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是豐京最繁華街道,主街東西延伸足足十里,兩側更是三十二道巷道縱橫,相互聯通。
小樂在豐京的行館就在西街永寧巷。
夜幕降臨,人們紛紛歸家,街頭巷尾一片寂靜,只有寥寥野狗野貓在追逐撕咬,搶奪地盤。
突然從某個方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貓狗們暫置爭端,向聲音傳出的地方凝神注目。
那是一個衣衫凌亂,渾身是血的男子,正“嘶嘶”喘着粗氣,跌跌撞撞跑來,細看他腳步雖然急促,但顯然體力不支,只能扶着牆緊着小步往前挪。
任誰都不會想到,這位就是白日裡在大昌朝堂上呼風喚雨的萬首監……
而他的身後,則緊跟着兩個黑衣蒙面的人。
“公主,您真的是神機妙算?”兩人邊追邊談,卻是季初陽和靈歌。
“沈園盯上我的時候,我就萌生了這個計策……”追着萬福年拐過一條暗巷,季初陽繼續道:“想要引萬福年出宮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需提一物……”
“《異陽經》?”靈歌看着前頭走到末路的萬福年,棉繩套索準備出手。
季初陽看着前面的踉蹌背影,雙目微眯道:“有什麼比能讓一個殘缺不全的人重獲新身更讓萬福年瘋狂?”
原來,從客棧回去之後,季初陽就將自己的想法對賀一娘靈歌二人說了。
“誘殺?”賀一娘大爲震驚,她用手指了指季初陽、靈歌,再指向自己:“就……咱們三個?”
“不!”季初陽道:“是兩個!”她指了指自己和靈歌。
“你太自負了!”賀一娘直搖頭:“萬福年何許人也?他要是那麼容易死,豈會等到我們來殺!”
可季初陽主意已定,不容置喙。
賀一娘太瞭解他了,季初陽平時隨和從容,但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思來想去,不能讓季初陽去獨自冒這個險,於是敲響了胡與修的門……
本來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然而結果卻出乎意料,面對她的坦誠和勸說,胡與修先是表達了一番敬佩之語,然後喊來一人,說是自己的得力下屬,叫他全力配合季初陽。
令賀一娘意外的事,那得力屬下竟是那晚的馬伕,叫胡禮。
能多些幫手,季初陽當然樂意,更讓衆人驚喜的是,那胡禮看着吊兒郎當,卻是一把出謀劃策的好手。
“即便寶物對他極具吸引,但公主怎麼讓他相信那什麼經真的在您手上?”胡禮一語道破關鍵。
季初陽胸有成竹:“他會相信的,因爲季家和散家的關係,因爲我和散庭鶴的關係……”
衆人瞭然,胡禮轉着好奇的大眼左右求證真相。
“這是你該關心的嗎?”靈歌敲了一記他的腦袋,令快想辦法。
胡禮揉着頭,頭腦卻轉得飛快:“按照公主的想法,萬福年只會帶着親信前來……但他的親信,即便再少,也不可輕視,連小人都聽說過內有沈園,外有章玉,如果這兩人來,怕是會會很棘手……”
“所以……”胡禮環視衆人:“咱們得想辦法把萬福年孤立開!”
“……最好是在鬧市”賀一娘順着他的思路道:“或者,是在暗巷!”
“永寧巷!”季初陽脫口而出:“我先將沈園的注意力吸引到永寧巷小樂行館,然後放出《異陽經》在我手上的消息,不怕萬福年不上當!只是……”她不確定的看着胡禮:“若真的是沈園章玉來,你有辦法對付他們?”
胡禮勾了勾嘴,調皮一笑:“公主放心,小人在流氓堆里長大,只要這二位還存有一絲正經,我就有辦法對付他們……”
……
羣策羣力,事情進展很順利,七八日後,天陰月小,萬福年終於被引到了永寧巷,跟着來的果然只有沈園章玉……
胡禮的辦法,無非是喊了些流氓朋友。
不過流氓的辦法很湊效,即便城府深如萬福年,在他們蒼蠅似的糾纏侮辱中,也發了怒,以至於沈園章玉被順利引開。
等萬福年回過神來,無盡暗巷,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章玉……沈園……快來救我!”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面對生死,只有聲嘶力竭地求救。
然而萬福年的呼喚沒能喚來護身親衛,反而引來了索命鐵爪。
“嗖”地一聲,套索夾雜着勁風,堪堪定在了萬福年身側的石牆上。
濺起的石屑和火花彷彿給他施了定身術,萬福年驚恐地睜大雙眼,一動也不敢動。
數十年伴駕,隱忍蟄伏,一朝得勢,放縱野心,他從未感覺到離死亡如此之近過。
深秋夜寒,他卻汗流滿面……
僵直着脖子望向巷口,時隱時現的月光下,二人大踏步而來,如勾魂無常!
眼見他們再有數十步便會到跟前,萬福年汗如雨下,躲無可躲。
這時,一旁的木門“吱呀”打開。
“誰砸我們家牆!”是一個是女人怒吼的聲音。
千鈞一髮之際,萬福年眼睛滴溜一轉,飛快撲向女人。
那女人還沒來得及喊叫,就感覺被一個冰涼的東西頂住咽喉……
“……你敢!”追過來的季初陽沒料到有此變故,慌忙大喝。
萬福年王牌在手,鎮定了下來,陰惻惻道:“季初陽,你父我都敢殺!區區賤民,有何不敢!”
一陣獰笑,他右手驀地收緊,一柱熱血就從女人喉間迸出……
可憐女人連一聲喊叫都沒發出,就軟綿綿地被萬福年丟向季初陽。
而萬福年則利落轉身,向院內跑去。
“快追!”季初陽命令靈歌。
“你是什麼人?”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
但顯然沒攔住萬福年。
跑出來一看,一下子就炸了鍋。
“娘!你怎麼了?”先是驚,待看清女人已沒了氣息時,哀嚎聲頓時響徹整個巷子,聽到哭喊,院子裡立即跑出來幾個年輕人,一見這種情況,二話不說將季初陽圍住,靈歌擔憂季初陽,不得離開……
好一番解釋,待重新進院尋找時,萬福年早已自小門逃出……
“喪盡天良的東西,竟歹毒狡猾至此!”季初陽恨聲道。
“到主街只有三個出口,除了咱們在南口之外,北口和東口都把手了人,他逃不掉的!”靈歌安慰道。
不同於民巷已萬籟寂靜,西街主街此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