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
將屋子裡的燈開開，再拉上窗簾，沈銘森竟然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溫馨的感覺。
“是不是覺得燈光有點兒暗？”洛央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家的燈都是這樣的，不是很亮，因爲我怕會傷眼，不習慣吧？”
“沒有！”沈銘森忙接了口，“我倒是覺得這樣子挺好的，很久都沒有很安心的感覺了。這家裡的裡裡外外，都是你一個人在忙活嗎？”
洛央點點頭。
看着洛央腳上那一雙海綿寶寶的拖鞋，沈銘森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到底還是個孩子！”
洛央倒是不喜歡別人說她是孩子的，因爲當年，沈銘森離開自己，戲弄自己，不過就是因爲覺得自己是個孩子，是不適合在一起戀愛的人。
那時候，她十八歲，也許會因爲年齡還有經歷的原因尚未長大。
可是如今，她二十五歲，不管是從年齡上說，還是從經歷上說，她都已經長大了。
面上有些不快，但她還是不想和沈銘森說那麼多的，免得對大家都不好。看着面前的沈銘森沒有要走的意思，洛央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沒想到沈銘森也是盯着她，忽然問了一句，“麪條放哪兒了？”
“啊？”洛央一驚：這……沈銘森打算幹什麼！
“我去給你做飯！”沈銘森直接說出了他的意圖。
“你會？”印象中的沈銘森，雖然並不是像如今這般富裕的人，卻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加上還是個男的，不會做飯纔是應該的。
在腦子裡想着沈銘森做飯的樣子，不自覺就笑了出來，“你不會把我的廚房燒了吧？”
“你，別小看我，行不行！”沈銘森先是很激動地來了這麼一句，以表示他做飯技術的高超，還未等洛央說話，他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當然，其實吧，也不是……也不是多好……”
看着沈銘森這不懂裝懂亂逞能的樣子，洛央笑地肚子都疼了，抱着肚子，就差往地上打滾了。
洛央只是自己笑着，完全沒有發現面前的沈銘森竟然是那般認真地看着自己。
在沈銘森的腦海中，面前這個人與七年前那個永遠樂觀開朗的女孩子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直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脆弱部分。
“還笑我！”沈銘森的手，在洛央不自覺的時候抱住了她的腰，“別鬧別鬧，地上涼，快坐回沙發裡！”
許是笑的太開心了吧，也許是真的沒注意到沈銘森的手，她就那麼就着他的手臂當着力點，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移回了沙發上。
“好好坐着，我去做飯！”
“哎，等等……”洛央邊拉住了沈銘森的胳膊，邊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真的害怕你把我家廚房燒了……我可不像你，那麼有錢到處都是房子……”
洛央，你知道嗎？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想趁着做飯把你家廚房給燒了，因爲只有這樣子，我才能夠有更多的機會，因爲只有那樣，你纔會給我更多的機會。
但是，我不能，我知道，那是奢望！
“行，一起去！”將腦海中那些明顯不切實際的東西忘記，他用自己最好的一面面對着自己面前的真愛——也許是一輩子都只能留下遺憾的真愛。
將那麪條從冰箱裡拿出來，洛央去切菜，沈銘森去打火。
洛央切菜切的很是順利，但沈銘森這邊問題就比較大了：許是因爲天氣漸冷，許是因爲不習慣用這爐子，總之這煤氣的味道都已經很大了，他還是沒能打開火。
有些小媳婦兒樣的在洛央略有些嫌棄的目光中主動站到了一邊，看着洛央一次成功打着了煤氣，他自己都感覺到面上有着火的感覺了。
洛央打着火，扭頭看他，還不忘說一句，“真是笨蛋！”不過這話裡，倒是沒有什麼看不起或者是厭惡的語氣的。
沈銘森自然也能感受到洛央的無惡意。
因此，他也笑了。
“喂，別跑神啊！”洛央擡擡腳，舉起手在沈銘森眼前晃着，“你不是說你會做嗎，現在怎麼連煤氣都不會用啦？”
“我……”挺了挺胸脯，以表示自己的信心，“我是說了我會下面條來着，但是我又沒說過我會打煤氣！”
理直氣壯？
洛央覺得自己無語了：怎麼多年不見，這人現在變得這麼厚臉皮？他記得以前他是很不屑於這樣的啊！
沈銘森想的卻不是這樣的：在他看來，那所謂的“厚臉皮”和說情話那畢竟是兩碼事兒。
情話？
這個認知讓沈銘森的腦子瞬間混亂。
他努力想讓自己定住神：不能，不要，沈銘森，你要記得，洛央是你最愛的人不假，但你已經是劉蕊的未婚夫了！即使你再愛洛央，你也要離她遠一點，因爲你已經沒辦法給她承諾什麼了！即使有緣，也是無份的，不要，不要，千萬不要讓自己把心丟進去！
“怎麼了你？”洛央再次踮腳用手在沈銘森面前晃了晃，又晃了晃，“今天怎麼總是跑神……我知道了！”她露出“八卦”的表情，“我猜，你要是和劉蕊在一起，一定不會跑神的！想她了是吧？”
沈銘森看着洛央那“真誠”的眸子，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是啊，這個時候，換了誰，都是說不出任何話的吧！
“你看你，不說話，承認了吧！”洛央臉上八卦的表情更顯得刺眼了。
“水開了！”沈銘森馬上轉移了話題，開始和洛央手忙腳亂地下起了麪條。
這頓飯做的，事後，洛央表示這是自己這輩子做的最混亂的一頓飯。
好不容易關了火，看着面前的沈銘森，洛央再次沒忍住笑，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嚴重。
“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低頭看看自己，雖然穿了一個圍裙，但剛纔自己就穿了啊，也沒見她笑啊！在者，他也不知道洛央有慢半拍這毛病啊！
“你看看你自己的臉上！”洛央笑意盈盈，踮起腳來，伸手在他的脣邊摸了一下，然後將自己的手心攤開給他看，“你看，真髒！你是怎麼弄的，一個麪條而已，像是要要了你的命一樣……”她撇撇嘴。
沈銘森看着面前的這個女人，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不是愛，卻比愛要多些什麼！
可是究竟是什麼呢？
就連他自己，也是說不出來的。
“小央……”似是思索了很久，他終於從早已乾澀的咽喉中擠出了這句話，“我們，做朋友好嗎？”
洛央先是一愣，繼而微笑着說到，“你真傻，彼此傷害過的兩個人，如何做朋友？”
洛央明明是微笑着的，沈銘森卻感受到了一陣痛徹心脾的難受。
不知道，小央，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否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可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很像是老夫老妻嗎？”掩去眉間的苦澀，沈銘森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會說出這樣的話。
也許是想借機喚醒洛央心底的什麼吧！
“啊？”一時半刻的，洛央還真不明白沈銘森到底想說什麼：不過才幾年而已，沈銘森的思維跳躍程度就已經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
“我心疼你不讓你穿高跟鞋抱你進來，然後我們一起做飯，還把自己弄得渾身都這麼髒……”他看了看自己，接着道，“這也就是老夫老妻纔會有的吧！”
洛央自然是明白沈銘森爲何要這樣說的，但她根本不想領這個情。
“行了，別在這兒矯情了！”洛央轉過身去拿了兩個碗，“你不餓，我還餓呢！”
有時候，轉變話題纔是解除問題的最好辦法。洛央不是石頭人，即使沈銘森曾經那樣傷害過她，但那也只是過去了。她感受得到如今沈銘森對她的是發自內心的好——只是那或許不是愛吧？或許，是愧疚？
在心裡冷笑：什麼時候，自己竟然在奢望沈銘森也會有愧疚之心了？
兩個人相對而坐。
洛央一驚換了一身平常在家會穿的睡衣。本是很正常的衣服，卻是讓洛央在沈銘森灼熱的目光注視下有些不自在了。
“我還從來沒有到過一個女生的家裡……”沈銘森幽幽地看着洛央的雙眸。
“你沒去過劉蕊那裡？”
“沒去過……”
“那你們……”洛央覺得這簡直有點兒不可思議。
“小央，如果我說我……我當時已經沒意識了，那都是誤會，你會原諒我嗎？”
原諒？
洛央冷笑：“沈銘森，你只怕求錯對象了吧？劉蕊是你的未婚妻，我和你不過就是認識罷了，你和她發生了關係，來求我原諒，這是什麼道理？”
那冷笑看在沈銘森的眼裡，就好像這個世界的什麼美好都消逝了一樣。
“銘森，我一直都很想問你一句話，你……真的愛劉蕊嗎？”
愛嗎？
沈銘森猶豫了，“她……你知道的，她是我未婚妻……”
“你答非所問！”洛央並沒有放過他，“她是不是你未婚妻是一回事兒，你愛不愛她是另一回事兒！”
沈銘森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了李珣曾經跟他說過的那句話——她是不是你女朋友是一回事兒，你負不負責是另一回事兒！
既然不是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