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處的蘇山縣是始發站,上午十點五十火車啓動,到下午六點抵達木蘭市。我們都是第一次坐火車和出遠門,除了新奇還有無限的激動和對目的地的迫不及待,彷彿那裡是人間天堂似的等待着我們去參與到幸福中。
夏天的六點鐘,到處還是光明一片。我們跟隨者人潮過了安檢,出了站口,站在寬闊而熙攘的廣場上不知道要去哪裡。這時都很餓,火車上的飯太貴,中間每人只吃了一次二十元的小盒飯。我們商量了一下就近進了一家加州牛肉拉麪館,我們接過了殷勤的女人送來的菜單,看到每樣菜都很貴,就只點了兩碗拉麪,一碗十五,還勉強能承受,於是我把三十塊錢給了服務員。
牛肉拉麪上來了,外貌和圖片相差甚遠,不僅沒有鮮豔的蔬菜做陪,連那幾塊讓人有食慾的牛肉也不知去向,我看了一眼小武,悄悄的問道:
“買了一隻毛兔怎麼沒了毛只有兔?”
“嗯?”他用疑問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智商還達不到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隨即搖了搖頭不再說話,自顧的吃那碗“餓了什麼都好吃的面”。
飯後我們準備走,一個男人在吧檯那邊嚷着:
“請把帳結一下!”我和小武面面相覷,我們不是已經結過帳了麼?都很疑惑。
“我是不是給過錢了?”
“我見你給過了呀!”
“那他怎麼還要呢?”我心裡開始打鼓,知道有口難辨了,當我給錢時除了小武也沒外人看見啊!飯店的另外幾個客人都是在我們之後才進來的,不能作證。飯店一片喧嚷,距離太遠,爲了能進行有效的溝通小武去了吧檯。
我看到剛纔收我們錢的女人出來了,也不承認我們給了錢,看到小武的言辭開始變的激烈,行爲開始變得衝動,趕緊上前拉着小武的胳膊對他說:
“小武,我想起來了,我的確忘了付款!”說着把錢給了那男人。不等小武接話,就拉着他出了飯店門。
“你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付過錢了嗎?”小武帶着生氣和疑惑的表情質問我。
“你沒有看到他們是故意的嗎,想和他們打架?你的夢想還追不,我們沒必要和這些人糾纏,連吵架他們都不符合你的氣質,拉低了你的層次。”我佯裝生氣的看着他的眼睛說,發現他的眼神從憤怒開始變的柔和,我知道他的氣消了。
“算了算了,你也沒必要生氣!”他帶着似笑非笑的樣子說道,然後我們都憋不住的相視一眼大笑起來。若有人站在我們面前看了事情的經過,一定不會理解我們的行爲,哪有被訛了之後,還笑的那樣燦爛,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吧!
笑完之後,小武對着偌大的廣場兩手臂伸向天空誇張的大呼道:
“木蘭,我來了,我來了!”然後是一陣亂舞,旁邊一位戴眼鏡的老先生扶了扶眼眶斜了他一眼,趕緊走開了。
“他是不是覺得你得了狂犬病,才走的那樣匆忙?”
“哎!我發現你挑撥離間的本領不是一般的強啊?”他吸溜了一下嘴說道,帶着想看清我的眼神。
“謝謝誇獎!”我抽開自己的目光獨自在廣場散步起來,看着那些匆匆趕車的人,覺得無限的悠閒自在。
如果你仔細觀察,這個廣場有無限的樂趣所在,不管怎麼說比起我們山中野人般的生活,那算是豐富多彩極了,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狡詐、虛僞存在。
我們相距不遠的各自尋找着自己的樂趣,我在看那呼哧一聲飛上天的東西是怎樣帶着彩光徐徐而落,他在看地上的小機器人是怎樣的翻轉騰挪十八般武藝全會,各自津津有味,沒見過世面的專注着。
十分鐘後,我無意間的扭頭,看到小武關注了一件不該關注的事情而內心一陣緊張的輕輕跑過去把他扯走了。在遠處,我看到一個小偷正在用鑷子從一個熟睡的老人褲兜裡向外夾着什麼,他的態度是那樣的光明正大、毫無膽怯,周圍的人熟視無睹的任他胡作非爲,像是一件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而小武呢,一邊看一邊向小偷走去,他目光緊盯鑷子的專注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奇怪的人們把注意力放在了小武的身上,期待着好戲上演似的充滿希望。幸好,我在他伸出手去制止小偷的那一瞬間趕到他的身邊,一把拉走了他。而此時,老人醒了,小偷狠狠的瞥了一眼身後的小武走了。
“你在幹嘛?”我緊張的問道。
“那個人在偷這位大爺的東西!大爺你看看東西少了沒,剛那個人在掏你兜呢!”他把臉轉過去對着老人說。老人慌忙的摸摸自己的東西,笑呵呵的露着豁牙說道:
“都在呢,都在呢,沒丟,謝謝你,小夥子!”小武對老人笑了笑轉身帶着我走,我勸他以後少管閒事,要不早晚會殃及自己,他不屑的說道:
“見到小偷也不管嗎?”彷彿我沒有一點見義勇爲之心,讓我一陣尷尬的無言以對。
夏天的夜晚總是最美好的時刻,熱氣已經全部退去,清風柔柔的輕撫着每個人的臉,夜色的朦朧平添了些許神秘同時也給每個人舒展心緒的隨意,當然也給不法之徒的罪惡勾當做了掩匿。
我們轉過了火車站的每個角落,對這裡已經熟悉個大概,看着這裡形形**的面孔、海北天南的口音、急急緩緩的步調以及背上、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無限感嘆,這裡像是人類的大燴菜,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味道。看着雲破月明的天空,在想,這些人們,他們都將去哪裡,或者從哪裡而來,像是從這人世間匆匆而過一樣顧不得停下腳步欣賞就已經到了終點,人生不是享受過程而是尋找終點嗎?
廣場外的水泥地上,隨着夜越來越深,人們用報紙、泡沫地墊、單子等鋪着一一躺了上去,這裡像是一個大通鋪,只是屋頂是綴滿星星的宇宙,多麼廣袤和深邃,這種閒情雅緻一般很少有人想起來享受,這次大家是不得已而爲之的意外之驚喜了。
“我也想住這裡!”我看着地上正在躺着的母親身邊玩耍的小女孩說道。的確,我很喜歡住在星空之下,而且有這麼多人作伴,熱鬧又不失自由,我們各自遵守着幾釐米厚的無形牆壁,自覺的無形勝過銅牆鐵壁的捍衛。
小武走到不遠處的流動小攤上,買了兩塊錢一份的報紙,找了一處空地鋪了起來。又向隔壁的大姐借了一件毯子鋪上,這就是我們的戶外牀鋪,我們開心的躺在上面,高高興興的胡說八道着莫名其妙的言語,那是我們隱晦的表達,只有彼此知道其中的含義,因此大姐不時的擡起頭來看看我們,像是看外星人似的好奇,帶着想問又覺得不合適的猶豫。
慢慢的有人開始打呼了,這呼聲用震耳欲聾也毫無誇張,最後有人用什麼東西砸了過去,那人被砸醒之後拿起東西想回擊,卻不知道要投向哪裡,最後只得罵罵咧咧作罷。
“我要是打呼了你把我叫醒啊!”我對小武說,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會打呼嗎?那我可得好好欣賞一番,怎麼捨得叫醒呢!”他帶着戲謔又調皮的神態說道。我總是睡得最晚,“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總喜歡空悲切一場。夜半,我還未入睡,小武的呼嚕聲已經正式開始,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嚕如同打在我的心上,讓我緊張而又尷尬,我不知道是否應該把他搖醒免得引起別人的不滿,我偷偷的看看周圍,發現大家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我們這裡,也就任他呼天震地去了。
早上五點三十分,急促的哨聲把大家叫醒,幾輛巡邏車在四周徘徊,高音喇叭不停的播放着“請大家在十分鐘內整理好自己的包裹,十分鐘之後灑水車進行灑水工作”。聽別人說,灑水車灑水就是爲了攆人,擔心天亮之後這些睡姿百態的人們影響了木蘭市的城市風貌。夏天的五點多鐘天已經將近全明,也到了起牀的時候,除了小孩子還睡意正濃由大人抱着,其他人都手腳麻利的整理好物品後乾淨利索的走開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就這樣在十分鐘內一鬨而散,多麼的讓人驚歎。這是我們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個震驚,的確有大城市的辦事風範,如果在我們老家,你拿着擀麪杖趕着也得幾個小時吧。
我們看到這些四處逃散的人們,有的去吃早餐,有的進了車站,有的在售票廳裡地上、臺階上坐着,但我們要去哪裡呢,隨即一陣迷茫襲來不知所措。
“我們得先找一個地方住下來,然後你才能去追自己的夢!”小武聽後點點頭,但是去哪裡找地方住呢,又有一個問題過來。
這時,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阿姨開着電動三輪車過來問道:
“你們去哪裡?”
“哪裡有地方可以住?”我急切的問道,希望她能給指點迷津,畢竟她比我們熟悉這個地方。
“住宿嗎?”
“長期住的地方!”
“我家就有,走,我帶你們去!”我們移到一邊商量了一會兒,覺得這個阿姨面善,應該可以相信,再說我們也沒有別人可以幫助,於是跟着去了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