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等找到白羽非的屍體。”她這麼說。
從第三天到第七天,凌筱每天都去白羽非被扔進海里的地方。看着大家打撈他的屍體,日子一天天過去,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能撈上來。
夏擎宇看着心疼:“筱兒。回去吧,海邊風大。我替你這裡看着,有了結果馬上就通知你。”
凌筱搖搖頭:“沒關係。我沒那麼弱,我想自己守在這裡,或許老天爺看見我的誠心,保佑早一點找到他的屍身。”
“好,那我陪你一起。”夏擎宇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凌筱身上。
又過了幾天,還是一無所獲。當地被僱來打撈的人都勸她放棄,已經將近十天,都沒有撈到,說不定……早都被魚吃了。可她就是不願放棄,依然要堅持打撈。就像是一種執念,她不敢相信,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麼沒了,甚至連屍身都撈不到。
終於,在第十五天,凌筱暈倒在了海邊,夏擎宇接住她,把她擁入懷中的時候才發現,她從頭到腳,全身滾燙。
“筱兒,筱兒你醒醒!”夏擎宇把凌筱抱會木屋,想喂她吃一顆退燒藥。可她似乎在下意識的保護自己,嘴巴閉得死緊,水和藥都喂不進去。
這個地方缺醫少藥,帶來的都是一些應急的藥物,夏擎宇拿出耳溫計一量,凌筱發燒三十九度五。再也顧不得其他,用厚厚的棉被裹着凌筱,把她抱上了飛機。連夜回去。
飛機上,凌筱的體溫有升高的趨勢,夏擎宇沒辦法,自己用嘴含了藥,嘴對嘴的給她餵了退燒藥,不停的用稀釋了的酒精給她擦身體,總算是險險的度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將凌筱帶回了q市。
聯繫了南宮若天以後,他叫了救護車,夏擎宇隨着救護車一起,跟着凌筱到了醫院。
“擎宇哥。”南宮若天趕到醫院,一頭汗水:“嫂子怎麼樣了?怎麼好好的度個蜜月,成了這個樣子?”
“……”醫生在裡面救治,夏擎宇坐在等候椅上,兩手緊緊地攥在一起,神色凝重不發一語。
南宮若天見他這樣,也不再問,只得坐下,跟他一起等。
“小天。”夏擎宇忽然擡頭,眼力見盡是血絲:“這裡有我就行,你先幫我去辦幾件事。邱玲……”
“好。我馬上去辦。”南宮若天神情嚴肅的走了。
半個小時之後,醫生總算出來了:“病人並沒有嚴重外傷,手臂和手掌上的擦傷都處理的很好,發燒並不是這些傷口引起的。現在我們已經給她用藥進行了緊急降溫,一會兒溫度退下來了,再給她做個全身檢查,以便探查病因。”
“好的。謝謝醫生,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夏擎宇問。
“可以的。”醫生笑着點了頭,便走了。
vip病房裡,凌筱躺在牀上,呼吸平穩。夏擎宇坐在牀沿,捂着凌筱打點滴的手,溫暖她因爲藥水的注入而變得冰涼的手腕。
她的體質很好,溫度降下來以後,馬上就清醒了。
“筱兒,你醒了。”夏擎宇幾乎是不眨眼的盯着凌筱的臉,看見她眼皮一動,馬上就湊了過去。
“……唔。”凌筱滿滿睜眼,揉了揉額角,掃視了一圈病房:“我這是在……q市?”
“沒錯。”夏擎宇點頭:“你突然高燒,那邊缺醫少藥,我就趕緊帶你回來了,還好你沒事,醫生說一會兒還要去做一個全面檢查看看發燒的原因。”
“……應該只是吹風吹得太久吧。”凌筱想着,坐了起來,猶豫了幾分鐘,緩緩開口:“打撈屍體的事……算了吧……估計是撈不到了。”
“好……”夏擎宇摸着凌筱還有些蒼白的臉:“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暈倒,嚇死我了。”
“對不起。”凌筱微笑:“之前,我是有些被刺激到了,情緒……不太好。現在病了一場,倒是冷靜了許多。”
“說什麼對不起,你能緩過來就好了。”夏擎宇垂目:“要真的計較起來,會發生這些事,也是因爲我。我纔是罪魁禍首。”
“別想那麼多。”凌筱搖頭:“這不能怨你,是邱玲,她對你的愛,已經成了她的心魔,我感覺她的神志越來越不清楚了,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次回來,你把她帶回來了嗎?”
“嗯。”夏擎宇點頭:“帶回來了,我讓小天去安排了,我打算買下一傢俬立的精神醫院,專門用來安置她。一來可以爲她治療,二來……方便控制。她現在這樣,是不能再放她出去了,否則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嗯,就先這樣吧。”凌筱聽着邱玲的事情,總歸有些提不起精神:“我有些困,想睡一會兒。”
“好,那你睡吧。”夏擎宇一邊說一邊動作,扶着凌筱躺好,給她掖好被子:“安心睡吧,我就守在你旁邊,有什麼事,隨時都可以叫我。”
“其實沒關係的。”凌筱表情淡淡的:“我知道剛回來你肯定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已經醒了,也沒覺得哪裡不舒服,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不必守着我。”
“嗯,我知道了,睡吧。”夏擎宇微笑:“一會兒看你睡着了我再走。”
“好。”凌筱翻了翻身,閉上了眼睛。高燒一場,終究還是消耗了不少能量,她才閉上眼睛,居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雲清霧繞,夢境裡,凌筱莫名其妙的到了白羽非出事的海邊,她如一縷靈魂般,輕飄飄的浮在半空,以俯瞰的視角,看着白羽非被那些大漢綁上石頭,沉入海底。她掙扎着想伸手去拉,卻怎麼也動彈不得。
掙扎了幾下,視角突然轉移。她覺得自己似乎到了海底,白羽非就在她身邊,正一點點的往下沉,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綁住,嘴裡不斷吐出氣泡,他一直在掙扎,可都無濟於事。她伸手想去抓他,卻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一起往下沉,漸漸地,她也覺得呼吸困難,好像一條脫水的魚,肺部的空氣,一點點的消散。
“啊!”當夢境中的她沉到底的時候,凌筱猛然驚醒,直直的坐了起來。
“筱兒,怎麼了?”在一旁用手機給南宮若天佈置工作的夏擎宇擡頭:“你才睡了一個多小時,怎麼就醒了?做噩夢了?”
“嗯……”凌筱長長呼出幾口氣:“是啊,做噩夢了,好可怕的夢……”
“別怕。”夏擎宇放下手機,走過來抱住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夢都是假的,是反的,醒過來就沒事了。”
“是……假的嗎?”凌筱頭靠在夏擎宇懷裡:“可是剛纔的夢境好真實……就連那種窒息的感覺……都是如此強烈。”
“你夢見什麼了?”夏擎宇察覺不對,低頭看她的眼睛:“是……夢到了跟白羽非出事有關的?”
“沒錯。”凌筱點頭:“在夢裡,我像是一縷孤魂,飄在空中,看着那些人把它丟進水裡,想要救他,卻無能爲力。我還夢見自己跟他一起沉到了海底,好可怕,被海水包圍,眼睛,鼻子,耳朵裡面都是水,胸腔裡的空氣一點點變少,任何的掙扎都會被水卸去力道……只能等死的感覺……”
“那都是夢,是假的。”夏擎宇一下下的撫着凌筱的脊背:“這件事對你的刺激太大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纔會夢到這些。不怕,一會兒我抱着你,你再睡一會兒?我保證,不會再有可怕的夢了。”
“真的嗎?”凌筱垂着眼:“那好,我再睡一會兒。”
夏擎宇的懷抱很溫暖,起初的時候,凌筱的確沒有再夢見那些可怕的場景。她感受着夏擎宇的體溫,由一開始的淺眠,逐漸睡得越來越沉。
原以爲可以好好睡一覺,誰知她越是睡熟,就彷彿置身與黑暗,離周圍溫暖的光明越來越遠,好像處於一個無底深淵的中央,她被什麼力量吸着,不斷向下沉。沉着沉着,四面八方涌來水聲,她又再次被水淹沒……這一次,身邊是無盡的黑水,沒有夏擎宇,沒有白羽非,有的只是無盡的恐懼。
“唔……”正在熟睡的凌筱,忽然不安的掙動起來,夏擎宇看了兩分鐘,覺得不對,輕聲喚她:“筱兒,寶貝兒,醒醒~”
“唔……”夏擎宇的叫喊聲,並沒有讓凌筱醒來。相反的,她的掙動越來越劇烈,偶爾還發出幾聲叫喊:“啊~啊……唔……”四肢不斷的撲騰,扯掉了針頭。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拼命掙扎。
“筱兒!”夏擎宇更加大聲的喊她,一手按住她流血的手背,另一手大力搖晃她的身體:“筱兒,快醒醒,那都是夢,快醒醒!”
“呼……”凌筱被搖了幾下,猛然睜開眼睛。
“筱兒,筱兒你看着我,是我,我是夏擎宇!”夏擎宇盯着凌筱的雙瞳:“看着我,你沒有溺水,你好好的躺在牀上,不怕,不怕。”
“……”凌筱一點點的從夢境中回神,眼中光芒閃了閃,漸漸暗了下去:“我又做夢了,更可怕的夢,好像我睡得越熟,這些夢境越是揮之不去……擎宇……我該怎麼辦……”
“……”夏擎宇凝目想了想:“這樣吧,筱兒,你可能是心裡有些陰影,你先彆着急,在房裡休息一會兒,我出去打幾個電話,給你聯繫一個權威的心理醫生來,好不好?”
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