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着手機屏幕,微光映射在他臉上,更襯着俊顏神色晦暗不明。
聽到了顧詩若的問話,他也不着急着回答,反而是站在推車後,認真的在手機上滑動着,顧詩若見他不搭理自己,無奈的微撇了撇嘴角,轉身復又投入到瘋狂購物模式中。
兩人從超市出來後,傅雲墨開着車,卻也不急着回郊外別墅。
反倒是往市中心繁華地段駛去,顧詩若坐在副駕駛座上,蹙眉打量着開車的人,識趣的沒有開口,目光轉向車外邊。
錯落有致的高樓大廈,琳琅滿目的商業街,從寧靜到喧囂,只是幾步之隔。
車子開到了最爲金貴的百貨商場,這裡可是寸金寸土的商業地帶。
被牽着往裡走的時候,顧詩若忍不住緊了緊被他握着的手,輕聲問道,“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他腳步未曾停頓,連頭都沒有回,清潤的聲音自他口中溢出,“來這裡除了購物消費,還能有第二件事?”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默默閉上了嘴,任由他牽着自己,期間路上他人的打量令顧詩若很不自在,她知道傅雲墨的地位高,就算是不看他的身份,他出衆的樣貌也註定了他會成爲他人眼中的一道靚麗風景。
天生的發光體,無論到哪裡都是最先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可是她不是,她不習慣被這麼多人圍觀,也不喜歡被人指指點點。
跟傅雲墨相比,她真的是一無所有,站在一起也不相配。
心底油然而生的自卑感令她感覺到沮喪,偷偷的想要鬆開手,一直沒有回頭的男人,此刻卻停下了腳步。
側眸,漠然而視,“認可是需要自己去證明的,而不是靠別人施捨。”
她的心臟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看着那雙深邃的眸子,不由覺得心虛。
這個男人總是能夠一眼就看出來她內心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眼就能夠將自己內心的陰暗和自備看透徹。
被握着的手緊了緊,他聲線愈發淡然,“你是我的人,光這一點就足夠讓你挺直脊樑骨了,你在不安什麼?覺得自己不配?”
儘管他曾經惡劣的想要殺了她,也將她推到道德輿論的風口浪尖上。
可是顧詩若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給了她太多的感動和溫暖,甚至於這樣的維護,連她的丈夫都不曾給過她。
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卻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幫她討回公道。
是,她承認自己是軟弱無能,之所以能夠在沈宋面前嗆聲,也是藉着傅雲墨的由頭狐假虎威罷了,因爲知道身後有他,所以她纔敢去痛罵沈宋。
可要沒有他呢?現在的自己可能會活在陰影裡,不要說將自己受過的磨難加倍還給他們了,恐怕還會反被沈宋和孟素素嘲笑譏諷。
因爲傅雲墨的話,她心底已經埋下了一顆種子,就等着它慢慢發芽成長。
心事重重的顧詩若被傅雲墨帶到了一家專賣店,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傅雲墨已經讓導購挑了好幾套女士服裝。
被推着進了試衣間,她不用看也知道這些衣服都價錢不菲,一件衣服的價錢就能夠抵得上普通工薪階層一年的口糧。
看了看,他選擇的多爲亮色系衣服,換上了他選擇的大紅色長呢子衣的時候,傅雲墨微挑眉,定定看着她。
顧詩若低頭打量着自己,低低出聲問道,“怎麼了?很難看是嗎?”
他輕蹙起眉峰,踱步上前。
顧詩若低着頭看着自己,倏忽,一隻手覆在她後背,微微用力,她下意識的挺直了後背。
他將顧詩若翻轉過去,讓她對着落地鏡,修長的手指輕擡起她下巴,沉聲道,“漂不漂亮不是靠別人評價,你自己也有眼睛,要學會相信自己的審美眼光,記住,你不是活在別人的眼中,而是要活給自己看。”
這大概是傅雲墨第二次跟她說類似的話了,他讓自己拋棄掉唯唯諾諾的性子,而是昂首闊步,學會秉持自信。
鏡子裡的人明眸皓齒,大紅色的風衣並不醜,她膚色白皙足夠壓下這樣刺目的顏色,豔目如同鮮血一般的大紅,將她襯托得更加美豔不可方物。
看着鏡子裡的人,她眸色微閃。
嫁給沈宋的這些年,她無心打扮自己,徹底淪落爲家庭主婦,知道了沈宋有外遇,她更加墮落了,每日以淚洗面,跟個怨婦一樣。
可實際呢?她還不老,還沒有到三十歲,她才二十幾,就將自己活成了三四十歲的婦女,窩囊的夠可以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底的想法,男人微勾脣角,聲線低磁,“我不是給了你卡嗎?留了那麼多錢給你,不知道用來打扮自己?你要明白人都是視覺動物,沒有令人感覺到舒適甚至是驚豔的外貌,也很難會有人來欣賞你的內在。”
今天的傅雲墨一反常態,話說的太多,足夠抵得上他過去幾個月的量了。
可偏偏這些話都是一針見血,她不夠自信也不喜歡捯飭自己,明明還沒老,可是她卻將自己活成了老年人。
浪費了青春,辜負了年華。
“你不是求我幫你報復沈宋?你知道對沈宋最好的報復方式是什麼嗎?”
她看着鏡子裡倚靠着極近的兩人,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顏,止不住的怦然心動,磕磕巴巴的出聲問道,“是...是什麼?”
男人眉目清朗,嘴角漾開好看的笑意,“只有活的比他好,站的比他高,纔是對他最好的報復,站在他望塵莫及的地帶,身處他不可企及的高度,這不僅是對他的報復,也是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她好像被傅雲墨的話蠱惑了,看着鏡子裡煥然一新的自己,她緊抿脣瓣,悶聲不吭。
可她的心底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她不想活在過去的陰霾之中,她想成爲顧家的驕傲而不是污點。
傅雲墨的話,無疑於是一記重擊,她那股想要站在雲端的衝勁,好像又上來了。
以至於回了郊外別墅,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可自拔。
“叮咚—”
門鈴聲響起,才驚擾了她的沉思。
“去開門”這話是傅雲墨說的,她看了一眼正在歸置購物袋裡添買的蔬菜食物的男人,翻身從沙發上爬了下來,慢慢走去開門。
“您好,請問是傅雲墨先生家嗎?”
看到門外站着的人,她呆呆點頭,“嗯,是這裡。”
那人笑了笑,說道,“好了,快將東西都拿進去。”
顧詩若這才注意到外面的車子邊還站着幾個男人,統一的服裝,手裡都抱着恆溫箱。
見他們要進來,顧詩若才讓開了身,躲在一邊,跟着他們後面進屋。
“東西均已送到,請二位簽收下吧!”其他的人放下東西后都出去了,只有那人還留着,笑眼眯眯的看着他們。
傅雲墨低嗯了一聲,反應很是冷淡,手握着筆,在外賣單上唰唰兩下,龍飛鳳舞,簽好了自己的大名。
那人接過後,笑道,“祝兩位用餐愉快。”
說罷,便離開了屋內。
看着桌子上擺滿的菜式,顧詩若狐疑的打量着他,“你什麼時候叫了外賣了?”
一路上,他們兩個人幾乎都在一起,也沒見他訂過外賣啊!等等~隱約想起他在超市的時候,故作神秘的拿着手機...
不免提高了音調,開口道“你在超市的時候就訂外賣了?”
傅雲墨微微點頭,輕聲嗯了一下,當作是對她提問的回答。
“有問題?”他兀自坐下,看着她還站在原地不動,便出聲問了一句。
顧詩若眼角微抽,“可是我們不是在超市買了那麼多的菜,爲什麼還要叫外賣?”
“你會做菜?”他雙手交疊搭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往後仰,餐桌上的吊燈暈染開暖黃的燈光,懶懶灑在他周身。
令他看上去就像是被籠罩在氤氳開的幻散淺光中,如夢如幻,整個人慵懶且隨意。
顧詩若看着他,忽然間想起他在超市的話,似笑非笑道,“我看傅先生在超市買菜的時候信誓旦旦,我還以爲能夠看看傅先生高超的廚藝,究竟是如何化腐朽爲神奇。”
聞言,男人鳳眸微眯,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冷笑道,“你在嘲諷我?”
她算是基本上摸清楚了傅雲墨的脾性,大概能夠分辨出他哪種態度是生氣了,像是現在這樣的傅雲墨,是沒有生氣,多半隻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而已。
因此,她大大方方的拉開餐椅坐下,手肘撐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雙手捧着臉頰,無辜的看着他開口道,“豈敢豈敢,您可是堂堂上市公司大老總,捏死我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我哪敢嘲諷您呢?我就是好奇,鄉下人沒見過世面,想看看什麼叫鳳凰涅槃。”
即使知道她是話中有話,可她這態度取悅了傅雲墨,神色緩和了下來,脣角微彎,“讓你這麼容易就見識到在逆境中重生,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