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斯特餐廳。
沈初比季黎先到,季黎到的時候,她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露天餐廳的露臺,是個很好觀景臺。沈初刷了季黎的卡定了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繁華的夜景。
樓下車水馬龍,燈紅酒綠。萬盞孤燈將整個城市照得亮如白晝。
季黎穿着一身墨藍色的西裝出現在了露臺上,見面的時候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很自然的拉開凳子,問沈初:“點餐了嗎?”
秉承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優良傳統,沈初只是將菜單遞給了季黎,然後沒有再主動開口說話。
上了菜,季黎似乎餓了,所以坐在沈初的對面吃得很香,卻不失優雅。
眼看着對面的季黎壓根就沒有要率先開口解釋的意思,沈初坐在對面足足坐了二十分鐘,終於是坐不住了。
“你是來吃飯的還是來跟我解釋的?”沈初一把奪過男人手中的筷子,有些嗔怒的目光看着他問。
隨着沈初的怒火,季黎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反倒是有些委屈的用他那雙玄黑的眸子盯着沈初,楚楚可憐的說:“老婆,我一天沒吃飯了。”
“……”沈初終究是個心軟的,一聽季黎這話,最後她竟然主動的將筷子還給了季黎,語氣也輕柔了不少:“那你邊吃邊解釋,我給你五分鐘。”
季黎根本不需要用五分鐘那麼長的時間去解釋今天的這件事情。
而是言簡意賅的對着沈初說:“我沒有綁架季晴,人是歐景城綁的。”
其實季黎這話說不上撒謊,因爲人的的確確是歐景城派人去綁的。
但是沈初很清楚的知道什麼叫做蛇鼠一窩。
這件事雖然有可能是歐景城安排人實施的,但是背後的始作俑者,和季黎肯定脫不了關係,甚至極有可能,季黎就是背後的那個狗頭軍師。
但是沈初並沒有拆穿季黎,而是對着季黎說:“你和歐景城關係這麼好,你該不會不知道歐景城綁架季晴的目的吧?”
“知道。”季黎這次實話實說,回答得特別迅速。
沈初清澈見底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季黎,問:“你不打算告訴我嗎?”
季黎沉默了。
沈初雖然看不透季黎,但是她也知道站在季黎的沉默到底是什麼意思。
季黎壓根沒有打算告訴她真相。
隨着季黎的沉默,兩人之間又再一次陷入了冷漠的尷尬之中。
最後還是沉默中的沈初率先開了口,問季黎:“歐景城是爲國家做事的吧?”
沈初和歐景城也認識過一段時間了,第一次遇見歐景城的時候,是那次她去拿親子鑑定不小心跌落河中的時候,那時候沈初只記得歐景城身手了得。
現在回頭想想,或許當時自己掉入河裡,根本就不是意外。或許是季黎當時爲了阻止她看到當時那準確的親子鑑定結果,所以才刻意的讓歐景城將她推到了河裡,因爲她真的記得自己是被人從欄杆上撞下去的。
之後和歐景城認識的這段時間裡,雖然他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身份,但是沈初也知道歐景城的身份必然不簡單。
她和路熙然最後一次打電話是在今天早上的時候。
那會兒季黎在樓下吃早飯,她在樓上給路熙然打了一通電話,用的就是上次路熙然留下的專用手機。
她問過路熙然,歐景城的身份,路熙然並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告訴沈初:“歐景城爲國家辦事的,如果你要問我歐景城具體辦的是什麼事兒,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是不是忽然之間發現,季四爺很神秘,很多秘密?初初姑娘,愛上一個複雜的男人,是不是心很累?”
沈初當時是這麼回答路熙然的,她反問路熙然:“那你呢,愛上一個心思和季黎一樣深沉的艾琳娜,累嗎?”
“有點吧,所以我正在移情別戀,你看不出來我其實有些迷戀你嗎?”
聽不慣路熙然那玩世不恭的說法,所以當時沈初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後將手機用密封袋密封好,丟進了馬桶後蓋的蓄水池裡。
再後來進過洗手間的人,是季黎。
今天下午下了班,沈初回了一趟世紀金宸,卻沒有找到手機的蹤影了。
現在她主動提起了歐景城的身份,其實並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季黎會真的告訴她歐景城的身份。但是沒想到最後季黎竟然承認了。
“沒錯,歐景城爲國家做事兒的。”
“所以你曾經也是爲國家做事的,在美國舊金山的時候,你也是爲了完成國家給你的任務,所以纔會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沈初這話,基本上已經不是問句了。
看來季太太今天已經做好了要把真相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決定,季黎不隱瞞:“季太太,我只能告訴你,今天歐景城綁架季晴是有目的的,但是絕對不會傷害季晴,現在季晴已經回到了安辰身邊。但是和當年一樣,我不能告訴你,爲什麼歐景城要綁架季晴。雖然我知道我所做的解釋會讓人更加懷疑和不確定,但是季太太,你願意相信我嗎?”
季黎什麼都沒解釋,不是因爲他不想解釋,而是因爲他不能解釋。
當年從蠍子這項任務中抽身而出之後,季黎迅速的創建了世紀集團。後來因爲沈初的出現,季黎再一次捲入了這項任務之中。而歐景城就蠍子這件事情上,之所以和季黎資源共享,那是因爲在加入這項任務的時候,季黎就已經和國家簽署了保密協議。
所以哪怕沈初問到了這個份上,季黎還是不能違背協議,對季黎解釋。
沈初清澈的瞳孔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幽深了起來。
沉默了不知道多少秒之後,沈初才說:“我相信你,只是有時候因爲相信你,會讓我變得有些懷疑自己。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坦誠相待,但是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上次你帶我去了戒毒所,我就知道,你所救的人,不是我用價值這兩個字就可以去衡量的。如果你做不到對我坦誠相待,那我希望我可以對你毫無保留。”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之後,沈初才擡起頭來看着餐桌對面的季黎,說:“我和路熙然有約定,我和路熙然偷偷聯繫了。”
季黎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對沈初這個坦白的事件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甚至可以說是意料之中。因爲他只是眉頭輕輕地蹙了一下,然後就歸於平靜。
如此胸有成竹的表情,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的話,那怎麼可能做到如此雲淡風輕。
果不其然,季黎靜靜地掏出一部熟悉的手機,擺在了桌面上。
那手機正是當初路熙然留給沈初的電話。
沈初喉嚨裡像是噎着一塊牛肉似的,不上不下。
沒有伸手去拿那個手機,而是問季黎:“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直知道。”季黎應。
一直知道,卻沒有打算拆穿她嗎?
“爲什麼?”沈初問季黎:“如果不是我坦白,你是不是不打算拆穿我?”
“因爲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老婆,結婚前我就說了,我季黎喜歡寵老婆。所以如果你想和路熙然聯繫,那就聯繫。因爲你們之間的聯繫,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自信!沈初將季黎剛剛的行爲都歸根究底爲這兩個字。
“那你就不好奇我和路熙然說了什麼嗎?”沈初趴在桌面上,雙手托腮的問季黎。
季黎英氣逼人的眸子掃過沈初精緻小巧的五官,問:“是和謀殺親夫有關嗎?”
“……”沈初皺了皺眉:“當然不是。”
“那和移情別戀有關?”季黎揣着磁性的嗓音又問。
沈初備不住笑了:“你想太多了。事實上,的確是和移情別戀有關按。不過是和艾琳娜移情別戀有關,而不是我打算移情別戀。孩子都給你生下來了,我還去愛別人,那我多虧啊!”
季黎幽深的黑眸微微的眯起,目光寵愛的看着沈初:“季太太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麼虧本的傻事。”
那言下之意就是:沈初,你要是移情別戀,那你就是傻,傻得無可救藥了你知道嗎?
沈初也不知道季黎是哪兒來的自信,但是她知道自己目前爲止是絕對是不可能移情別戀的。
她將季黎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拿了過去,然後順手丟進了自己的包裡,隨後目光虔誠的看着季黎,說:“你知道嗎?今天過來,我是做好了和你吵架的準備的。”
甚至提前給雲錦打了一通電話,因爲今天發生的事情很嚴重。可是如此嚴重的事情,到了季黎這裡,卻解決得無比輕鬆。歸根究底,還是季黎的自信,和她對季黎的信任。
季黎說:“萬一和我鬧翻了呢?”
“我就先搬去錦兒家住兩天,再去威逼利誘歐景城,讓他告訴我真相。季黎,我不會放棄你的,這輩子都不會。”沈初的目光打在季黎的身上,認真得看不到一絲玩笑的成分。
菲斯特餐廳的門口,艾琳娜的目光,幽深得像是海底沉默千年的黑金。
旁邊的文洛小聲的看着艾琳娜開口:“小姐,爲什麼不從沈墨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