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她掙扎着想往外跑,傅雲墨蹙眉,猛地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緊緊抱着,眉宇間滿是痛楚,“詩若,你別這樣..”
在他懷裡,顧詩若漸漸安靜了下來。
疲倦的閉上了眼睛,苦澀自心尖蔓延開來。
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都是拜他所賜嗎?如果不是他們親手將自己逼到現在這個地步,她又怎麼會終日沉淪在昏暗不見天日的泥沼裡...
顧詩若疲乏的任由傅雲墨攬着,原本泛着妖冶暗色瞳孔漸漸變得空洞,死寂沉沉,她喃喃出聲道,“你別忘了,我現在這樣也有你的一半功勞,你纔是劊子手。”
身子猛然一震,傅雲墨眼底晦澀難明,只是抱着她的力道愈發收緊,彷彿是要將她揉進自己骨血中,融爲一體。
此後顧詩若便被傅雲墨軟禁在這裡,哪都去不了。
被關在這裡的第一天,顧詩若病的昏昏沉沉的,尤其是腦袋裡像是安了個定時炸彈,正在嘀嘀的倒計時。
勉強有那麼一小段時間是清醒的,傅雲墨也沒走,就跟她一起耗在這裡,耐心的半摟着餵飯。
她不想吃,沒胃口也吃不下。
可是傅雲墨卻不允許她不吃東西,用她母親相要挾逼着她吃。
她鬥不過傅雲墨,也反抗不得,只得老老實實的強迫着自己進食。
只是轉眼間,顧詩若便吐了個乾乾淨淨,不是她想這樣,而是她胃裡一旦進入食物便抑制不住會想嘔吐。
昏昏沉沉之間,微掀起一條小縫的雙眸影影綽綽看到晃動的人影。
意識陷入昏厥之前,她聽到了對話聲,先是傅雲墨的問話,他說,“她怎麼吃什麼都吐?”
看樣子,傅雲墨是請了醫生過來了,怪不得她感覺到有人在她身上鼓弄,只是醫生的話她聽不清了。
顧詩若陷入到了沉睡之中,而被傅雲墨請過來的醫生檢查過後,也只是凝重着神色,出聲道,“病人身體並無其他大礙,我想會出現這種嘔吐現象是跟病人心理有關,怕是她自我造成了錯覺,也可以說是她在潛意識裡排斥着進食,有點厭食症的趨勢,傅先生,您還是要多多開導病人情緒的好,讓病人保持身心愉悅纔有可能好轉。”
聞言,傅雲墨凝眸沉思,視線落在顧詩若臉上,微暗了眸色後,啓脣道,“嗯,我知道了。”
醫生話中的意思他也聽出來了,顧詩若這吃什麼吐什麼的現象的確是病,不過是心病,也就是說醫學救助也只能夠維持表面,治標不治本。
真正的治療,需要她自己來轉圜,只有等到顧詩若自己解開那道心結,纔會有可能緩解治癒。
等到她自己想通的時候,怕是她人已經不行了...
醫生被安排在這別墅後圍,他將這裡一分爲二,沒有特殊情況,醫生和護士只會呆在後面活動,從後門出入,而通向前邊的房門已經被反鎖起來,沒有人從這邊開鎖,那邊的人便過不來。
送走醫生後,傅雲墨靜靜坐在牀邊,擡手輕輕撫.摸着滑嫩臉蛋,眼底鬱色重重。
被關在別墅的第二天,顧詩若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仍舊是吃了吐,人弄得比在醫院更加憔悴。
有時候,胃裡泛酸抽搐的時候,她已經來不及跑到廁所去,吐到傅雲墨身上過。
顧詩若本以爲他按照他過去潔癖的性子,他會忍受不了的將自己推開。
wωω ✿тт kān ✿C○
可是傅雲墨沒有這麼做,而是默默忍耐了下來。
清醒的時候太少,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對此,傅雲墨着急又無可奈何,除了部分顱腦受損的原因,絕大部分還是因爲顧詩若的心結未解開,自我封閉,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醒着面對現實。
第三天,顧詩若渾渾噩噩的被傅雲墨抱到了外面,難得冬日裡出了太陽。
被刺目的光線晃到了眼睛,她下意識的擡手遮擋住雙眸,喉嚨乾澀難耐。
許久,她才張了張乾涸的脣畔,喃喃出聲道,“我想喝水”
聞言,傅雲墨將她抱到了木質藤椅上,憐惜的輕輕拍了拍她頭頂,應了聲好以後,便進去端水。
她出神的坐着,倏忽,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顧小姐”
顧詩若微怔,循着聲音回過神去看那人,而那人正在小跑着朝她靠近。
等到那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顧詩若才認出來現在過來的人是在申城照顧過她的小云。
看到她的時候,顧詩若有點愣,她怔忪迷茫的看向小云,輕聲道,“小云?”
小云用力點了點頭,看到愈發不成.人樣的顧詩若莫名鼻尖一酸,她蹲了下來,強撐着笑,“顧小姐是俺,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簡直無法想象,顧詩若從申城離開還沒有半年的時間,就將自己弄成這副德行了,完全不像是個正常人,倒像是已入遲暮的垂垂老朽。
顧詩若顯然不想過多談論這件事,只是嗓音輕淡的回道,“哦,可能是身體不舒服。”
隨即,她將視線轉向顧詩若,深深看了一眼小云後,轉移話題,“小云,你怎麼過來江川了?你不是在申城做事嗎?”
問完以後,顧詩若又覺得自己真的是病糊塗了,問的太多餘了。
小云既然能夠出現在這裡,那說明肯定是傅雲墨請過來的,否則小云也不可能這麼神通廣大的找到這邊來。
果不其然,小云抽了抽鼻子,帶着鼻音出聲道,“是傅先生讓俺過來照顧您的。”
顧詩若反應淡淡的輕嗯了一聲,對此興趣不大,不久,傅雲墨端着水杯出來了。
他自然的將顧詩若半摟抱起,讓她靠在自己胸膛,將水杯湊近她脣邊,伺候着她喝水。
經過了兩天的磨合,顧詩若早就明白了傅雲墨這種人你越是不讓他做的事情他便越是要逆反而行,所以她也懶得扭捏,任由他這麼喂自己喝水。
小云的到來,也沒能夠令顧詩若高興半分,仍舊是一副厭世模樣,懨懨的,無論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
第四天、第五天,日子一天天的過。
不知不覺,她被傅雲墨關在這也快一個多星期了,難得她晚上還能夠保持清醒,而傅雲墨自接了一個電話以後,臉色便變得不大好看了。
回來以後,面對她,也是欲言又止。
顧詩若看不得他在面前晃悠,故而啓脣喃語,“你想讓我做什麼?”
傅雲墨眸色沉沉,似是在掙扎,好半晌,他才低沉出聲,“詩若,菁菁病危了,你...”
他話都沒說完,顧詩若便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了,你去開車吧,我跟你過去。”
傅雲墨眉峰輕輕攏起,眼底暗色意味不明,浮沉不定。
最後,他還是拿了車鑰匙去開車,自傅雲墨走後,顧詩若便陷入了沉思中。
驀地,脣角微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這一個星期裡傅雲墨對她幾乎是寸步不離無微不至,好到連她自己都快要誤以爲傅雲墨其實是個體貼妻子疼愛妻子的好丈夫。
可實際上,這一切不過都是美好的假象,他現在對自己做的這一切,曾經不也對另一個女人做過嗎?
她不稀罕這種虛僞的溫柔,也不想跟傅雲墨呆在一起。
一旦遇到顧晴菁的事,無論他裝的多麼細心周到都會瞬間垮臺,撕掉了華美面具以後,剩下的就是被腐蝕掉的皮肉。
小云扶着她上了車,顧詩若也安靜的扮演好一枚棋子的本分。
車子駛向市區的時候,她一句話都沒說過,只是在下了盤山環海路之時,她忽然間出聲,“傅雲墨,等到手術結束以後,我們就離婚吧!”
“吱——”
輪胎剮蹭着水泥地面發出的尖銳刺耳的噪音,他壓制着怒氣,眼底暗色沉沉,“你說什麼?”
“我說等到骨髓移植手術以後,我們就離婚吧!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跟顧晴菁有關的任何人。”她嗓音淡淡,蒼白的面容上也沒有一絲表情,彷彿只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一樣平常的語氣。
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節凸起泛着過分的青白,他怒極反笑,陰惻惻的笑着發問,“你是在利用這件事情跟我談條件?”
顧詩若被他的話引着回了神,她緩慢的轉過頭去看傅雲墨,在他森冷的眸光注視下,她淡淡搖頭,“不,我不是利用這件事情再跟你談條件,難道你忘了嗎?這是一開始你讓我當情人的時候就已經立下的不成文規矩,我的利用價值完了,你可以拋掉了。”
“如果我說不呢?”傅雲墨陰沉不定的看着她,試圖從她寡淡如清湯的臉上看出點細微的表情。
可是他註定要失望了,顧詩若不僅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反而展露笑顏,她笑意淺淡的看着傅雲墨,低吟出聲,“既然這樣,那我拒絕進行骨髓移植手術,顧晴菁是死是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爲什麼要去救一個害死我孩子的罪魁禍首?”
被顧詩若眼底的寒霜凍結了靈魂,傅雲墨只覺得一股寒流從腳底直直涌向腦門,他突然覺得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很陌生。
那個會害羞靦腆的溫柔女人,到底是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的顧詩若已經被仇恨驅使了軀殼,她沒有理智也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感情,只是冷漠的將所有人摒除在外。
驀地,顧詩若微挑眉梢,脣角漾開好看卻疏離的笑意,嗓音輕柔,“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要麼離婚,要麼顧晴菁喪命,任由你自己選擇。”
傅雲墨無法相信這話會從顧詩若嘴裡說出來,喉結微滾,他聲線喑啞的說道,“一定要這樣嗎?”
“呵”輕嘲的笑意自她脣角溢出,顧詩若臉色微變,變得諷刺又尖銳,她惡毒的瞪着傅雲墨,嗤笑道,“在你逼着我在我母親和自己的孩子之間二選一的時候,就應該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到來,傅雲墨,這是報應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