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護衛隊的戰士,對韃子有絕對的心理優勢。韃子在虎賁銃的面前,就是渣。他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搶在韃子的箭鏃射出來之前,將米尼彈打在對方的身上。至於以後的事情,就完全不需要操心了。哪怕是身穿鐵甲的韃子,都擋不住米尼彈的射擊。
問題是,韃子佈設的那些陷阱,的確是不好對付。這些陷阱,有的是隱藏在地下的,最普通的陷阱。但是,越是簡單的陷阱,越是實用有效。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肯定沒有活路。有的機關是隱藏在樹林間,最常見的就是彎曲的樹枝,樹枝上面綁着削尖的木刺。要是不小心觸動這樣的機關,樹枝抽打過來,上面的尖刺,足可以將一頭狗熊放倒。何況是一個人?
還有的陷阱還可能來自自己的頭頂上。最常見的就是地上有繩索和機關,一不小心觸動,繩索一收,將自己的腳踝綁住,然後向樹上拉上去。被綁住腳踝的人,瞬間就會被倒提起來,毫無反抗的能力。被掛在半空的目標,對於潛藏在樹林中的韃子來說,就是最明顯的目標。一枚箭鏃飛來,就能夠將目標了結。現在,在喜鵲林裡面,時不時的還可以發現被拉到半空的官兵的屍體。
韃子本來就是優秀的獵人,在和野獸搏殺的過程中,他們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將陷阱的用途,發揮到了極限。相對於強悍的野獸而言,人的生命,實在是太脆弱。這些用來對付野獸的機關和陷阱,要是落在人的頭上,基本上沒有存活的可能。幸好,人比野獸聰明,能夠分辨這些陷阱,躲開這些陷阱,又或者是破壞這些陷阱。
因此,即使是最勇敢的護衛隊戰士,比如說張亞鐵、李家喜等人,也不敢大意。在詭異的喜鵲林裡面,一個魯莽和衝動,就有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他們要做的,是穩步前進。儘可能的發現隱藏的陷阱,將其破壞掉。
“不要急,慢慢來!”
“我們有時間!”
張準沉聲說道。
對於攻打田橫島,張準是有完善計劃的。
目前發生的一切情況,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進攻田橫島,一般是在龍王廟的方向登陸,然後向四周慢慢的擴展。根據情報顯示,韃子盤踞的地點,主要是喜鵲林、神龜石、老仙洞一帶,這使得護衛隊的進攻,顯得有條不紊。當然,也喪失了突然襲擊的可能性。事實上,在田橫島這個巴掌大的地方,發動突然襲擊,本來就是不現實的。
原本風光秀麗,景色迷人的田橫島,經過韃子的糟蹋,已經是面目全非。唯獨喜鵲林的地面植被,保存的非常的完好。這裡,有參天的大樹,有密密麻麻的灌木叢,也有纏繞的藤葛,遍地延伸的苔蘚。這裡,還有各色各樣的隱藏的天坑。沒錯,就是天坑,那些古怪的不知道怎麼被弄出來的坑洞。一不小心掉下去,誰也不知道會掉在哪裡,或許直接從大海上面漂浮上來了。
楊文嶽就是在喜鵲林的附近被抓的。他被抓的地方,張準已經仔細的觀察過了,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周圍都是樹木,光線不是很好。一些細節性的東西,在這裡很容易被隱藏。難怪鰲拜可以隱藏在其中,突然發難。現場的確是有這樣的先決條件的。換了張準本人,或許也能夠做到。
站在喜鵲林的西面,看着霧色籠罩的喜鵲林,張準也覺得有些頭痛。因爲是在海上,常常有霧氣籠罩,將整個喜鵲林都籠罩在其中。這些霧氣,顯然是戰士的天敵。尤其是對於狙擊手來說,更是要命的存在。幸好,這些大霧,對於韃子來說,同樣是要命的存在。
靜。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啊!”
突然間,一聲悶哼傳來。
有戰鬥經驗的人都能聽出來,這是臨死前的悶哼。
宋德鋼情不自禁的心臟一跳。
郝林勇也是輕輕一咬牙。
他們聽出來了,護衛隊有戰士遇難了。
韃子的這些陷阱,果然是他媽的歹毒,防不勝防啊!
“啊!”
衆人的心情還沒有完全平復,又是一聲輕微的慘叫傳來。
宋德鋼的心臟,忍不住再次激烈的一跳。
郝林勇臉色一變,就要到前面去。
接連兩個戰士遇難,作爲軍官的,怎麼能受得了?
張準沉聲說道:“相信方賀!相信劉棟!他們會處理的!”
郝林勇這才緩緩的停住腳步。
穩住!
一定要穩住!
郝林勇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要穩住。
喜鵲林的戰鬥,不是和韃子比拼誰更加的勇敢,不是比拼誰的力氣更大,不是比拼誰奔跑的速度更快,而是比拼誰更加的有毅力,比拼誰更加的能沉得住氣,比拼誰更加的細心,比拼誰更加的能承受寂寞和傷痛。
田橫島的面積不大,太多的兵力,完全施展不開。因此,張準的兵力部署,是兩個水兵分隊在前面,中間夾雜着狙擊手。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清除韃子的弓箭手。後面,是郝林勇的第二協戰士,成散兵線,慢慢的搜索前進。他們的任務,是建立完善的防線,不允許韃子弓箭手潛伏到護衛隊的後方。
至於第三協的戰士,則負責檢查田橫島的西面,包括田橫碑林、田橫廟、田橫墓、義士井等地,確保這些地方,再也沒有韃子潛藏。由於有鰲拜裝死的先例,護衛隊的所有行動,都特別的小心謹慎,不放過任何的死角。
水兵分隊的戰士,之前已經上過田橫島,對這裡的地形,相對熟悉,他們來打頭陣,自然是最合適的。至於狙擊手,完全是爲了掩護他們破解陷阱的。好像獨孤獵這樣的狙擊手,本身就是獵人出身,同樣懂得如何佈設陷阱,如何拆除陷阱。
“獨孤,吉祥,你們大家,全部都小心一點。”
在上來田橫島的時候,張準就神色凝重的叮囑獨孤獵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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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橫島上的韃子,在各個地方,都佈設了大量的陷阱。戰士們要前進,就必須將這些陷阱給破壞,又或者是將其拆除。最不濟,也要將其標明出來,讓後面跟上的戰士不要中招。
對付陷阱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當然是獵人。
解鈴還須繫鈴人。
獵人佈設的陷阱,只有獵人才能識破。
獨孤獵是純粹的獵人出身,劉吉祥則是半個獵人出身,他們對付如何佈設和排除陷阱,都有充分的經驗。韃子佈設的陷阱,固然巧妙,卻也逃不過兩人的火眼金睛。當然,拆除陷阱需要耗費的時間,要比佈設陷阱多得多。危險性也大得多。
“砰!”
突然間,又是一聲槍響傳來。
應該是狙擊手開槍了。
“啊!”
緊隨着槍聲響起,有人發出短促的慘叫。
這一次,應該是有韃子被打中了。
在兩個護衛隊的戰士遇難以後,終於又有韃子付出了生命作爲償還。有得必有失,禮尚往來。在護衛隊減員的同時,韃子也在減員。在這樣的戰場上,雙方的傷亡,交錯的上升,是很正常的情況。當有一方減員到無法繼續堅持的時刻,戰鬥也就結束了。
“砰!”
又是一聲槍響傳來。
“嘩啦啦!”
緊隨着槍聲傳來的,是好像有人從樹頂上掉下來的聲音,大量的樹枝樹葉被撞斷。看來,是有隱藏在樹上的韃子,被狙擊手一槍打下來了。有些韃子弓箭手喜歡潛伏在樹上,居高臨下的放冷箭。卻不料,他們躲藏在樹上,卻也是很好的射擊目標。只要被狙擊手發現,等待他們的,只有高空自由落體的命運。
宋德鋼感覺自己的心臟,忍不住又噗通噗通的劇烈跳動起來。說起來,他這個登州遊擊,經歷的場面也不少了。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樣的氛圍中,他依然感覺自己的神經,有點受不了。
遼東戰場的廝殺,固然慘烈,固然悲壯,固然讓人恐懼,可是,那都是面對面的廝殺,你可以清楚的看到敵人在哪裡。你只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你的敵人衝過去就行了。後果,要麼是你被敵人殺死,要麼是你將敵人殺死。無論誰殺誰,都是光明正大的戰鬥。唯一考究的,就是你的勇氣和運氣。
但是在這裡,你根本看不到敵人在哪裡。最起碼,宋德鋼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看到一個活的韃子。只有槍聲傳來,又或者是慘叫聲傳來,他才能知道,有自己人又或者是韃子,沒有了性命。他無法想象,張準的這些部下,到底是如何和韃子的弓箭手鬥智鬥勇的,而且,還成功的將他們殺死了。
在宋德鋼個人看來,要成功的殺死一個韃子弓箭手,至少需要付出三四個人的代價。這樣的代價,已經很滿足了。如果這樣的代價,在遼東地區可以達到的話,韃子早就被明軍給毀滅了。在遼東,明軍付出三四十個人的代價,也未必能斬首一個韃子。然而,護衛隊的戰果,完全超出他的判斷。護衛隊戰士和韃子之間,基本上是一命換一命。
“走,進去看看!”
張準忽然說道。
郝林勇自然大爲贊同。
宋德鋼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三人進入喜鵲林,光線頓時黑暗下來,眼前的一切,都逐漸的變得朦朧起來。儘管周圍的樹林都已經被搜索過,不會有韃子的存在。可是,一眼看過去,依然感覺相當的詭異,好像隨時會有韃子的箭鏃射出來。每一片搖晃的樹葉,都要引來高度的警惕。這種感覺,對宋德鋼而言,更是強烈。
按照宋德鋼的意思,在戰鬥開始以前,將這片樹林燒掉,是最直接的辦法。只可惜,官兵的確是嘗試過燒林,可惜沒有成功。這麼一片樹林,鬱鬱蔥蔥的,溼度非常大,即使放火,也無法燃燒起來。至於用大炮轟……好吧,還不如直接將幾千人變成伐木隊呢。
密密麻麻的樹林,光線昏暗,樹葉婆娑,光影搖曳,很容易讓人產生幻覺。韃子潛伏在這裡,當真是如魚得水。好在,張準這邊也不賴。大家是針尖對麥芒,禮尚往來。困獸猶鬥的韃子,固然厲害,悍不畏死,但是護衛隊的戰士,同樣是毫不畏懼,勇往直前。
三人來到前線。
這裡的情況,有些凌亂。到處都是散落的樹葉,還有被砍斷的樹枝。還有很多樹枝削成的尖刺。這些尖刺,就是綁在樹枝上的,然後樹枝被彎曲起來。一旦觸碰到樹枝,樹枝突然反彈過來,打在人的身上,這些尖刺,就會像三棱刺一樣,全部插入人的身體裡面。基本上來說,要是被這麼多的木刺刺中,肯定是不能活了。
又有被打開了遮蔽物的陷阱。站在陷阱的邊緣,往下看,能夠看到下面花白花白的全部都是削尖的木刺。這些木刺的長度,足足超過三尺。地面和陷阱的高度,超過一丈。在這樣的高度摔下去,下面的木刺,肯定可以將整個人都貫穿。不要說人,就算是大羅金仙,一不小心摔下去,也得完蛋。
“媽的,好狠的韃子!”
宋德鋼情不自禁的詛咒了一句。
然而,罵過以後,宋德鋼才發現,這樣的陷阱,還不是最毒的。
最毒的機關,叫做殺人草。殺人草不是一種天然植物,而是一種被劇毒浸泡過的小草。這種草的邊緣,有鋸齒,要是不小心割到人,就會在人的皮膚表面,割出一道深深的傷痕來。不過,這種草本身沒有毒性,即使被割到,也無大礙,就是流點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