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小路,若是下個雨更是一片泥濘,真讓他去住了那些地方,指不定一下雨,就給她罷工,他又不是她手下的人,還不好苛責。
於是乎,君辭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應無臣的下人在子一的帶領下,鳩佔鵲巢,瞬間把他的東西在她的主帳給塞滿。
原本空落落只有一個案幾,一張牀,一個木施的營帳裡,這會兒多了不少東西,除了書櫃,琴架,書案、衣櫃、還多了兩張屏風……
這些大件旁邊還置了高几,擺了精緻的花瓶,插上了花枝,書案上也有精緻的香爐,飄起了嫋嫋白煙,一股清冽的幽香充斥在帳內。
“這是你所書?”子一等人在佈置帳內的時候,應無臣已經在她的案几後跪坐下,隨後翻開了書寫的書冊。
君辭伸着脖子看了眼,本就是要給他之物:“這些便是我需要九郎君爲我傳授之教。”
倒也不全然是爲了離軍才把應無臣請來,中護軍真的是自有人和名頭,軍中之人半點衛軍之德都沒有。
軍隊,除了軍紀與武藝,還需得軍官具有將領的學識。
如何練兵,如何佈陣,如何學技,作戰如何攻防,行軍如何擇地立營,如何視察敵情……
這些他們一概不知,哪怕是秦嘯在這一塊兒也是薄弱。
君辭只得一切從頭,先把這些灌輸給他們,再由他們自己總結馭下。
她把自前朝起到戰國之時,她認爲特別有針對性的戰例都列舉出來,每一場戰例的輸贏緣由,起因都標註出來,讓應無臣講給他們聽。
如此就像是聽着故事,也不似在族學中學識那般枯燥與晦澀。
“君家阿妹,心思巧妙。”應無臣都看得眼前一亮,忍不住瀏覽起來。
他也是熟讀兵書與《史記》之人,這些都瞭然於心,但從未是這個方式去重溫,有些細節,就連他研讀的時候都沒有注意。
只可惜,君辭時間有限,書寫得很粗糙,也沒有書寫出幾場,應無臣看得意猶未盡。
等他看完,都已經是日落黃昏,君辭早不知何時離開,又去了何處。
子一見他合上書,鬆了口氣,忙上前道:“主公,今日週四郎……”
周成略被君辭堵了經絡,應無臣答應要好生利用這事兒,一直派人盯着,半個月內都是伺機而動,若是半個月還未尋到好時機,就只得製造時機。
索性周成略沒有讓他們去製造時機,今日自尋了死路。
“倒是巧了。”應無臣微微一笑。
“什麼巧了?”君辭恰好提着食盒走進來,放到案桌上。
應無臣的目光落在食盒上,這是京師最好的食肆提供的食盒,她的額頭上分明還有一層薄薄的汗漬,這是特意爲了他打馬入城,趕在城門關上之前,提了吃食歸來。
她明明對他的精細頗有微詞,卻還是在處處遷就着他。
“我帶了廚子,借用軍中炊火便是。”應無臣道。
“九郎君今日第一日來,我自然要好生款待。”君辭將裡面的飯菜擺出來。
盤中的菜餚依然精緻,好似放入之後就再無半點晃動。
應無臣清寂的眸底浮現一縷縷笑意,他接過君辭遞來的箸與盛滿米飯的碗:“不負君家阿妹所託,今日週四郎與元三郎去角抵,與人發生爭執,形成混戰,週四郎被誤傷,吐血昏厥。”
君辭剛從城內回來,不過她就去買了一道吃食,來去匆匆,沒有去打聽什麼,竟然不知道。
“元三郎?”她敏銳捕捉到這個稱呼,“元鐸之子。”
“正是。”應無臣含笑頷首。
君辭樂了:“那可真是巧了!”
她原本是沒有想過把這件事情栽贓在元鐸身上,元鐸太得周榮的重視,周榮不會信元鐸的兒子敢對周成略下手。
現在真是天助她也,元照是不敢對周成略下手,可週成略這會兒小命丟了,元照卻是難辭其咎,角抵是他帶着周成略去,衝突也是他引起,最後死的是周成略。
“哈哈哈哈哈……”君辭忍不住暢快地笑出聲。
應無臣見她這麼開心,笑意也忍不住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突然覺着這熟了許久的飯菜,吃起來也不是那麼難以下嚥。
兩人難得在一起沒有心思各異或者反脣相譏,高高興興享用美食。
“我打聽出來了,那是君家女的未婚夫婿,他還是應氏嫡出郎君,其父是應氏郎主!”巫錚把打聽出來的消息分享給秦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難怪她能這麼順當,都在中護軍這般久了,也無人給她使絆子,說殺了朱振就殺了朱振,也無人彈劾。
那可是應氏嫡出公子!誰敢得罪?”
便是大丞相面對應氏都要敬上三分。
“他來營中爲何?”秦嘯問,他更關心這個。
今日他也瞧見了應無臣,應無臣那身上的氣度與髮絲都溢出的矜貴,怎麼看怎麼與軍中格格不入,更與動不動就取人性命的君辭不匹配。
應無臣鬧出的動靜還蠻大,瞧着陣勢,怕不是來觀摩一圈,是要小住。
“陳腯那小子也不知,我都折了一貫錢,愣是沒有問出來。”巫錚咬牙。
陳腯那小子,看着憨傻,實則是個內裡藏奸的,又從他手裡騙了一貫錢!
秦嘯默了默:“總能知曉。”
“你說……”巫錚嘿嘿笑着,神色有些輕浮,“這未婚夫妻,粘膩些不是人之常情?”
“她不是這等人。”秦嘯沉聲道。
“她怎麼不是……”
巫錚話還未說完,外面就是一陣騷動,他倏地起身跑過去撩開營帳,就看到君辭打馬遠去的背影,馬上不止一個人。
兩眼放光,巫錚扭過頭:“你看你看,他們倆出去了,可不就是去花前月下麼?”
秦嘯面色一冷,也起身大步出去,卻連背影都未曾見到。
軍中怎麼反應君辭不知,她本只是消消食,阿馳纏着她要出去溜溜,騎上馬恰好看到應無臣,不知爲何心裡惡念一起,策馬路過應無臣身側,她就把人給拽上了馬。
陳腯看着愣愣道:“阿辭像極了擄良家子的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