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若媚從正在走過的夥計盤中拾起半個黃橙拋給金老歪。
金老歪接過黃橙,放在鼻邊嗅了嗅。金老歪說:“好香,好橙。新橙如剛開臉的新娘。甜淨的美,在白脂的玉盤裡的脆響;而切橙的刀子,卻曾在紫金山間的石頭上,磨過……”
兩個僧人聽了,一怔。
棋子“啪”地落地的響聲。
老鵰說:“好詩,好詩,原來你還有花花的詩腸子!”
黃櫨聽了,一陣冷笑,停下繡花針。
黃櫨說:“雕蟲小技。”
金老歪說:“那你來一首。”
黃櫨說:“來就來一首。”
衆目睽睽。
黃櫨說:“戲總會演完。我們總得將幕布落地。我繡穿紅塵的戲服,你露出真實的**;靴子的響聲遠去了,只剩下空空的桌椅……”
老鵰說:“有味道!有味道。”
金老歪說:“我這十年私塾也黯然失色。”
黃櫨冷笑一聲,一拂玉袖,一股強風襲來。
老鵰的頭髮抖動。
蔡若媚手中的花手帕飄起來,落在僧人甲的禿頭上。
僧人乙看見,一發功,那花手帕飄了起來,飄到二樓,落在黃櫨的繡盤上。
衆人驚愕了。
棋盤飄走,棋子散落。
僧人在石地上用手指切畫出一塊棋盤。
二人依舊聚精會神地對弈。
老鵰暗暗吃驚,坐於一個茶桌前。
蔡若媚飛快地走上樓梯,附在金老歪的耳邊說:“我看今天凶多吉少,都不是善主,還是小心爲妙。”
金老歪說:“有好戲看了。”
蔡若媚說:“我估摸着,他們在等什麼人。”
金老歪說:“等誰呢?”
門開了,一陣風捲進來,夾雜着一股香氣。白蕾、王璇、龍飛、七哥走了進來。
白蕾問:“掌櫃的有空房嗎?”
蔡若媚看得呆了,聽她呼喚,急忙應道:“有,有,二樓最東邊一間,屋暖炕熱……”
蔡若媚扯扯金老歪的袖子:“她怎麼這麼像小薇?八成是送貨的人到了。”
金老歪說:“共產黨詭計多端,還是多加小心。”
白蕾說:“又不是冬天,要什麼屋暖炕熱,你要把我烙燒餅?”
蔡若媚說:“不,不,說錯了,屋爽炕涼,要不要一壺好茶?”
白蕾說:“我還沒吃飯呢。”
蔡若媚說:“喲,別餓斷了小姐的腸子,小姐吃點什麼?”
白蕾問:“你這裡有什麼?”
蔡若媚如室珍地說:“有驢肉、馬肉、雞肉、鴨肉、駱駝肉、包子、餃子、餅子、果子和麪條。”
白蕾說:“來四碗牛肉麪,少放點辣椒。”
蔡若媚朝裡間喊道:“來四碗牛肉麪,熱乎的,少放點辣椒,客人怕辣着腸子!”
白蕾說:“畫蛇添足,沒把你當啞巴賣了。”
金老歪說:“我去端去。”
蔡若媚用眼睛一瞥他:“沒你事,你又不是這店裡的夥計,是不是又看上了這小白菩薩臉?我告訴你,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四人揀了張空桌子坐下來。
老鵰的雙眼恨恨地盯着白蕾。
二樓黃櫨也冷眼瞟着白蕾。
金老歪在白蕾對面坐下。
金老歪說:“掌櫃的,來一碗智慧水餃。”
蔡若媚說:“真是鐵絲尿罩子——瞎編!哪兒有什麼智慧水餃?!”
金老歪說:“就是多擱一點木耳。”
老鵰在一旁聽了,笑道:“狗屁!我們那裡有的是黑木耳,吃了多半輩子,也沒有見多長几個腦子!”
一個夥計端着四碗熱氣騰騰的麪條放在四人桌前。
金老歪探頭看了看,對那個夥計說:“雞蛋太少,多放一些雞蛋。”
蔡若媚“啪”地啐了一口唾沫:“那是牛肉麪,放的哪門子雞蛋?!張飛戰韓信——亂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