“曲大人!”寒玉豈會料到會在此處看到曲長卿,想起上次在長街上與曲長卿的接觸,寒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腦袋。
尤其這曲長卿目光直亮,望之一眼便仿若能夠看透他整個人,但細細接觸過卻不難發現,這男子的心思亦是銳敏異常,想要一眼便看穿他只怕是極難的。
曲長卿早已注意到這個總是圍繞在自己兩個妹妹身邊的小丫頭,加上方纔發現寒澈的異常後,對於寒玉,曲長卿便更加留心注意。
此時見寒玉率先開口,倒是有些出乎曲長卿的意料,腦中亦是憶起上一次的事情,那個咄咄逼人的小丫頭如今看來卻也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只是這般接近王妃和妃卿,這心思卻值得讓曲長卿盯緊點。
“王妃!”寒澈自是看到雲千夢走上船板,放開扶着欄杆的手,對雲千夢拱手。
雲千夢目光從曲長卿身上收回,看眼始終與曲長卿呆在一起的寒澈,微微一笑,點頭道:“寒相怎麼不呆在一樓船艙?”
“酒味有些重,便上來透透氣!”寒澈退至一旁,始終與雲千夢等女子保持着距離,平淡的目光中隱藏着極深的激動,卻很好的剋制住,倒叫人看不出分毫來。
雲千夢心中自是明白寒澈爲何如此,表哥自是會擔心自己與表姐,自然會把精力放在她們的身上,如此一來接觸她們的機會便會多些,寒澈便是看準了這一點。至於這寒玉,只怕也是過來牽線拉橋的,至少不能讓表姐厭惡寒澈。
這對兄妹啊,可真是用心良苦,只是這樣隱晦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按照表姐如今凡事看開的心思,只怕這輩子都悟不出他們的用意吧。
寒玉上了最後一節木梯,正要朝曲妃卿走去,可曲長卿竟像個木樁子似的杵在她的面前不讓步,讓寒玉柳眉輕擰了起來,看了看遠處的景緻,這隻能開口問道:“曲大人,您也是上來看風景的?”
“不然呢?”卻不想,這曲長卿果真如記憶中一般這般無趣,你不說,我又怎會知曉?開口詢問吧,這人竟是來一句反問,別人又不是他腹中的蛔蟲,又豈會知道他的心思?
裙襬下的雙腳微微跺了下,寒玉突然舉起右手指着遠處的天空高呼,“瞧,大雁!”
可當她收回視線時,卻發現曲長卿連頭都沒有回地緊盯着自己,而自己方纔的計謀顯然沒有成功。
“曲大人,能不能請您讓一步?”直到此時,寒玉總算是看出來了,對於曲長卿,唯有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否則這人定會與你耗到底,而他偏偏就有這樣的耐心。
只是,更讓寒玉氣結的,這曲長卿的確是讓了,可當真是按照寒玉的話讓了一步,修長的身子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僅留半米的空隙讓寒玉通過。
這一次,寒玉的眉頭不再是輕擰,而是緊皺了起來,這男女之別曲長卿應當是知曉的吧。自己若是走過去,只怕非得與曲長卿擦身而過。
雲千夢早已聽到寒玉的聲音,可等了半天卻不見她過來,站在欄杆處側身往出口處看去,卻見曲長卿與寒玉兩人兩兩相視,只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有些凝重,倒是帶着一絲較勁的意味在裡面。
寒澈順着雲千夢的目光看去,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玉兒到底在忙些什麼?讓她跟着曲妃卿,她倒是跑去與人家的哥哥相互瞪眼。
“玉兒!”輕呼一聲,寒澈打破了兩人間的對峙,招手讓寒玉過來。
寒玉聽到哥哥的聲音,眼底神色一亮,曲長卿則是避嫌的立即往後退了三大步,隔開自己與寒玉之間的距離,隨後裝作沒事般走到曲妃卿的身旁,守着雲千夢三人。
“王妃、曲姐姐,你們不冷嗎?”寒玉走到曲妃卿身邊,雙手搭在欄杆上,乘着山上清涼的微風,卻突然煞風景的問出這句話來。
聞言,雲千夢抿嘴一笑,原本放在遠處的視線漸漸收回,眼角餘光則是掃了眼曲長卿,見他果真面無表情的立於不遠處,還真是像一座冰雕。
“寒小姐若是覺得冷,就回船內吧!”只是,雲千夢心中卻是向着自家人的,一句話便回覆了寒玉。
只見小丫頭立即偷偷吐了吐舌頭,雪白的小臉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轉目看向天邊的雲彩,不再開口。
曲長卿始終注意着寒玉,倒是有些稀奇這丫頭也有安靜害羞的時候,還是王妃有法子,一句話便讓小丫頭閉了嘴。
“咱們上次看時,天色早已黑透,今日這一看,這船外的景緻竟是另一番海闊天空!”曲妃卿想起上一次在海王府遭遇的一切,若非有夢兒替她擋着,只怕當時的她當真是應付不來海王府的牛馬蛇神。
雲千夢卻是注意着身邊每一個人的表情,見曲妃卿提及這句‘海闊天空’,便跟着說道:“是啊,什麼事情,退一步便是海闊天空!”
聞言,曲妃卿便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轉目看向雲千夢,見她正對自己善意的笑着,曲妃卿也不由得展顏一笑,朝雲千夢點了點頭。
而此時,夏侯安兒放鬆的神態不禁戒備了起來,只見她轉過身,眼中帶着警惕的盯着出口處。
與此同時,曲長卿與寒澈同時轉向出口處,兩人眼底同樣染上點點戒備。
“想不到大家都出來賞景了!”一道略帶陰鬱的聲音傳來,海沉溪獨自一人走上甲板,滿面淺笑地走近衆人。
“海郡王怎麼也上來了?”曲長卿上前一步,擋住了海沉溪繼續靠近女眷的身影,口氣冰冷、神色肅穆,帶着不容他欺進的凜然。
海沉溪卻也不勉強,徑自走到另一邊,靠在欄杆上,目光含着絲絲冷笑地看着面前的衆人,突然對寒澈開口,“寒相今日怎麼總與曲尚書在一起?難道是覺得海王府招待不週?方纔太子還提及寒相,說皇上總在太子的面前盛讚寒相的學識,而寒相當初還是從辰王府出來的學子,今日竟又與曲尚書這般好的交情,當真是讓人羨慕!”
海沉溪好生厲害的一張嘴,把寒澈說成了牆頭草,亦是有意讓雲千夢等人看清寒澈的本質。
只聽着他這般往自己身上潑污水,寒澈投向日光的眸光微閃,臉上神情卻淡然從容,冷淡道:“太子謬讚了!寒某隻是凡人,只希望與衆位共事融洽,倒沒有其他的心思!”
這樣的話,辰王早就已經指責過他,寒澈豈會被海沉溪這外人激怒?
只是,他面上雖淡然,心中終究是有些在意曲妃卿的看法,目光轉向海沉溪時,卻是悄悄地掃過曲妃卿,見她表情平靜,心頭劃過的卻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
“原來你在這裡啊!”一道清朗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來,只見楚飛揚滿面淺笑地登上甲板,朝着雲千夢走了過來,手上竟還拿着一件披風。
而楚飛揚的身後,居然還跟着甩不掉的江沐辰,看着楚飛揚走近雲千夢,爲她披上披風,江沐辰臉上的神情便更冷了。
雖是一件輕薄的披風,可披在雲千夢的身上,卻讓她覺得心頭有些難受,便輕蹙了眉頭,對楚飛揚搖了搖頭,輕聲道:“這山風吹着十分舒心,倒不見冷,一會在用披風吧!”
說着,雲千夢徑自取下披風搭在手臂上。
楚飛揚見她似是有些難受,眼中的笑意瞬間褪去,換上一抹擔憂,目光轉向夏侯安兒,卻見小表妹只是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情。
“走吧,咱們在海王府叨擾了半日,也該回去了!”楚飛揚說到做到,隨即便見他扶着雲千夢走向樓梯。
“楚王,這晚宴還未開始,您怎能缺席?”海沉溪立即開口,目光亦是帶着刺探地看向雲千夢。
“多謝海郡王美意,只是本王還有事情,便先行一步了!”說完,楚飛揚便不等海沉溪開口,與雲千夢一同走進船艙。
太子見楚飛揚江沐辰離開,便也緊跟着起身,幾人與海王閒聊了幾句,一衆人等便離開了海王府。
坐在馬車內,雲千夢掀起車簾看眼面前的海王府,只覺今日的宴會當真是透着無數的蹊蹺。先不論這海王府衆人均是態度可親,就連方纔太子等人先行離開的舉動,也沒見海王多加挽留,如此平常平靜的喜宴中,卻透着讓人揣測不透的詭異,實在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表嫂,怎麼了?”夏侯安兒也湊過來,從車內往外看去,只見從外面看海王府,當真是氣勢宏偉,帶着一絲不容侵犯的尊貴。
“沒什麼,坐好吧!”馬車漸漸滾動了起來,慕春已聽從楚飛揚的吩咐,在雲千夢的身後墊上了厚厚的軟墊,讓她能夠坐得舒服些。
皇宮、宗廟內。
容貴妃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靜心地轉着手上的佛珠,虔誠的模樣不帶一絲雜質。
一道略顯駝背的身影慢慢靠近宗廟,對門外的太監宮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即推開宗廟的側門,從縫隙中觀察着容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