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一個多小時,就爲換個地方打麻將?馮運,汽油可不便宜。”李翠紅先在桌邊坐下,“都誰上呀?”
馮運扶着她雙肩:“打個麻將,用得着如此興師動衆嗎?重要節目在晚飯後。”指着白嵐、強子說,“別愣着,另一位馬上就到。”
白嵐坐李翠紅對面:“什麼另一位?你幹嘛去?”
“我跟青屏去忙點正事。”馮運用力捏一下李翠紅肩頭,“鄭懷過來陪你們打。”
李翠紅心領神會:“幾點回來?把我們扔這打一宿,可不幹。”
白嵐手指馮運:“你要是把我家青屏帶壞,看我怎麼收拾你。”開門見山,讓馮運絕了陰暗念頭,又向何青屏表達自己的一心一意。
馮運移到李翠紅側面:“二十小時不到,他怎麼就成她家的了?你真能撮合。”
李翠紅掐他耳垂:“乾柴烈火,用我幫倒忙?我比你還驚訝呢,你看嵐的氣色多好。”
馮運想從何青屏臉上得到想要的答案,見他鎮定自若:“兄弟,你的電飯鍋真厲害,眨眼間就煮成熟飯,佩……”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鄭懷,就缺你了。”
“今天值班,把人送進去後,得跟其他人交代幾句。”鄭懷身材高挑清瘦,黑黝黝地面孔,掩不住悍練,“嫂子,我聽說你來了,才擅離崗位的。”掏出香菸分發。
李翠紅拍拍身邊的椅子:“這纔是真正的崗位,趕緊忙起來。”
白嵐叮囑何青屏:“你對他的那些正事,多看少說,早去早回。”
馮運朝何青屏打個手勢:“看來飯不但熟了,菜都整齊了,效率第一。”不等白嵐回嘴,已奪門而出,隨手帶上門,“兄弟,明人前不說假話,我對白嵐的那點心思,從此刻起一筆勾銷,爲你們高興,爲白嵐苦守有果感覺格外高興。”
何青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拍一下他肩膀:“說實話,這不是回來之前的預想結果,也犯愁。”
馮運站定,拍拍他胸口,笑道:“按理,白嵐條件不錯,算不上美貌如花,一直清守,對你的那種癡情簡直叫瘋狂,再沒見過第二人。”察言觀色後邊走邊問,“還有別的女人?”
何青屏下定決心地表情:“確實,來往好幾年了,有別扭,也有感情。”
“這個我懂,男人嘛,誰沒有些故事,她也在這邊?”馮運走到一輛白色桑3000前開門。
“在申市。”何青屏慶幸昨晚沈鴻濱來電話時,其他人正在豪邁歌唱。
馮運發動:“那就沒問題了,她又不可能搬過來,只有你經常過去。”待車駛入道路,接着說,“張鬆跟我一起來的,他已在那邊,有人帶着幾件東西。”
“那幹嘛帶上我?我可沒錢收藏。”何青屏揣着明白問糊塗。
“忘了統一戰線的約定?多個人,也多些意見,張鬆挺看重你的。”過了一個紅綠燈路口,馮運指前方,“再左轉,就到了。”
在檔次不低的“永寧酒店”停車場泊好車,馮運領頭直接走向電梯,上到八樓後看房間指示牌,走到0819號前敲門。
“來了。”門敞開一條縫,然後傳出拔掉門梢的聲響,露出張鬆笑臉,“再不來,我的錢都快輸完了。”
馮運等何青屏進屋,關門上梢:“鬥地主呢?”見屋裡一男一女起身含笑示意,圓桌上堆着零亂的撲克牌,旁邊有各種面額的鈔票,“誰手氣好?”
張鬆指着那身着豔麗超短裙的女人:“二男鬥一女,結果都是被女人收拾。”
那女人誇張地大笑,遞過來幾支“中華”香菸:“要是跟馮警官鬥,我肯定輸。”竟是話裡有話。
馮運偏頭用何青屏的火機點着香菸:“除了不怕跟壞人鬥,鬥其他方面的,我全輸,麻將紙牌、酒桌應酬,還有牀上拼勇鬥狠,我是真不行。”
那女人乾脆起身坐他旁邊:“你是真謙虛,就你這身板,肯定製服過不少女人。”
衆人嘻哈之間,張鬆對馮運道:“你身邊這位叫蘇曼香,這位姓秦,秦兵。”
“名字真好,一聽就讓男人流口水。”馮運自自然然的打情罵俏,不忘暗示張鬆一眼。
“口水在哪呢?要真流,就流我裙子上,保證三年不洗。”她的話屬無縫連接,本人更像一條隨時會扭身而上的紅蛇。
張鬆也遞個眼色,秦兵從椅子背後拎出一隻普通的黑色旅行箱,順手把撲克全掃到靠背椅上,連箱帶桌子搬到空地中央,見蘇曼香微微點頭,撥密碼,打開箱蓋,表面上是一撂厚厚的報紙。
馮運向何青屏招一下手,衆人圍繞箱子而立。
蘇曼香揭掉報紙,露出三隻大小不一的郵寄箱,拿起最大的一隻遞給秦兵:“這個縣的歷史很悠久,聽說漢代時就設立了,總能挖出一些老玩意兒。”這時,秦兵從紙箱裡取出用衣物包裹的物件。
蘇曼香接在手裡,剝開遮擋,露出一隻淺綠色、晶瑩透亮的小罐:“我諮詢過,這罐的玉質上乘,明朝時期的。”
馮運細細看過,遞給何青屏,看完,又傳給張鬆,誰都不說話。
良久,蘇曼香以眼神詢問馮運的意思,他看看張鬆,又看看何青屏。
何青屏問:“玉是好玉,如何知道它是明代的?”
蘇曼香似乎早等着這句話,點擊掌中手機,蹦出一張陶罐照片,再遞給他們傳看:“照片上的罐子,是剛挖出來時的樣子,這不是一般的罐子,古代擺夷族的人死後,都用甕當棺材,裝梵燒後的遺骨,叫甕棺葬,看這種罐子是不是真的,先要看罐上有沒有字,大多與福壽、富貴有關,同時,還會在罐裡裝另外一個小罐,普通人家都是稍微精美一些的陶罐。”她從張鬆手裡接過手機,又點擊,“你們看,這是打開封蓋的樣子,這一張,是剛剛發現這隻玉罐。”
何青屏說:“你的意思是,普通人死後,都只放進一隻陶罐,而這個是玉罐,說明死人的身份很特殊,地位很高,對吧?”
蘇曼香滿意地微笑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應該是部落首領什麼的,對生活艱苦的少數民族來說,以玉代陶,那不是件簡單的事,而且還要訂製。”
何青屏搖搖頭,對馮運說:“這東西不吉祥,容易惹是非。”
馮運流露疑惑,張鬆滿臉驚異,蘇曼香眼眉間凝着不解,秦兵傻傻地瞪着。
“只是我個人看法,就直說了,我們國家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歷來很尊重,而最重的風俗習慣就是人死後的墓葬遺骸,漢人的祖先們對這個也重視之極,很明顯,這玉罐很有價值,其中包括很珍稀的文物價值,它就是擺夷族在這裡生活的見證,問題是,我們得到它之後,如何向別人介紹,民間玉器不少,像這種玉罐肯定沒有,要編故事,都很難避開它出土的所在位置,遇上明白的專家,就相當於給自己找麻煩,輕者,留下個倒賣出土文物,重者,破壞民族風俗,關鍵是,這東西沒法出手,哪個買家敢要呢?”
馮運聽得直點頭:“有道理,少數民族的出土物,跟平常的出土物不一樣,因爲特徵太明顯了,其它墓裡挖出來的,放多少年後,可以說是家傳,也可以說是收購,這都不會有任何問題,而這玉罐說不清楚。”
何青屏接過他的話:“不單單是動了少數民族過去首領的冥器,還動了他的骸骨,這要是傳到這邊來,說不定是大風波一場。”
張鬆扔掉菸頭踩滅:“我以往收購的原則是,絕不碰有隱患的物件。”
蘇曼香指着何青屏,問馮運:“這位是?”
張鬆道:“他是我們的渠道專家,收是爲了賣,不能賣,就不能收,所以,一件東西能不能收,由他說了算。”無端端地擡升何青屏的位置。
“幸運,能遇上這麼懂行的專家!”蘇曼香示意秦兵把玉罐裝回紙箱,“你們居然有點產業化的意思。”
馮運哈哈一笑:“錢嘛,大家掙,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再說,我可能扔下工作,一年四季在外面轉悠嗎?其實,這樣對大家都好,收時看準,賣時就少出問題,多流通,錢也就變多了,只爲了把某件東西塞給別人,沒多大勁頭。”暗示以他爲主,也讓她別介意,爲接下來的鑑別和今後見面都留下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