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沈初睡得很香。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才從歐萌萌口中得知,季黎去了公司。
看了一眼牀頭季黎留下的字條,沈初這才伸了伸腰。
簡女士看着洗漱好下樓的沈初,臉上帶着慈愛的微笑:“醒了?”
沈初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簡安溫柔的說:“我去給你端吃的。”
這樣的寵愛,讓沈初很不習慣,勾起脣角笑了笑,季黎說:“謝謝媽,還是我自己去吧!”
話音剛落,沈初還來不及轉身朝着廚房的方向走過去,歐萌萌就已經端着她的早餐從出廚房裡走了出來。
“沈初,趕緊過來吃飯,吃晚飯咱們出去看看赫連婉兒。”沈初說。
一提起赫連婉兒,簡安也忍不住的微微蹙了蹙眉。扭頭看着歐萌萌問:“婉兒近來情況如何了?”
“活着,但還不如死了吧!”歐萌萌嘆了口氣,說:“路熙然還真挺禽獸的。媽,你說這事兒,路首長怎麼也不管一管呢?”
“聽阿城以前提起過,熙然孩子做事情向來獨立。況且父母走得,導致熙然的性格有些孤立。路首長要是拿身份,那也頂多壓制住路少校。可一旦熙然不做這少校了,那路首長也是無計可施的。”簡安說。
一提起路熙然和季城以及路首長的關係,沈初倒是突然想了起來。
沈初看着簡安,問了一句:“媽,我記得您曾經說過,大哥和二哥小時候弄丟過。他們的救命恩人就是路首長,是嗎?”
簡安點點頭:“這事兒說來話長。”
歐萌萌對於八卦,向來都是保有着一顆熱忱的心。
所以當簡安說‘這事兒說來話長’的時候,歐萌萌立刻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沒關係,那您慢慢說呀!我們有的是時間。”
畢竟這事兒是和季羽有關的,季羽是歐萌萌的老公,歐萌萌這麼熱切也不是沒道理的。
沈初也朝着簡安的方向投去了好奇和期待的目光。
簡安這才陷入了一陣回憶之中。
那時,她剛生下季城和季羽不久,還在坐月子。
那天,正是她產後從醫院出院的日子。
全家都沉浸在家裡又添加新丁的喜悅中。
原本季委員是說好要到醫院去接她出院的,可就在季委員開車去醫院的途中,突然接到臨時的會議電話。
導致季委員不得不回辦公室。
簡安作爲季世珠寶的創始人,能白手起家將季世珠寶從默默無聞的身份開展到上市公司的架勢,也足以見得簡安並非一個依賴性很強的女人。
她並沒有生氣,而是跟着季委員派過來的幾個保鏢,然後直接帶着季羽和季城出了院。
也是在離開的醫院上發生了意外。
就在回家的路上,她們突然遭到了蠍子的襲擊。那時候,季世恩還沒有當上委員,主要的工作就是負責蠍子的檔案。
之前在工作上和蠍子發生了衝突,誰也沒有料到,蠍子會在這個時候發起襲擊。
最後寡不敵衆的簡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蠍子的人將季城和季羽搶走。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季委員想盡各種辦法找人,最後都沒有消息。
簡安看着沈初和歐萌萌說:“後來直到季城和季羽十歲的時候,他們才被路首長所救。路首長救起季羽和季城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們就是我的孩子。所以後來,季城和季羽基本上是和路熙然一起長大的。彼此的性格也十分了解。”
歐萌萌好奇地問:“那他們後來回家之後呢?路首長有沒有說是怎麼救的他們呢??”
這個問題也是沈初想要知道的。
簡安說:“首長髮現兩個孩子的時候,是在沙灘邊上。”
“什麼意思?”沈初問。
“也不知道當時是他們自己逃出來的,還是蠍子故意放他們出來的。當時上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暈倒在了沙灘上。兩個孩子是經過搶救才撿回了一條命。”簡安說。
沈初問:“那大哥和二哥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逃出來的嗎?”
沈初之所以確定他們是逃出來的,那是因爲經過分析,如果蠍子是有預謀的將兩人放了出來,那麼季城和季羽就不可能暈倒在沙灘上等着路首長來發現。
路首長年紀大了,照理來說,應該在多年前就已經退役了。那麼就不可能和蠍子扯上關係。
面對沈初的問題,簡安也是搖了搖頭:“孩子當時年紀小,只說了當時是有一個女人將他們從蠍子的手裡偷偷地放了出來。至於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孩子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簡安說:“後來,老大和老二在路首長的照顧下長大。我們也是在一個機緣巧合的情況下,見到了兩個孩子。這在確認他們的身份,將孩子從路家接了回來。如果不是因爲路熙然和季城因爲奚瑤鬧翻了,路熙然和老大的關係,應該比老大和老二的關係還要好。”
一直以來,沈初都知道季羽和路熙然之間的關係。
她看着簡安說:“最開始的確是這樣的,我以爲大哥和路少校之間是因爲奚瑤的事情所以才反目成仇的,可是就在不久之前,這件事情就已經解釋清楚了。”
“只不過是誰也沒有想到,路熙然會突然之間變壞。我說他這心也真是夠狠的!!”歐萌萌義憤填膺的看着簡安說:“要不是黎哥哥及時趕到的話,路熙然那個沒良心的,竟然真的會對着沈初開槍,要知道這可是一屍兩命啊!一開始我還抱着讓大哥去勸勸路熙然的希望,現在看來,也是我太天真了!!”
一說到路熙然的話題,沈初不由自主的就沉默了。
歐萌萌繼續類似自言自語的說:“赫連婉兒不是也和路少校一起長大的嗎?我以爲就算路熙然不喜歡赫連婉兒,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至少說也會聽一聽赫連婉兒的意見。結果沒想到路熙然不僅壞,還薄涼!”
“好了,不提他了。”簡安看着歐萌萌說:“至於路熙然的事,相信老大和老三會處理好的。你們就不用過去看婉兒了,我和婉兒約好了,一會兒中午她會過來吃飯的。”
聽了簡安的話,歐萌萌這才點了點頭。
飯後,沈初給季黎打了一通電話,提醒他千萬不要忘了自己今晚要去商家吃飯的這件事情。
然後就坐在沙發上等着赫連婉兒。
沈初剛掛斷季黎的電話,正欲將手機放遠點,免得輻射的時候,電話突然又響了起來。
意外的沈初拿起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沈初原以爲是推銷,所以直接按下了掛斷鍵。
可是沒過兩秒,電話又堅持不懈的打了過來。
沈初這才按下了接聽鍵:“喂?”
“沈初?是沈初嗎?”電話那頭傳來胡美萱激動的聲音。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沈初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說:“你不用來求我,沈沛菲現在是在坐牢,這是國家的法律,我沒辦法插手,也不會插手,不管你哀求我一千次,一萬次也好。我是不會心軟的!”
沈初以爲胡美萱打電話來是爲了沈沛菲的事情。
自從沈沛菲坐牢以來,胡美萱幾乎是天天打電話來騷擾她。
說什麼像沈初這種女人才是最應該遭天譴的女人,哪怕沈沛菲已經態度惡劣到想要開車撞死自己,而胡美萱還覺得沈沛菲的行爲是在替天行道。
一開始的時候,沈初看到胡美萱的電話就選掛斷,後來索性將她拉入了黑名單。
而堅持不懈的胡美萱則是採取各種不同的電話號碼打電話來騷擾她,甚至於有一段時間躲在世紀金宸外面破口大罵。
後來直到世紀金宸的保鏢將她狠狠地扔出去無數次之後,她才終於是放棄了。
大概是接受了沈沛菲坐牢的這個事實,所以胡美萱沒有再來煩她。
可是安靜了這麼久,沒想到胡美萱又打來了電話。
所以沈初纔會直接對着胡美萱開口說了這麼一番話。
然而就在沈初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胡美萱卻突然之間對着沈初開口:“沈初,你的報應來了,你的報應終於來了!哈哈哈,你知道我今天逛街的時候看到什麼了嗎?”
“看到沈沛菲被放出來了?”沈初語氣輕鬆的問。
一聽着胡美萱的語氣,沈初就覺得自己在和容嬤嬤對話,腦海裡浮現着的就是胡美萱拿着一根針的狠毒模樣,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聲來。
電話那頭的胡美萱打電話過來的目的是要給沈初找不痛快的,而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聽着沈初哈哈大笑的聲音,胡美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賤:“我看到了沈慕華那個賤女人,你一定想不到吧?”
沈慕華?
還是蘇慕華?
沈初怔了怔,笑了:“你是想告訴我,你撿了她不要的男人,還很驕傲是嗎?”
論伶牙俐齒,胡美萱還真不是沈初的對手。
但是這一次,胡美萱沒有惱羞成怒,而是對着沈初說:“你就是個不詳的女人,你一定不知道爲什麼當年沈慕華要拋棄你吧?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不幸?成爲了一個沒有母親的野種,那種被別人指着鼻子罵的感覺,很難受吧?”
沈初捏緊了話筒,並沒有回答。
而電話那頭的胡美萱卻是越發得意的大笑起來:“你也不知道沈謙爲什麼會突然之間用出國留學的藉口離開你吧?讓我來猜猜,沈謙都是怎麼跟你說的,我想想啊,他是不是說,因爲趙謝志知道了他是趙謝志的親生兒子,所以趙謝志才強制性讓他出國的呢?”
胡美萱字字珠璣。
她說得沒錯,沈謙的確是這麼告訴她的。
沈初記得,自己有質問過,爲什麼沈謙要一聲不吭的丟下她出國去。甚至就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那時候沈謙是怎麼回答她的呢?
沈謙說:“因爲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是被趙謝志直接帶走的。我從來沒有想過不要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拋棄你。”
可他拋棄了自己,這是事實。
他甚至利用自己去接近季黎,甚至於當年在成巷口的時候,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季黎侮辱。
沈初從來沒有想過,權利對於男人來說到底有多重要。但是她卻比誰都清楚,最終,沈謙因爲權利,而選擇了犧牲她。
胡美萱現在卻突如其來的說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沈初知道,自己如果問這個問題的話,那就意味着自己上當了,上了胡美萱的當。
胡美萱今天打電話的目的不就是要讓她不痛快嗎?
不就是想要激怒她嗎?
沈初偏偏就沒有理會胡美萱的這番話,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看着被掛斷的電話號碼,胡美萱倒是一點也不懊惱。
而是冷笑了一聲,然後給沈初發了一條短信:“沈初,你欠沈謙的,永遠都欠。在你和季黎享受着天倫之樂,過着美滿幸福的日子之時,你千萬別忘了,你這輩子虧欠最大的人,就是沈謙!”
看到這條短信,沈初理智上選擇了忽略。
她告訴自己,胡美萱說這番話,都是故意的。
可是腦海裡又突然想起了施內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記得當時被沈謙綁架到蘇黎島上的時候,施內特曾經對自己說過:“主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沈初的腦子有些亂,不願意去想這些紛繁雜亂的事情。
此時此刻的沈初,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鴕鳥一樣,想把自己的腦袋眉在沙裡。
沈初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將自己陷入這樣的窘境。
赫連婉兒來的時候,正巧看到沈初看着手機發呆。
歐萌萌上前拉着赫連婉兒坐下,說:“沈初,我說你那個後媽也不是個消停的貨,雖然不知道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我勸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覺得不管她說什麼,肯定都是擾亂你思緒的。”
沈初勉強的對着歐萌萌牽了牽脣角。
歐萌萌這才扭頭看着赫連婉兒問:“婉兒,你最近和路熙然有聯繫嗎?”
赫連婉兒搖頭。
“路熙然最近也沒回世紀金宸?”歐萌萌問。
赫連婉兒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扭頭看着沈初的方向,目光很誠摯的看着沈初,關心:“聽說路熙然對你開槍了。”
提起路熙然,沈初眉頭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赫連婉兒目光很深沉,深沉的目光裡還帶着一點期待看着沈初,問:“你也認爲……他是壞人吧?”
沈初沉默着,並沒有回答赫連婉兒的這個問題,反而是歐萌萌一句搶了過去:“能不是嗎?他要不是貼心眼的壞,能真的開槍射沈初。那一槍是奔着心臟去的,我親眼看着的,還能有假?”
赫連婉兒情緒很低沉的說:“我出生就和路熙然認識了。他是我這些男來最愛的人,也是我這些年來最看不透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恨自己無能爲力。或許他真的是壞人,或許他真的和沈謙是一夥的,但是初初……”
赫連婉兒突然伸手握住了沈初的手,然後目光誠摯的看着沈初,眼眶裡含着熱淚,說:“初初,路熙然曾經對你有多好你是知道的。就算那些感情是假的,但是那些付出不可能是假的啊!你雖然不是路熙然的愛人,但是我們都知道路熙然對你比對朋友還好,他怎麼可能真正的對着你開槍呢?怎麼可能呢?”
歐萌萌不以爲然的說:“人都是會變的。特別是感情。我之前也以爲我這輩子非黎哥哥不嫁,可現在我不是也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愛的人是小羽毛嗎?”
“友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赫連婉兒說:“愛情是有保鮮期的,時間越長,愛情的感覺越淡。最後能支撐着愛人走到一起白頭到老的,都不是愛情,那是親情。但是友情是不一樣的,友情就是像是陳釀的酒,只要是真心珍惜對方的話,那時間越長,越是濃郁。或許路熙然真的和沈謙合作了,但我願意相信,他不會對沈初開槍。他對沈初開槍,一定是有苦衷的……”
“廢話,都是廢話!”歐萌萌說:“再有苦衷又怎麼樣?我昨晚聽牆腳的時候就聽到了,黎哥哥安排從昨晚開始就已經全面開始攻擊沈謙了。反正說到底邪不勝正,我相信黎哥哥和小羽毛是肯定會勝利的。正義肯定站在我哥這邊!”
歐萌萌就是這麼自信,就是這麼充滿正能量。
其實……
從胡美萱給自己打電話之後開始,沈初就一直沒有聽進去一個字,整個腦海裡都是關於胡美萱的那條短信。
其實人的心理防線是很脆弱的,特別是當對方知道你軟弱點的時候,當她猛烈攻擊你的軟弱點之時,你會變得比你想象中更加脆弱。
整個事情一直圍繞着沈初,直到季黎下班後,沈初見到了季黎,整顆心才安定下來。
季黎回家,給沈初帶了一套香檳色的禮服。
雖說只是去商家吃個飯,但禮數還是要周全的。
換上季黎買來的禮服。
去往商家的路上,沈初有些緊張的看着季黎問:“商華先生的老婆,你知道叫什麼名字嗎?一會兒我是叫她商夫人還是商太太?”
“葉婉蓮。商華的老婆叫葉婉蓮,本人我沒見過,名字也是從豪斯口中聽說的。你若是見了,就將商太太吧,蘇慕華是商家的商夫人,大家想必也都叫習慣了的。”季黎說。
提起蘇慕華的名字,沈初整個人就安靜了。
直覺告訴季黎,沈初一定有事兒。
但既然答應了會給她空間,季黎就沒有追問。
沈初沉默了一陣之後,她突然扭頭看着季黎,主動的開口:“老公,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關於昨天晚上你問我的事。”
“嗯,你說。”
沈初從手拿包裡,掏出了一張照片,然後遞給了季黎。
季黎接過照片,看了一眼。
從照片上,季黎還是能從沈初的五官裡辨別出來,蘇慕華懷中的孩子就是沈初。
看着這張照片,季黎意味深長的扭頭看向沈初:“這意味着什麼?”
“我不是問過你知不知道簡女士和蘇慕華認識這件事情嗎?其實是因爲那天在醫院病房門口,我偷聽到簡女士和蘇慕華通電話。”
說完,沈初將電話的內容都告訴了季黎。
然後對着季黎說:“昨天去找雲錦,都是個幌子,我是想借機去見蘇慕華一面,我是想親口去問她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誰。可是沒想到雲錦會給我看這張照片。錦兒說,照片是在蘇慕華的全家福裡面夾着的,因爲覺得很蹊蹺,所以就約了我過去。”
季黎靜靜地聽着沈初說:“昨天,我問了蘇慕華,我問她爲什麼要拋棄我。她告訴我說,她沒有想要拋棄我,沒有任何人想要拋棄我。我其實是想親口問她是不是我母親的,可是關鍵時刻,我卻退縮了。我寧肯說了一堆沒用的狠話,然後像個膽小鬼似的轉身就跑,也不願意聽蘇慕華多說一個字。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親媽,但是昨天晚上我卻因爲這件事情而欺騙了你……”
“對不起!”沈初深情的看着季黎深邃的眼睛,說:“對不起,我腦子最近太亂了。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堆積在了一起,我好想什麼都跟你說,又怕你太辛苦……對不起,老公……”
“傻瓜。”季黎一把將沈初拉進了自己的懷裡,讓她在自己的懷裡盡情的抽噎。
他輕輕地拍着女人的後背安慰:“今天還有機會,昨天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今天還可以理直氣壯的問一遍。要是從蘇慕華口中聽到了滿意的結果,老公就勉爲其難的讓你多親兩口表示你的喜悅,要是從蘇慕華口中聽到了讓你不滿意的解釋,至少老公還能幫你撐腰,不是更好嗎?”
季黎摟着沈初的腰,將下巴磕在了沈初馨香的秀髮上,說:“我不辛苦,只要和你有關的事情,我都想參與,不懼辛苦與勞累,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