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停穩,齊心眉跳下車朝他招手,低聲問:“什麼情況?”
“今後她負責往返聯繫,我姐開餐廳,顧不過來。”他先應付。
“負責聯繫,用的着這麼漂亮?”她朝欲過來的夏冰潔擺手,“趕緊說實話。”
“實話就是,我姐介紹的對象,我媽逼她給我找的。”他感覺不撒謊尤其困難。
她勃然變色:“就大搖大擺的帶她進來?”
“你的事,他說過了。”夏冰潔聽見叫嚷,橫衝近前,“我很喜歡這裡,但啥都不要,你們了結就行。”
“我跟你了結?”齊心眉用拳頭捶他肩,“說話呀!”
“她不姓沈嗎?”夏冰潔也對他嚷。
“我姓齊,姓沈的幸虧這會沒在,要在,看你們怎麼收場。”齊心眉對她說,“我跟他單獨講幾句。”
“何青屏,究竟怎麼回事?你開口啊!”夏冰潔意識到認錯人。
“既然要我說,那先把聲音降下來。”他心一橫,正色道,“我剛纔跟她說,你是我媽介紹的未婚妻,你就衝過來了,還有,跟我合租這裡的姓沈,正上班,這位是齊心眉,她的好友。”
夏冰潔聽他把自己叫成“未婚妻”,氣消一半,順口道:“阿姨知道他原來在外面不老實,讓我好好管管他。”
見齊心眉的劉海欲飛舞,他小聲道:“這次來,想跟鴻濱把事情說清楚,我媽不管三七二十一,強行拉派,不然就尋死覓活,我也沒辦法。”他用老媽作擋箭牌,幸好夏冰潔一口應承。
“真難聽,還強行拉派,見我要走,是你要尋死覓活的。”夏冰潔想拉上阿姨助陣,自己聲威更壯。
“先等等。”齊心眉打開車門,一腳邁上去,接着又撤下,“這是你們的事,作爲外人,我不好插嘴,我給她打電話,還是帶你們去她辦公室?”
他頓時猶豫,不敢深想沈的反應,可箭在弦上,已由不得自己。
“我們主動一點,去她辦公室吧?”夏冰潔想說清楚後轉身就走,姓沈的在辦公室就沒法鬧。
“小眉,麻煩你給她打個電話,我跟她單獨談,儘量減輕影響。”他知道辦公室人多嘴雜,萬一鬧出去,她今後如何管手下。
“那我照直說?”齊心眉從車裡拿出手機。
“嗯,地點她定。”見她點頭,他拉夏冰潔至鐵門旁,“不管在哪談,讓我單獨,好嗎?”
“不行,我要在場,萬一你們又拉拉扯扯呢。”她堅持唯一原則。
“沒必要,跟她談完,她要願意見你,你再跟她談,這樣不更好嗎?一切都會說清楚的。”他附她耳邊說,“說心裡話,這是遇上你夏冰潔,換任何一個人,我連她的指甲都不會傷害。”
“喲,還心疼上了,那你就傷害我。”她瞟見齊心眉激動的說着什麼。
“不傷害她,是假話,但不用針尖對麥芒,我打心眼裡敬重她。”他不敢聆聽齊心眉的講話,懷疑不顧一切是錯的,“好說好散,避免更大損失,不是百萬,是上千萬,你明白嗎?”
“這麼多!”她聽齊心眉的聲音忽高忽低,似在努力勸說。
他心如死灰,木然地說:“屋裡那套傢俱就值幾百萬,是我和她一起收來的,裡面有展示櫃,不知道擺沒擺上古董,都是我從鳳凰城運來的,鬧得越僵,損失越大,加在一起,至少三千萬,這就是我猶豫不決的原因。”
“你這麼信任她,全給了她?”她見齊心眉好像在流淚,因他的話,禁不住也潸然淚下。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像在地道里:“當然信任她,不是全給了她,是由她合作銷售,你記住,這都發生在我們認識之前,我,寧可揹負重大損失,寧可推倒一切重新來過,只是爲了你——夏冰潔!”他見齊心眉收起手機後擦拭眼睛。
“我就奇怪,從沒見你躲躲閃閃過。”她抹一把淚花,“那好,我記住了,我不刺激她,就一條,今天必須斷乾淨。”
齊心眉紅着眼睛到他們面前,臉扭向一邊,右手不停拗着額前劉海:“剛開始對我吼,吼完,就一直不說話,你真傷了她!”迎上夏冰潔目光,“我不清楚你們是怎麼發生的,上次他走,一切都正常,鴻濱還向父母保證要結婚,突然全就變了……”淚水重新清洗她的眼眶和麪頰,“青春和漂亮,真的能隨意毀滅至死不渝的情感嗎?”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夏冰潔也有些茫然,從兜裡摸出紙巾,猶豫着遞給她。
齊心眉指着他罵:“你是大男人,本來都很佩服,還想跟着你幹,爲什麼要以這種示威的方式?她能拐得了這麼大的彎?她把一切交付給你,現在領一個妹妹過來,說以前都不算數,你不配做一個男人!你記住,沒有她,你至今還窮困潦倒,是她讓你成爲讓人瞧得起的男人的。”
他轉身點上香菸,坐在臺階上,像個挨批斗的壞分子,臉上除了肅然,看不出在想什麼。
“你知道,追她的男人多得數不過來,比你有錢的多的是,就她家擁有的資產,恐怕你一輩子也達不到,可她就是喜歡你,連父親買的首飾都不戴,只戴你的那隻破鐲子,你說說,究竟缺什麼?年紀、相貌,能大幾歲?又能差幾分?”她擋開夏冰潔又遞紙巾的手,有些歇斯底里。
“你爲什麼不說話?”夏冰潔從他手裡搶過煙盒,分明他覺得理虧。
“小眉是對的,我無法辨駁,面對她,我更無可辨駁。”他拉她坐身邊,爲她點上煙,“你也可以重新認識我,不管什麼結果,我不抱怨,是的,正是她賣掉那隻盤子,我才重新獲得機會,正是她提供資金,才能完成第一批收購。”
齊心眉蹦到他跟前,一把搶過香菸扔地上:“你們都會抽菸,是在表達共同點嗎?別在我面前假裝親暱,更不要在她面前搞這一套,她說等冷靜後,會給你打電話。”
夏冰潔從地上拾起菸頭,慢慢直起身:“不用等她冷靜,話已說清楚,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已經任你數落了,以前不管發生過什麼,我不計較,請你轉告她,我們這就走,那些古董,請她完璧歸趙,其他的什麼都不要,還有,他今後即使身無分文,我也跟他一輩子,只有死,能把我跟他分開。”她拉他起來,把香菸插進他嘴角。
齊心眉冷哼一聲:“他能爲了你的美貌離開她,遲早也會因爲別人的美貌離開你,這種暴富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只有都唾棄他,纔會真正受到教育。”對她的無所謂實在看不順眼。
夏冰潔扔掉菸頭,對着齊心眉慘然一笑:“也許,認識時是因爲我的漂亮,但他爲我做的事,與漂不漂亮無關,他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安葬了我的父母,給我們整個家族帶來希望,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他有多壞,死了,我也是他的鬼,如果因此對不住她,我只能自私地說一句,真的對不起了!”側身惡狠狠地對他說,“你要敢用現在這種方式對待我,我就要你的小命。”
他猛吸幾口香菸,一陣狂噴:“小眉,自始至終,我沒向她承諾婚姻,包括她父母來,這裡面有旁人不便知道的內情,連小潔也不知道,我獨自回老家,爲什麼?是抱定主意回去過完餘生,不想再回這邊,現在回這裡,只是暫時需要,我只想找一個能一起過日子的女人,她會拋棄所有跟着我嗎?即使她願意,我能讓她這麼做嗎?不管你怎麼認爲,小潔她願意跟我過平凡的日子,裝修這‘藏堡’,是因爲業務需要,到現在爲止,我並沒有過暴發戶的日子,小潔,現在明白爲什麼不離開老屋了吧?”
“我早就明白了,屋裡漏着雨,見你那樣安心,我就特別放心。”夏冰潔已知道在外人前應該說什麼。
“漏着雨?”齊心眉疑惑地問。
“不讓我找人修,他說看着滿牆雨痕,心裡特別踏實。”夏冰潔下意識地回望街上。
“好吧,看來我是沒辦法理解,那她也在漏雨的屋裡住過?”齊心眉不清楚沈鴻濱當時是何感受。
他低頭揪揪耳朵:“就一晚。”
夏冰潔狠狠盯他:“回去就把牀墊換了!”
“你……”齊心眉看手機,“噓”一聲,“是她。”獨自向X5去。
“等會,你必須把一切交代清楚,她居然去過!”夏冰潔氣得直跳腳。
“她要沒去,怎麼會和她收到那套傢俱?也不會有現在的我。”他指正接電話的齊心眉。
“來這前,爲什麼啥都不說?”她降低分貝。
“唉!說了,你反倒不理解。”他想起向白嵐坦白後,她的最終反應是一飛了之。
“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她見齊心眉轉身,嚥下後面的話。
齊心眉先指手機,再指他:“她說的很清楚,你先找地方迴避,她要過來見見她。”又指夏冰潔。
“幹嘛要見她?你告訴她,見就見我。”他立即警惕,憑沈鴻濱的三寸不爛之舌,能把松溪鎮的石頭說得點頭,何況是人生地不熟的夏冰潔。
“她不想見你,點名見她,難道怕她吃了她?”齊心眉激將。
“吃我?可能嗎?”她把他往門外推,“我不是小孩,都是女人,也不擔心非禮,你要不走,事情怎麼能儘快解決?我也想見見她,讓我男人這麼相信的女人,不搞清楚,會吃一輩子醋。”
他真急了,知道她上了齊心眉的當,又找不到合適理由:“這樣,你們在這裡談,我在附近轉悠,半小時爲限,你不出來,我馬上進來。”
“哎呀,真小氣,你就找個地方喝茶,看螞蟻打架也行。”見他賴得不走,她喊,“人家就這點要求,你都不滿足?”
“別的要求都能滿足,這種要求,充滿變數,你根本不瞭解她。”他只憑第六感,就知道沈鴻濱一定是威逼利誘,不擇手段的要她放棄。
“那就讓我瞭解一次。”她沿人行道繼續推他,“那邊有商店,就藏那,一完事,馬上給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