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詩若緩過勁來以後,用力將傅雲墨推開,嫌惡的擡手猛擦嘴,直到將脣瓣揉.捏的泛白了,她才停手,“不關你的事”
她話語輕淡加上顧詩若她先前那厭惡擦嘴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傅雲墨。
他昨晚找了她一夜,酒吧沿街附近他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到顧詩若。
折返回去逼問了一直護着顧詩若的女人才得知她租住在這裡,傅雲墨以爲她回來了,可是敲門以後沒有人應聲。
他就在這裡等着,哪成想等了一夜,看到的就是她被其他男人送回來,兩個人在樓下依依不捨的模樣落在傅雲墨眼底,幾近令他暴怒。
現下,她寡淡的神情是徹底踩到了傅雲墨的雷區,他猛地握住纖細皓腕,臉色晦暗不明的開口道,“怎麼了?找到下家了,昨晚上玩的盡興了是嗎?”
顧詩若腦仁裡一抽一抽的疼,不想跟傅雲墨在這裡爭論這種沒有營養的事,因此,她用力掙了掙,作勢想要將自己的手抽離出來。
“傅雲墨你鬆手!你弄疼我了!”秀眉緊蹙着,她極爲不耐煩的想要擺脫傅雲墨鉗制。
但是她現在臉上每流露出一絲細微的嘲諷和厭惡都會令傅雲墨感到氣憤,幽深雙眸簇着火團,可眼底深處那隱隱耀着的是受傷。
捏着她手腕的手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握的更加緊,大有要將她腕骨捏碎的趨勢。
“他碰你了?”傅雲墨無視於她的掙扎,只是嗓音低啞沙沉的問了這麼一句。
顧詩若微微一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撇開了頭,冷冷出聲,“你在心底不是已經給我判了刑嗎?何必還要多問一遍...”
想起過去的事,顧詩若眼眸微暗,深吸了一口氣,沉沉說道,“我們兩個人已經離婚了!我要做什麼也輪不到你來管!你該管的人還沒出院,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你還跑過來找我幹什麼!”
“他碰你了嗎?”傅雲墨微垂着眼睫,遮掩去眼底深色,只是喃喃的重複着這一個問題,似乎顧詩若不回答他,他就會一直問下去。
顧詩若擡眸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人鬢髮凌亂,額前微長碎髮遮住了劍眉,生生減少了他原本的凌厲之氣,整個人的氣質反倒是變得更加平和。
美眸驀然一酸,她竭力剋制着自己,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是,你覺得一個喝醉了酒的女人一夜未歸,還能夠乾淨到哪裡去?”
她說着聲線微顫,頗爲嘲諷的開口道,“你昨天不是都看到了嗎?我就是墮落到出賣自己來賺錢啊!你以爲我是什麼守身如玉的貞節烈女嗎?你不要我,多的是人要....”
倏忽,原本捏着她手腕的溫熱大掌漸漸鬆了力道,她手在男人手心脫力垂落。
溫暖被撤離的一瞬間,顧詩若有過一瞬的茫然,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飾下去了。
拜託,要分就分的徹底點,不要再這麼拖泥帶水的來攪和進她的生活裡了...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是不是很不想見到我”傅雲墨聲線低沉,說出的話也聽不出起伏音調。
被捏過的手腕滾滾發燙,現在那熱度也漸漸散開了,轉瞬便會消逝的溫暖,倒還不如從未擁有過,至少離開的時候不會感覺到不習慣...
她微閉了閉眼眸,說着違心的話,“是,我不想見到你,一見到你我就會想起顧晴菁,就會想到陰暗的過去,一看到你,我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死的很冤枉,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從來沒有出現過多好...”那樣的話,她也不會犯賤到都變成現在這樣了,離開了還是會念念不忘,期盼迴響。
他側着臉龐,立體而精緻的五官令人過目難忘,驀然,眼底痛色一躍而過,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隨後又無力鬆開。
傅雲墨漠然出聲道,“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
“那走吧!恕不遠送了,也希望傅先生說到做到。”顧詩若始終扭着頭,不願意去看他。
直到聽到下樓的腳步聲,她沒能夠忍住,回眸,雙眸迷濛的看着逐漸遠走的人。
站在原地不知多久,那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後背緊貼着鐵門的顧詩若身子無力下滑,跌坐在門口,蜷縮着雙腿。
清淚順着白淨臉頰蜿蜒而下,她緊咬着下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不是那樣的...
她明明就不想要傅雲墨走,明明就還是想看見他的。
哪怕看到了他心底會如同梗了刺,會戳疼心尖,她也還是想要多看看傅雲墨,也還是想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陪伴在他身邊。
因爲離開了心臟會更疼,如同被人用刀子生生剜走了一塊,空蕩蕩的,而且血肉模糊。
陳舊的居民樓,破舊的木質樓梯,走在臺階上都會咯吱咯吱的作響。
宋蓉上到五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門邊蜷縮着的顧詩若,她微愣,隨即快速上樓半蹲在她面前,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聽到熟悉的嗓音,顧詩若纔將頭擡起,雙眸呆滯的看着宋蓉。
看她這樣,宋蓉狠狠一怔,她皺眉試圖將顧詩若拉起來,“這麼冷的天別在地上坐着容易感冒,我們這種人感冒一次去醫院治病可不划算”
顧詩若如同傀儡任由她將自己拉起來,失神的被宋蓉帶進了屋子裡。
宋蓉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喏,喝點熱水暖暖”
她遲鈍的伸手去接水,素節包裹住杯身,那暖暖的熱度便透過掌心穿透而來,可惜暖不了心臟。
顧詩若捧着水杯,心思沉凝,而宋蓉也有自己的考量,昨天顧詩若走後的事,她們可都是有目共睹。
那個男人大發雷霆差點鬧出人命來,而且走了以後又折返回來,問她要顧詩若的地址,這顧詩若要是現在說他們兩個人之間毫無關係,也沒有人會願意相信。
宋蓉坐在沙發裡,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顧詩若,微沉嘴角,“那個男人就是你前夫?”
長睫微顫了顫,她沒作聲,只是頭小幅度的朝下點了點,算是承認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肯定了宋蓉的猜測。
得到了答案,宋蓉也沒有再問過什麼問題。
而是摸出了煙盒,纖纖玉指夾着香菸,打火機清泠的觸碰聲,火光明滅。
宋蓉靠在沙發椅裡,雙腿交疊而坐,斜斜靠着,一派慵懶盡顯。
指間猩紅耀動,她猛啜了一口,煙霧自口中囫圇而出,她緩緩吐出白煙,豔麗的輪廓也在煙霧繚繞間變得柔和模糊。
倏忽,她低低出聲,“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原本呆滯的顧詩若在聽到她的話以後,微微一愣,隨後將目光轉向宋蓉。
這段日子承蒙了她的多番關照,雖然聽到了那麼點她的事蹟,也大概瞭解了點她的過往,可是具體的她並不清楚,只知道宋蓉她現在單身帶着一個患了失語症的兒子。
“我當年也是遇人不淑,以爲得到什麼狗屁愛情就能夠得到全世界,以爲有情飲水飽,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了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果然...”宋蓉她說着一頓,眉目逐漸變得縹緲,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她說,“結了婚以後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要花錢,我們兩個人成年累月的吵架,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吵,我懷孕的時候才發現他跟其他女人亂來,去抓他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我兒子得病也是因爲胎裡受驚,都是我的錯...”
顧詩若她聽的很認真,她本想脫口而出的發問後來呢?
可是她轉念一想,哪有什麼後來?後來的事,無非就是婚姻破裂,離了婚以後宋蓉孤身一人帶着兒子罷了....
童話故事是虛構的,而現實是殘酷血腥的。
一個女人帶着兒子生活招惹來的閒言粹語就夠多了,顧詩若都無法想象宋蓉是如何做到堅持了這麼多年的...
宋蓉吸了口煙,面露嘲諷的笑道,“我有時候看着你都覺得像是在看影子,不過姐姐我告訴你,永遠不要以爲自己遭受了多麼大的挫折,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愛情算個屁,男人更是沒有用不可靠”
“你以爲放不下的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你以爲看不開的那純屬自己犯賤,這現實遠遠比故事來的殘暴,你今天以爲你遭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打擊,那對不起,明天這個社會會告訴你,什麼才叫暴風驟雨”
宋蓉臉上寵辱不驚,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眼眸平和如湖水,沒有一絲漣漪激盪。
顧詩若明白,宋蓉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表現是因爲這麼多年的沉澱累積,這些年現實賦予給她的磨難早已經將這個女人的棱角磨平,也早就已經讓她對這個冷清的世界絕望。
宋蓉凝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顧詩若,嗤笑出聲道,“那個男人我瞧着不錯,不像是個沒錢的主,你怎麼離婚了也不敲一筆賠償款過來?總比你現在靠着沒日沒夜的工作賺錢好啊!”
“不..我不要他的錢”顧詩若回答的很快,幾乎是在宋蓉說完這話,她就回了問題。
當初離婚的時候,顧詩若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拿傅雲墨的錢,與其說想劃清關係,倒不如說她不想虧欠傅雲墨更多....
宋蓉聽到了顧詩若的回答先是一愣,瞟了她一眼,隨即笑出了聲,眉眼噙着淡淡諷意,她邊笑邊說,“不要他的錢,那要什麼?要他的人?你要是真有能力守得住他那種人,現在又怎麼會搞成這副德行?”
“幼稚!我勸你以後擦亮了眼睛看人,與其幻想寫有的沒的,倒不如錢來的實在”宋蓉對顧詩若的做法是慢慢的不屑,她甚至都無法相信會有這麼愚蠢的女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