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豈敢舀這樣的事情胡說。”宮女再次保證道,眼中神色認真,臉上亦是嚴肅之色。
皇后緊盯着她的表情,看了半晌,才緩緩收回自己的視線,緊緊咬着脣瓣,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皇上然在明知道容貴妃紅杏出牆後,竟只是罰她入宗廟反思。
“娘娘,還有一件事情,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見皇后神色間已是漸漸接受自己方纔所說的事情,那宮女再次開口,只是此次臉上的神色卻變得極其爲難,眉宇間盡是猶豫之色,看來是有難以啓齒的事情。
“說吧!”隱下臉上的不甘與嫉妒,皇后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這才緩緩開口問着。現如今,還有什麼事情比方纔那件事情更能讓她難受的呢?
“娘娘,皇上心中似乎還是惦記這容貴妃。奴婢方纔去上房時,看到餘公公似乎從宗廟的方向回來。”那宮女半斂着眼眸,低聲說出自己的發現。
聞言,皇后卻是立即擡起雙目,眼中充滿疑惑地盯着面前的宮女,聲音冰冷地問着,“你似乎很不喜歡容貴妃? 在本宮的面前三番兩次地提及容貴妃,還總是想着挑起本宮對容貴妃的恨意。說,你到底是誰?”
那宮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並未喊冤也並未爲自己辯解,只見她半低着頭,聲音平靜道:“娘娘,奴婢對娘娘如何,娘娘心中應該有數。如今這宮中,放眼看去,娘娘雖尊爲正宮之位,膝下也有一位小公主,可公主不是皇子,即便娘娘身後有阮家,但自古以來,那龍座上的人又豈會讓女子坐上去?更何況,德妃有太子,將來若太子登上大寶,您以爲他會真心實意的對待您這位嫡母?況且,這宮中,還有一個變數,那就是容貴妃。她犯了這麼大的錯,皇上卻只是不輕不重的罰她去宗廟,這樣的疼寵在皇上的身上可從來沒有見過,難道您還看不明白,皇上爲了容貴妃已經開了無數次的先例,只怕將來容貴妃的肚子也有鼓起來的時候,若誕下皇子,娘娘,您的正宮之位可就難保了!”
那宮女平緩的把宮中的形勢爲皇后梳理了一遍,聲音極其冷靜,渀若是局外人,並未摻雜過多的個人主觀意識,卻說進了皇后的心中。
從未有過的危機感鋪天蓋地的席捲向皇后的心,讓她臉色驟變,捏成拳的手已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眼底的平和瞬間被擊破,涌上無邊的怒意與嫉妒。
“娘娘莫要忘記,您身邊的兩名大宮女是如何死的!娘娘您菩薩心腸,不願參與宮中的爭鬥,只想守着公主過日子,可她們卻不會放過您!如今您還有阮家支持可以坐在皇后的寶座上,可若您再繼續這般與世無爭下去,加上又沒有誕下皇子,您能保證阮家不會棄您而去?奴婢命薄,今日說這些大不敬的話已是死路一條,只是奴婢心疼娘娘,不願娘娘總是被她們壓着翻不了身!娘娘若是覺得奴婢多管閒事,那就賜奴婢一死,奴婢絕無怨言!”說着,那宮女重重地皇后磕了三個頭,不再言語,只能皇后的決定。
聽完她的一席話,皇后卻是靜坐在原地許久,直到夜幕降臨,直到小陸子點着燭燈走進來,皇后的目光這才閃動了下,隨即轉向面前跪着的宮女,伸手把她攙扶了起來,拉着她的手輕拍了拍,帶着一絲惆悵道:“本宮明白你的心意了,下去忙吧!”
“是!”那宮女站起身,恭敬地對皇后福了福身,這才悄聲退了出去。
“娘娘……”小陸子見皇后神色與往常似乎有些不同,有些擔心地上前,卻被皇后阻止。
“小陸子,你也下去吧!”繼續坐在原處,皇后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捏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陸子見狀,也只能放好燭臺退了出去……
楚相府中。
“王妃呢?”回到相府,天色已黑,楚飛揚踏進夢馨小築,卻見幾個丫頭正坐在外間刺繡,不禁有些好奇。
“參見王爺!王妃在內室休息!”見楚飛揚回來,幾人立即放下手上的活起身行禮,慕春代爲回答着楚飛揚的問題。
楚飛揚點了點頭,擡手示意她們坐下繼續幹活,自己則是小心地掀起珠簾走進內室。
昏黃的光線中,雲千夢閉目斜躺在竹榻上,身上蓋着一條薄被,手中的早已滑落掉在地上,一陣晚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掀起幾張頁,內室頓時響起一陣細小的聲音。
見此景象,楚飛揚便知雲千夢定是熟睡了,否則豈會連卷掉在地上也不知?
不禁搖頭笑了笑,楚飛揚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地上撿起卷擱在桌上,然後彎腰打橫抱起雲千夢,輕柔地把她放在牀上,拉過錦被爲她蓋在身上,免得她受了風寒。
可經過這番折騰,雲千夢竟還沒有醒過來,不知是不是今日趕去海王府累着了。
低頭在她粉嫩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楚飛揚起身來到窗邊,打算關上窗子,免得夜晚的涼氣侵入內室,卻發現楚南山正大步走進院子,祖孫兩人隔着窗子對視一眼,頓時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關上窗子,楚飛揚看眼雲千夢,見她依舊睡着,便走出內室,問着慕春,“王妃可用過晚膳了?”
慕春立即放下手中的繡品站起身,見王爺放低聲音,便也小聲地回覆着,“王妃吃得不多。”
聞言,楚飛揚皺了下眉頭,卻在心中心算了日子,這才吩咐道:“讓小廚房準備些粥品,王妃若是餓了,讓她喝些粥。”
“是!”不敢有所怠慢,慕春立即福身應下,留下迎夏守在外間,自己快步走出正屋,朝着小廚房而去。
來到院中,果真見楚南山候在外面,楚飛揚迎上前,輕喚了一聲,“爺爺!”
楚南山轉過身,臉上的玩世不恭早已不見,眼底盡是一片凝重,對楚飛揚點了下頭,祖孫二人同時步出夢馨小築,來到房。
“外祖父,表哥!”房內,夏侯族長與夏侯勤早已等着他們二人,四人圍坐圓桌,氣氛顯得沉重。
“最近辰王私下的小動作越發的頻繁了,而海沉溪手裡那駐紮在京城郊外的幾萬大軍,也每日操練。飛揚,你有何看法?”楚南山率先打破平靜,口氣凝重地開口,眼底已是染上深沉,給人智者之感。
楚飛揚輕轉着手中的茶盞,聽自己爺爺已經說出近日京城發生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淡然說道:“這是必然的。皇上已經對我們全面開始施壓,辰王與海王是斷不可能再忍下去。更何況,如今元德太妃被皇上把持着,而海恬又被派去和親,辰王心中定是不甘,而海王有了齊靖元這個外力更不會再等下去。”
聽完楚飛揚的話,楚南山卻是重重地嘆出一口氣,眉頭瞬間緊皺了起來,帶着一絲感嘆地開口,“當初便是怕引起先祖帝與海王之間的爭執,我才支持江家登上皇位,可如今看來,咱們放心的還是太早了。這江山一旦動搖,遭殃的還是百姓。”
“這些年,辰王手上看似只有一支城防軍,但私底下卻不斷擴大暗裡的軍隊,加上有元家爲他做掩護,只怕西楚均已遍佈了辰王的勢力,想要對付他,絕非簡單的事情。”楚飛揚放下茶盞,收起臉上的淺笑,面色淡然地開口,“至於海全就更不用說了,幾十年的苦心經營,想必他手上的人數只多不少,只怕還盡是精兵,加上他與海沉溪又都是極其擅長兵法之人,想要除掉他們,也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咱們就這麼坐以待斃嗎?”從楚飛揚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夏侯勤心情一沉,便知那兩人定非泛泛之輩,想要連根拔起只怕是極其困難的,可是若渀若不管,只怕將來連楚家也會跟着遭殃。
“爺爺,您怎麼看?”楚飛揚卻是問着楚南山,這西楚的江山是爺爺打下的,楚家的一切也是爺爺掙來的,楚飛揚自是尊重楚南山的意見,端看楚南山是攻還是守,他都是奉陪到底。
見楚飛揚把這個最難的問題交給自己,楚南山面色漸漸沉重了起來,眼底泛着暗晦不明的光芒,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着桌面,半晌,才緩緩開口,“攻守兼備,攻可守、守亦可攻!”
極其隱晦的話,在座的其他三人卻均是聽明白了。
“勤兒,你明兒個便會洛城,清點洛城的兵力,做好完全的準備。”夏侯族長最是乾脆利落,楚南山的決定一出來,他便開始對夏侯勤下指令。
“不,夏侯族的兵力,盡數保護自己!”而楚飛揚卻在外祖父的話結束後立即開口,引得夏侯族長眼現不解。
看出夏侯族長眼中的疑惑,楚飛揚笑了笑,解惑道:“夏侯族是楚家姻親,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難保不會成爲他人威脅楚家的把柄,所以夏侯族的任務便是保護好自己,也算是保留兵力,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損失一兵一卒!更何況,呂鑫手上的六萬大軍,可是在南邊,距離洛城最是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