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已經開得很遠了,龍飛仍然依依不捨地望着那些遠處的農家小屋,直到它消逝在地平線上。
天剛擦黑,他們已進入河北邯鄲地界,路過邯鄲市集時,龍飛買了兩個大鴨梨,他用袖子蹭了蹭,遞給陳滸一個。
陳滸笑着把鴨梨放到一邊,說:“龍大哥,這裡的鴨梨水分足,但是不夠甜,要說梨還得數山東的萊陽梨,那是從裡往外甜,甜到根上了。”說到這裡,陳滸咂巴咂巴嘴,好像他正在嚼着又大又甜的萊陽梨呢。
“河北這地段還數得上的就是深川大蜜桃,可惜不是季節。”
吉普車駛入一段土路,開始顛簸。陳滸努力把握着方向盤。
“龍大哥,再走一段路,咱們找一個小店過夜,我記得前面有個鎮子。”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果然有個小鎮,影影綽綽的屋頂,鎮口有棵幾個人才抱得過來的老槐樹。那槐樹生得古怪,枝木像羣魔亂舞,樹幹中間有個大洞,能容兩個人進去棲身。歪脖樹幹上吊着一隻鏽跡斑斑的大鐘,年頭彷彿已經很久了。
龍飛問:“這小鎮上怎麼一片漆黑?”
陳滸見前面急匆匆走來一個人,那人生得奇怪,頭大得像個石墩,身材短小,好像是營養不良。
陳滸問他:“同志,怎麼一點亮光也沒有?”
他一言不發,只顧着往前走。
陳滸對龍飛說:“八成是個聾子。”
這時,又匆匆走來一個手拄柺棍的老太婆,白髮叢生,瘦得只剩下一把老骨頭。
陳滸走下吉普車,上前問:“大娘,鎮上怎麼這麼黑?”
老太婆停住了腳步,瞥了他一眼:“怎麼?嫌黑呀!停電了。”
龍飛也走下了車,問:“大娘,這鎮叫什麼鎮呀?”
“黃粱鎮。這麼有名的鎮都不知道,夠癟八的!”
老太婆說完,嘟囔着又往前走去了。
陳滸說:“龍大哥,這荒天野地的,看來今晚咱們只能住這裡了。”
龍飛點點頭,說:“沒事,停電了,就是暗點。”
兩個人上了車,往鎮裡開去。
鎮上沒什麼人,靜悄悄的。
陳滸把車速放慢,尋找旅館。
這時,前面突然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在這寂靜的夜中顯得異常恐怖。這是絕望的哀號,是女人淒厲的尖叫。
“是不是發生了兇殺案?”陳滸一邊說一邊加快了車速,朝發出聲音的地方駛去。
龍飛也睜大了眼睛,睏意一掃而光。
聲音是從一個宅院裡發出來的,門口擠滿了人,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滸把車停下來,兩個人從車裡鑽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陳滸問一箇中年漢子,那個人似乎沒有帖,漠然處之。
陳滸又問一個青年女人:“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女人也沒有理睬他,依舊和旁邊的一個男人竊竊私語。
龍飛說:“進去瞧瞧。”
兩個人擠開人羣,走進宅門,穿過一個跨院,來到一間北房前,房門口擠滿了人,房內有燭光。
龍飛和陳滸推開周圍的人,走進房內。只見一個秀麗的少婦**着下身,兩旁各有一個男人按住她,一個接生婆滿頭大汗正在忙碌着,兩旁都是焦灼不安的女人和男人。
一個年輕的漢子高擎着一支粗壯的白蠟燭,燭光映照着他黃豆粒大的汗珠。他痛苦地對接生婆說:“我的奶奶,我求你了,救一救我老婆和兒子吧!”
接生婆氣喘吁吁地說:“叫老祖宗也沒用,她這是難產,兒子太大了,他站在那裡,出不來……”
“我給你跪下了!”青年漢子“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蠟燭下沉,龍飛看清了少婦的雙腳,似豬蹄一般臃腫的腳呈粉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