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國王被法國入侵,慈安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完全交給李鴻章和地龍,她心裡多少有些沒底,對付個大清朝的弱國之民,也許李鴻章和地龍真有幾分辦法,地龍好歹有些先進思想,李鴻章也確實有些遠見,但說不出怎麼,總之,對於幫助安南國的事情,她總是沒有個特定的章程。
就在此時,李蓮英麻利地走進來行禮,給她端來了安神茶,“太后,地龍大學士求見。”她嫵媚的眉眼稍稍擡起,嗔瞪李蓮英一眼,“膽子越發大了,敢打趣哀家?還不快將人領進來?”
李蓮英笑着道:“哪裡,奴才是知曉只有地龍大學士纔會讓太后您高興,所以才這般大膽呢,爲博太后一笑。”她哭笑不得,感情自己還得感謝這奴才不行。
地龍進來,眼中帶着無法退卻的炙熱,李蓮英乖覺地退下,他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說道:“太后,微臣很快就要同李大人一起去安南了。”她眼皮一跳。
“爲何要去安南?有恭親王在那裡,就讓他去攪渾那趟水便是,你跟着去湊什麼熱鬧,要知道哀家本就沒有什麼救安南國的心思。”現如今大清國內部的改革纔是最需要進行的事情,自己剛剛看好的兩位大臣本就是要在這裡幫助她處理這些庶務的,怎的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她沉聲問道:“可是李大人的主意?”地龍搖頭,“怎會呢,是微臣,想着若是要對付法國,知曉法國究竟有何企圖,微臣還是想要親自去看看,而且,萬一這盤棋真的讓恭親王給弄亂了,太后,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啊!”
她無奈地道:“那哀家也不想讓你去涉險,就算想知曉情報,不是還有別人麼,地龍,你太操之過急了些。”地龍抿脣,那模樣,像是已然決定了。
她淡淡嘆息,看來他是不會聽自己的了,心中突然有些悵然,“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哀家也攔不住你。”說罷,稍稍湊近一些,笑眯眯地道:“那,既然要離別了,不若,今夜留下來?”
她的語氣恢復俏皮可愛,地龍聞言微笑,“恭敬不如從命。”
第二日,李鴻章和地龍便出發了,說來恭親王出發時日不久,想來也許還能夠趕得上,誰知二人竟然帶了不到百人親衛,說是要趕路,會盡快離去,她心中不由出了不太好的預感,說不上爲何。
望着地龍離去的背影,慈安心中難安,皇帝就站在她的身側陪着她送地龍和李鴻章,他好奇地問道:“皇額娘,爲何地龍大學士和李大人突然決定要隨軍出征,同恭親王一起面對安南國,面對法國?”
她握住皇帝的手,低聲道:“皇上,你需得記住,今日他們離去,不是爲了自己,也不是興趣使然,他們是爲了能夠振興大清,親力親爲,等你日後有更大的能力,就要做更多的事情,也不枉費他們如今的辛勞,這些人,是真正愛重我們的國家。可明白?”
皇帝似懂非懂,卻還是點點頭,“皇額娘,兒臣明白,您的意思,便是讓兒臣做個明君,不負百姓,不負臣子,銳意改革,中興大清。”她微笑點頭,心道果然是個上道的孩子,她所言之意,被這個孩子概括得不錯麼。
慈安被袁世凱的聲音吵吵得頭疼,李蓮英冒了滿頭汗,跑進來說道:“太后,太后,袁大將軍,他,他要衝進來了。”她怒道:“讓他衝!哀家倒是要看看,是不是袁大將軍不僅想要衝進來,還想屁股地下坐坐龍椅!”
此言句句誅心,在門外的袁世凱正好聽到,他瞬間氣勢褪去幾分,垂首道:“微臣見過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慈安哪裡是任他欺負的人,“哼,說什麼哀家千歲,怕是哀家還不到百年,就要被你們這些個膽大妄爲的臣子給氣死了!合着哀家和皇帝孤兒寡母好欺負?”
袁世凱被她冷嘲熱諷劈頭蓋臉來了一頓,又恭敬了幾分,賠笑着道:“微臣不敢,太后嚴重了!”慈安畢竟同袁世凱打了多少次交道了,知曉此人不能逼過頭,給他嚐點厲害還是可以,也知道該見好就收。
“說吧,急急忙忙罵罵咧咧來尋哀家,何事?”說完,慈安重新坐在首座,皺眉看着袁世凱衣衫不整找急忙慌的模樣,不滿地道:“你好歹也是我大清重臣,穿成這般模樣,成何體統?”
袁世凱趕緊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賠笑道:“是微臣的不是,在太后面前失儀,還望太后原諒則個。”她心知這下子袁世凱總算是安分了也淡定了,便問道:“究竟何事?”
語氣裡帶着淡淡的不耐煩,雖然不招人討厭,也清楚地讓袁世凱知曉自己並不待見此人,雖然他能力非凡,卻有狼子野心,不能爲她所用,此人,註定是被歷史犧牲掉的棋子,之後還弄得晚節不保。
袁世凱道:“微臣今日聽聞地龍大學士和李大人一起離開京城去追恭親王了,太后,微臣不明,爲何恭親王去援救安南,地龍大學士和李大人一同前去,是爲何?若論帶兵打仗,微臣並不輸於地龍大學士,不是嗎?”
她點點頭,“是,袁大人的能力,滿朝文武有目共睹,但是,哀家也想問問袁大人,你同恭親王,可能保持政令如一,可能一同進退?”袁世凱完全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問出這等問題,不由一怔,不得不說,慈安自己都在賭,賭她能夠詐得住袁世凱。
袁世凱低聲道:“微臣對大清的忠心,日月可鑑。”不錯,可不是日月可鑑,最後鑑沒了,反而他成了大總統。“光有忠心是不夠的,恭親王選擇的將士,怕是多有心腹之人,袁大將軍,你去了,只會捉襟見肘,到時候,戰線拉長,要知曉,如今,我大清可耐不住消耗了。”
袁世凱默默無語,他知曉這個道理,只是,他很不滿這個道理是被面前的女人給說出來的。
慈安見他神色鬆動,乘勝追擊,“再者,並非哀家讓地龍大學士和李大人去追恭親王,他們此去,也並非是爲了什麼打仗,袁大人,我大清,不是衝着安南去的,是衝着法國。”
她略有深意的眼神,配合她對袁世凱似乎想要委以重任的態度,讓袁世凱差點就以爲她說得是真話了,只見袁世凱迷惑的眼神逐漸清明,他低聲道:“微臣還是不明,望太后明示。”
慈安才懶得同他耗,“你且去吧,大清還需要你,皇上也還需要你,你且不要在這裡自怨自艾嫉妒旁人,退下吧,哀家乏了。”說着,她露出一臉疲態,袁世凱欲言又止。
“太后……”她的雙眸猛地睜開,凌厲的眼神瞪向袁世凱,“嗯?”那威嚴的冷哼,從鼻子散發出一種深刻的厭惡和貴族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讓袁世凱頓時噤聲。最後灰溜溜地離開。
李蓮英站在旁邊,都嚇出一腦門汗來,“太后真乃神人栽。”她翻了個白眼,用帕子抹抹自己額頭的汗,“日後袁世凱來了要提早稟報,可知道了。”李蓮英打了個千,“是,奴才記下了。”
她嘴裡嘟噥着“太恐怖了,嚇死個人,”一邊站起來,熟練地踩着自己的花盆底晃晃蕩蕩地上了軟榻歇息,最近應付這些個人真真夠乏的,雖然少了幾百年的進化,這一個個也都不是傻子,一個賽一個不好糊弄,今天騙這個,明天糊那個,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手支着腦袋,她迷迷糊糊便睡着了,夢裡夢到地龍站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她很擔心,便開始不斷去追,怎麼都拉不住,她心裡一陣着急,一直喊着地龍的名字,誰知地龍竟然再次不見了,她心中焦躁不安,隨即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熱出了一身汗。
扯扯身上厚重的旗裝,她抹了一把臉,李蓮英乖覺地進來,給她打好了洗臉水,“太后,您醒了?”她點點頭,優雅地坐起來,李蓮英走上前去將她扶住,給她擦面。
慈安問道:“什麼時辰了?”李蓮英笑着道:“太后可是餓了,需要傳膳嗎?依然過了辰時。”她點點頭,“可有人來尋哀家?”李蓮英答應道:“是,皇上來尋過太后,奴才說您在小憩,皇上便說也無甚大事,就不吵您休息,便離開了,再無其他事情。”
剛纔的夢境讓她還是不安得緊,“地龍他們,應該到哪裡了?”李蓮英笑道:“大約再過三四日,便能夠到安南國了。”她點點頭,心中尋思自己沒有留住地龍是不是不對,因了上次提出安南的事情,她就心裡總有隱隱不對的感覺。
李鴻章陪着,地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她抿脣嘆息,“走吧,去小皇帝那裡蹭個飯,同他說說話,時值改革,這般年月,這麼個孩子頂着這般大的壓力,也確實不太好受。”
李蓮英不能接這個話,便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二人一前一後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看到小皇帝正在那裡練字,她嘆息一聲,皇帝見着慈安來了,趕緊上前請安,“皇額娘,您怎的來了,也不告知兒臣一聲。”她摸摸皇帝的肩膀,“無礙,你做什麼,便繼續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