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最東面,是漕層江,江岸連綿有六十餘公里,是天然的護城河。可見古人的智慧,倚水而建城,不僅風景壯觀秀麗,防禦程度也是極好。
六十餘公里的江岸線,經過無數年的改造,如今風景更美。單是這綿延的青石板,間隔的倒楊柳,便已經令人歎爲觀止。
在這樣一個古色古香的城市裡,絕對是畫龍點睛之筆。
便是因爲這沿江的旖旎風光,城市東部,便被着力開發成了住宅區。一片片小區沿江而建,打開門窗便能見到廣闊江面,每天都能欣賞美景。
和這美景成對比的,則是各個小區的房價,風景越沒,放假越高。能住沿江小區的人,無不是有錢人。錢少些的,則會住的偏僻些,像是住在城中村裡,或則是郊區裡。城東的房價雖然比不上市中心的房價,卻也不相上下。
變異發生之後,城東的住宅區可以說是受災最爲嚴重的地區。因爲人口數量龐大,所以死的人口數量也及其龐大。原先這裡的小區每一戶都有人住,而今這裡的小區,有些人去樓空,有些整棟荒廢,有些則整個小區荒無人煙。
不復曾經的喧譁熱鬧。
以前的江面上,大小船隻來來往往,最熱鬧時,能有千帆競速,而今時間太久,江裡生物變異之後多少都有些成長,危險係數大增,再沒有船隻競速,再沒有熱鬧景象。
偶爾有一兩隻船漂泊,怕也是爲了生計不得不下江的人兒。
畢竟,現在的江裡,遊動着各種變異生物,有些沒有危險,只是體型變化。有些除了體型變化之外,攻擊性同樣出衆。
以前看江看風景,如今看江,能看到躍出水面的各種生物。
以前江岸邊的青石板路上盡是欣賞的遊客路人,如今的江岸偶有人路過,也是心裡發慌,指不定便有生物躍出水面來嚇你一跳,或是直接把你吃了。
這一天,天氣晴朗,陽光落在江面上,隨着微風,波光粼粼。
一葉簡陋的竹筏自北向南順江而下。
竹筏只是四個游泳圈加上一塊木板製作而成,極其簡陋,但是木板上卻躺着一個人。這人穿着有些破爛,全身骯髒,血跡斑駁,宛若死人。
但是他沒死,微弱的呼吸維持着他微弱的生命。
這個微弱的生命,便是宸墨。
也是在這一日,一個小孩子正在江邊拿了兩個大塑料桶灌水,遇上了竹筏。
小孩在灌水,但時刻注意着四周,畢竟如今的江河是個異常危險的地帶。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遊蕩在江邊。
而小孩就是萬不得已,因爲家裡沒有了水,沒有了電。所以不得已他只能來江邊灌水,原本他只希望匆匆灌完水便趕回去,但是他發現了宸墨,他不得不救。
他見過太多人在這幾個月時間裡死去,他幼小的心裡已經不忍心再看到有人死去,所以他不能無視宸墨,他得出手相救。
小孩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不過他的水性很好。因爲從小住在江邊小區,從小便在父親帶領下學習游泳,所以他的技術沒有任何問題。
下水的危險只有一個,便是水裡的變異生物。
他的運氣不差,宸墨的運氣也是極好。他下水沒有遇到變異生物,宸墨被他救起。
將宸墨拖上岸之後,小孩一邊大口喘息着,一邊打量着。
宸墨沒死,但是他傷勢極重。先前實驗所裡一擊,他的左手便被一拳轟斷,雖然沒有斷裂,但是裡面骨頭盡碎。之後在向東逃跑的過程中,又被那個肌肉大漢一拳轟出去數十米。他的右手同樣被轟斷,全身更是斷了好幾根骨頭。
最爲慘烈的是,他體內的變異能量,在那一擊之下,被全部轟碎,不復存在。
唯一慶幸的是,如此嚴重的傷勢,他依然頑強地活着。
小孩所在的小區是最靠近江岸的小區,所以它也是價格最昂貴的小區,所以住在這裡的家庭,無不是擁有大筆財富的老闆人家。
除了最靠近江岸之外,這個小區的高層房源建築,綠化環境建設,基礎設施建設等等無不是頂尖配置,絕對匹配得上它如此高的房價。
住在這個小區的人,除了是有錢人的象徵,同樣會住得很舒服,很舒坦,很溫馨,甚至會活得更久。
如果沒有遇上變異。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曾經的模樣。
如今的它,是沿江小區許多鬼區的一個,除了小孩一家,再也沒有其他家庭住在這裡。
曾經有多熱鬧,現在便有多沉寂,曾經有多豪華,現在就走多落魄。
變異發生之後,這裡死了近一半的人,小區一下子便陷入恐慌,那時候還活着的人依然有不少選擇繼續生活下去。可是之後的數月裡,不斷有變異人傷人事件,江河裡生物襲擊事件發生,於是這裡的人幾乎全部搬離了這裡,除了這個小孩的家庭,伊然堅守在這裡。
小區的大門長時間沒有使用,已經生鏽。小孩出入也不是走的大門,而是圍牆上一個破洞,這個破洞想來是什麼變異人攻擊造成的。因爲變異,小區裡的植物異常旺盛,整個圍牆佈滿了爬山虎,不止圍牆,整個小區的高層樓房,盡數爬滿了爬山虎。
進入這個小區,就好像進入了一片綠色的森林,只是這些植物下面,都是鋼筋水泥的建築。
宸墨被小孩一路拖進了小區,然後在小區裡拖了兩條街之後,他們來到一棟高層下。
小區沒有電,沒有水,大概是這裡的植物太過茂盛,斷了電路水路。而這裡早已經被認定爲無人區,自然也不會有人來維修。
小孩一家住在這一棟高層的頂樓,因爲高層很高,頂樓又有平臺,所以既是一個觀景的好地方,同時也是一個保證安全的好地方。
住的高,別人才更不容易發現。
小孩氣喘吁吁,畢竟只有十二歲左右年紀,一路拖着宸墨已經極累,自然不可能再一層層爬上去。好在現在整個小區都是沒有人煙的,所有房子都是空着的。也便是說,所有房子都在小孩的使用範圍之內。
宸墨被他拖進了一樓,這戶人家的裝修也是極好,裡面並不骯髒混亂,除了有些灰塵外,還算乾淨。
小孩將宸墨放到牀上之後,便離開,應該是回去自己家裡去了。
宸墨這一次昏迷時間極長,光是江水裡漂流,也已經有兩天時間,而現在看去,仍然沒有甦醒的跡象。
他的意識被困在一個混沌的地方,那裡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那裡的他同樣也是混沌的。
他的意識在掙扎,要掙扎出這個混沌的世界。他時刻都在吶喊,他確信自己用盡全身力氣吶喊,但沒有一絲聲響。他確信自己用盡了力氣掙扎,但是沒有一絲動靜。
他做的一切努力,只是他自認爲他在做的。其實只是思想意識形態的努力,他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困住他的地方變得有些鬆散。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這個困住他的地方越來越小,越來越鬆散。他感覺自己越來越高大,如果說之前他感覺自己只有頭,那麼這段時間,他一點點長大,漫長的時間之後,他感覺他長成了一個人的模樣,然後他睜開了眼,醒了過來。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盞漂亮的燈。
微弱的陽光,穿過被爬山虎遮擋的窗戶,零星地灑落進來,給昏暗地房間,帶來一絲溫暖。
靜謐,這是宸墨首先體會到的感覺。
就好像寧靜地午後,他在陽光下,慵懶地醒來。
宸墨想着,這個時候若是有慵懶的音樂響起,別提有多別緻了。
這般想着,一陣開門聲響起,將微笑地宸墨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宸墨想轉頭,但是沒有力氣。他想用手撐起身體,也以失敗告終。
他開始慌了,因爲他竟然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只有他的思想,他的腦子還是有他自己支配,其他的都彷彿不再屬於他。
癱瘓,這是宸墨首先想到的詞語,然後那一天的一幕幕畫面,普通時光倒流一般,落進他的腦海裡。
他隱約想起,在最後一擊倒下昏迷前,一輛轎車將那個肌肉大漢撞飛。現在迴響起來,那應該是王嚴冬,看來自己最後被王嚴冬所救。既然如此,這裡莫非便是之前所在的坯布廠?那麼來人便是王嚴冬?大家又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