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隻巨鷹和一團奔射的金色雷光衝入安飛感應範圍猛地睜開了雙眼,不是因爲那隻巨鷹難以想象的飛行速度,也不是因爲那一道道如彩虹般飛揚的劍芒,而是因爲那條熟悉的人影。
安飛見過歐內斯特全力與人戰鬥時的場面,濃郁到實質般的鬥氣把歐內斯特的身體籠罩在裡面,很難看清他的面孔,那團金色雷光也一樣,只能勉強看清金色雷光中的人有着一頭長髮,身材比較嬌小,而且那個人釋放出的劍芒極爲犀利,可以輕易撕裂幾十米的長空,每一道劍芒都給上方的巨鷹帶去了致命的威脅,顯然,這是兩個巔峰強者之間的對決。
最讓安飛起疑心的是那個人身穿的軟甲和蔚藍戰袍的式樣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蔚藍色的,而一個是亮金色的,幾個巧合綜合在一起,讓安飛的心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起來。
只是安飛的自制力一向很強,他沒有急於迎上去看個究竟,反而屏住自己的氣息,悄悄向着前方掩去,可是隻走了幾步,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撞在一棵古樹上,因爲他看到一隻小獨角獸衝進了自己的感應範圍。
一股巨大的喜悅浮上了安飛的腦海,再不可能有別的如果了,那個與巨鷹戰鬥的劍士肯定是蘇珊娜,而且她已經成功進階,成爲了一個真正的大劍師!聽歐內斯特簡單說過,這道屏障極難突破,具體事例因人而異,有的是長時間累積之後的爆發,有的是死而後生的體驗,有的是在醉生夢死、渾渾噩噩地生活中因某種媒介突然產生的覺醒。他真沒想到,蘇珊娜已經突破了這道難關。
除了喜悅之外,安飛還有一點遺憾,倒不是嫉妒蘇珊娜的成就,他一直認爲。他將陪伴着蘇珊娜一起經歷這場讓人終生難忘的蛻變,可惜現實總與希望背道而馳,因各種各樣的原因,他錯過了。
安飛地身形飄了起來,無聲無息的向前方射去,他不急於和蘇珊娜相會,首先,要解決掉那個傢伙再說!
一邊感應着戰團移動的方向。一邊尋找着最佳的伏擊地點,當那隻巨鷹和蘇珊娜距離自己已不足千米時,安飛找到了一棵高大的古樹,如靈蛇般竄上樹梢,鑽入一叢茂密的枝葉中。
那隻巨鷹應該就是鷹王芒恕了,開始安飛還有些懷疑。既然芒恕能變形成飛翔的巨鷹,爲什麼不乾脆脫離戰鬥.而寧願處於被動的局面呢?但馬上他得出了一個答案,那芒恕很可能是想消耗蘇珊娜地鬥氣,然後展開致命的攻擊。他相信,芒恕是等不到那個機會了。
安飛的判斷沒有錯,那隻巨鷹確實是芒恕,但他忽略了芒恕爲什麼被人稱爲‘洞察者’,芒恕的感應能力雖然不如與自然之心融合後的安飛。但能識破一切僞裝、全天候釋放的鷹眼術不容小窺,做爲一個巔峰強者,芒恕不只能識破僞裝。甚至能敏銳地分辨出生命的各種情緒波動,千米之內,正是鷹眼術的籠罩範圍,在安飛潛入樹梢的時候,芒恕已經看到安飛了。
大如拳頭地鷹瞳露出了一種捉狹的神色,雙翅一展,快速向着安飛的方向飛來,但在距離安飛藏身的樹梢不足五十米時,一股極其微弱的魔法波動引起了芒恕地注意,憑着一種說不出來的直覺,芒恕幾乎是本能的扇動雙翅,突然向斜刺裡掠下。
安飛地身影突然出現在巨鷹身後,手中的火劍在空中掃出一片光幕,可惜芒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又是突然啓動,安飛自以爲必中的一劍劈了個空,連一根羽毛都沒刮到。
那巨鷹直掠上高空,還留下了一串尖銳的嘶叫聲,好似在咒罵什麼。
安飛的身形筆直的落了下去,一根地刺從地下穿出來,在安飛的腳上一頂,隨後又變成了遊離的土元素消失了,接着又是一根地刺,象梯子一樣穩穩當當的把安飛送到了地面上。其實他現在已經可以釋放漂浮術了,但面對着芒恕的威脅,只靠着風元素控制自己的身形,太過危險了,相比之下,他還是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
這一次,輪到蘇珊娜變得僵硬了,她呆呆的看着安飛的後背,濃郁的金光正一點一點淡去,逐漸露出了那柔弱的身影。自從離開聖城後,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這個男人,因爲除了莎麗爾之外,安飛是她最後的親人了,遇到襲擊、身處絕境的時候,思念變得更爲濃烈,她本來有千言萬語要說,但真的看到了這個男人,卻又感到頭腦發暈、喉頭哽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飛轉過身,用清澈而充滿溫
光看向蘇珊娜,隨後又轉了過去,緊緊追蹤着於高空恕,與他相比,蘇珊娜已經喪失了所有的警惕,好似天地之間只剩下安飛一個人,也許,這就是理性與感性的區別了。
終於,蘇珊娜猛地衝了過來,從後一把抱住了安飛,就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樣,伸到安飛胸前的雙手緊緊抓住安飛的長袍,撕扯着、扭動着,臉頰也貼在了安飛厚實的肩膀上。
安飛卻沒有動,直到芒恕越飛越遠,已經很難對他們造成威脅,他才收起了火劍,同時發出一聲輕嘆,他知道蘇珊娜爲什麼回聖城,也知道喪親之痛是一種怎樣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另一個世界他品嚐過那種痛苦。
絲絲涼意從肩頭傳了過來,安飛還聽到了蘇珊娜壓抑的抽泣聲,他拍了拍蘇珊娜的手,然後緩緩把蘇珊娜的手掰開,轉身把蘇珊娜摟在了懷裡。剛纔還凌厲逼人的蘇珊娜此刻已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孩子,渾身鬆軟,任由安飛擺佈着,她的雙眼緊閉,淚水如清泉般順着她的臉頰滑下,打溼了安飛的胸襟。
與蘇珊娜相識、相戀以來,安飛是第一次看到蘇珊娜哭泣,以蘇珊娜那種堅韌、頑強的性格,如果不是痛到了極點,她不會在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就算是暴露了,也僅限於安飛一個人而已。
安飛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摟緊了蘇珊娜,因爲經歷過太多的磨難,他的兒女情長早已被無窮無盡的兇險磨光了,這也造成了他冷漠的性格,縱使心中愛極了蘇珊娜,他也不會說一些肉麻的情話,再說他從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與其勉強自己,他寧願用動作告訴蘇珊娜他的緊張,就像他昨天用殺戮去表達自己的仇恨一樣。
不可否認,大多數女人都需要情話的滋潤,縱使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深愛着她,她也需要男人把愛講出來,講個明明白白,象安飛這樣純粹的酷男也許開始能吸引女人的目光,但真的走到了一起,結果怎麼樣就很難說了。幸運的是,蘇珊娜的經歷讓她不會生出太多的奢望,就象此刻,能感受安飛的溫暖,她已經很滿足了,這點從她逐漸平緩的抽泣聲可以看的出來。
茫茫的林海中,兩個人相擁而立,如果不是有風兒吹過,時間好似在此刻凝固了一樣。
小傢伙一步一步蹭了過來,好奇的仰起頭觀察片刻,隨後又跑到近前,親熱的在安飛的小腿上蹭動着,可是現在安飛哪裡有閒心去管它?蹭了幾下,小傢伙見無人理睬它,發出了不滿的嘶叫聲。
安飛上身不動,腳尖踏出踢了小傢伙一腳,雖然他很喜歡小傢伙,但那種喜歡與對蘇珊娜的愛意是無法相比的,他不想任何人、任何事打擾到現在的蘇珊娜。
小傢伙被嚇了一跳,灰溜溜跑到一邊,極委屈的趴在了雪地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飛感覺兩個人總不能一直這麼抱下去,在蘇珊娜耳邊低聲道:“大劍師閣下,我的大劍師閣下!”
“嗯……”蘇珊娜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她竟然睡着了。遇襲、逃亡、反擊、追殺、與芒恕的苦鬥,吃不好、睡不好,沒日沒夜的奔行,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疲憊到了極點,加上剛纔用淚水發泄出了積鬱,又感受到了安飛那堅實的胸膛,世界上沒什麼地方比安飛身邊更溫暖、更安全了,她的心靈終於找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
安飛沒想到出現這種事,有點發愣,在他想象中,遇到了蘇珊娜,蘇珊娜肯定會把心裡的痛苦都發泄出來,等蘇珊娜的情緒平復之後,兩個人都說一些彼此思念的話,再親熱一番,甚至有可能躲在某個隱秘的地方做一些男女愛做的事情,畢竟小別勝新婚麼。
可現在蘇珊娜就那麼軟弱無力的貼在他的身體上,他有些懷疑,如果鬆開蘇珊娜的腰,她會不會一下子倒下去,猶豫片刻,安飛又輕嘆了一口氣,那就這麼一直站下去吧,他不想驚擾沉睡的蘇珊娜,看得出來,蘇珊娜真的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