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南門那邊打得熱火朝天,已經攻下王氏大宅並部署好防禦火力點的黑子等8名特種兵還在嚴陣以待!
那日本人呢?
自然也在忠實執行着崎良中玉的命令!
該增援城牆守軍的去增援,該去驅趕中國平民的去驅趕平民,自然也有向大隊部方向增援的日軍部隊。
在距離王氏大宅不足300米的一條大街上,一隊日軍在的長野佑尾曹長的率領下正邁着小短腿用最大行軍速度奔跑。
如果說正對南門的那條街上擁有黎城最多的布行、糧鋪、酒樓相當於黎城的王府井,那這條位於王氏大宅附近的黎城最大的主道,因爲有着當鋪、銀號、銀行的存在,幾乎就是黎城的華爾街。
寬4米長260米的大街在近一個世紀以前,倒也沒算太寒酸,別說二十人的小鬼子列隊狂奔,就是來上一輛94式裝甲車也是沒問題的。
在這條黎城最重要的主道上,兩層小樓也不少見,還都是以厚實的青磚所造,就算是迫擊炮,也不一定就能輕易摧毀。展示着無論任何時代,資本的巨大力量,那原本是屬於銀行和銀號的建築。
當然了,現在這條主道反倒成爲黎城縣最蕭條的地方,在日軍抵達這裡之前,政府的公辦銀行已經奉命撤離,那些銀號、當鋪則早已攜帶錢財跑去了省政府搬遷所在地臨汾。
長野佑尾是幸運的,他所屬的步兵小隊正好輪值,成爲城中的巡邏隊之一,所以沒有留在南門主陣地上,看着遠方的不斷騰起的火球,長野佑尾曹長的臉色或許從出生那一刻都沒那麼白過。
攻城的中國人不僅有炮,還有大量的炮,這是108師團自從抵達中國境內後就從未有過的現象。
帝國華北方面軍在晉省的主要對手晉綏軍的確和其他區域的中國軍隊不太一樣,他們裝備了大量的火炮,但那種悲劇不都是被第五師團那幫倒楣孩子承受了嘛?
著名的忻口會戰,晉綏軍竟然祭出了9個炮兵團兩百多門火炮8萬餘發炮彈,和第五師團鏖戰足足23日,第五師團傷亡達3萬餘人,差點兒一戰而殘,華北方面軍大爲震驚。
號稱‘鋼軍’的第五師團在大量火炮面前都被揍成那個鳥樣,咋的,108師團比他們頭鐵些不成?
難不成,中國人又不顧後果的搬出了他們珍藏的那些火炮?長野佑尾對自己尚在南門陣地上同僚們的命運不報太樂觀的想象,就算堅守住了,也必定傷亡慘重。
相對來說,恰好輪值只負責城內安全保衛的他絕對屬於幸運兒!
但他也是不幸的,由大隊長親自下達的軍令是十分鐘之內必須抵達大隊部所在地增援,否則軍法從事。
可他從小隊長處收到軍令的時候,時間就已經過去了兩分鐘,更要命的是,他麾下的小分隊可是分爲幾班在區域內巡邏,等把他們全部集合完畢,時間都已經過去7分鐘了,剩餘三分鐘全副武裝狂奔將近兩里路,累也得累個半死。
可相對於在陣地上挨中國人的炮彈炸,長野佑尾寧願深夜狂奔在無人的街。
一個是死,一個是半死,只要智商沒有缺陷,都會選擇後者的吧!
炮彈爆炸閃現的光芒中,他已經確定自己進入了黎城中心大道,帶隊的長野佑尾蒼白的臉色終於回覆了一絲血色,最多還有300米就抵達大隊部了,總算沒有違背大隊長閣下的軍令。
心思放寬了許多的日本陸軍軍曹並不知道,就在距離他180米的街中心原本屬於銀行的二層小樓樓頂,一張圓臉笑成了一張餅!
是的,那真是一張典型的圓臉,或者可以說,擁有這張圓臉的主人幾乎無處不圓,因爲略顯肥胖,這貨腦袋幾乎都是圓的,眼睛也是圓溜溜的,再配上那個圓乎乎的蒜頭鼻和很豐滿的嘴脣,絕了!
就這模樣,萌系法則在他幼崽時期絕對能和國寶有得一拼!就算最有想象力的人,也不會把這張有些憨厚並帶着濃烈喜感的臉和一個軍人聯繫起來。
更何況,是四行團三千人中最精銳的軍人。
這個時候,能在城內的中國軍人,只能是特種中隊的人。
他是特種兵,手裡握着的泛着寒光的半自動步槍就是最好的證明!
日本人有援軍,特種兵們也一樣有援軍,這位,就是負責幫黑子等人阻擊日軍援軍的特種兵,就是臉型古怪了些,屬於可愛卦的。
唐刀倒是說過,能進特種中隊的,都是奇葩!但那個潛臺詞其實是,每個人得有與衆不同的特質。
比如牛二,他格鬥不行,負重能力也屬於普通,長途行軍耐力更是隻居中游,但他有着一手整個四行團3000大軍中唯二的槍法!
光憑這個,坐上特種中隊第一狙擊手的位置,無人不服!
又比如黑子,身大力不虧,一個移動型的軍火庫,一挺MG34可以宣泄出超過兩挺馬克沁重機槍的火力,誰人可比?
但這個有着滿頭滿臉‘圓’型元素,喜劇感十足的特種兵,絕對是奇葩中的奇葩!
他能進特種中隊,不是因爲實力被選進來的,他是買一送一的搭進來的。
光聽他的外號——沒頭腦,就基本一目瞭然了。
是的,這位姓梅名不淖的小年輕真的沒辜負他爹取名的一番心思,原意應該是希望他不要像爛泥,但前期他在部隊的表現,真的是比爛泥還不如。
新兵衝鋒訓練的時候,這貨竟然有將刺刀戳進前面同伴屁股的記錄你敢信?如果不是那名新兵運氣足夠好,用的是肥厚臀大肌受了這來自戰友的一擊,整不好就列入了訓練戰損的名單。
據說在郭守志所在的683步兵團,沒頭腦梅不淖有着和膽小鬼楊受成有着並稱683團雙爛的名頭。
你說,就這樣的兵,到那支部隊不得被長官嫌棄至死?
但‘雙爛’都爛成這樣了,還能好好的在部隊呆着,那不是沒有原因的。
楊受成是有一幫鐵血彪悍的堂兄,他們拿命拼,護住了自己最小的堂弟,幾兄弟最後僅剩他一人,那個指揮官敢不給面子?
而沒頭腦呢?也一樣有人護着,他有一個好叔叔,人稱‘不高興’的叔叔梅耀興。
梅耀興可是一名老兵,從軍超過9年,從二等兵一直做到上士,他的戰友換了一茬又一茬,有的死了有的升職了有的調離了,但就是他死活不挪窩,一直在他所在的步兵班,就算上面有意提拔他當少尉排長,他也不走,沒人知道他圖什麼,但他就一直守着他的步兵班,當他的小班長。
直到跟着郭守志來到四行營,因爲他強悍的戰場生存能力和足夠精準的槍法被選入特種小隊成爲第一批隊員。
他依然拒絕加入,連唐刀都被驚動,親自去找這個面色冷漠又固執的像塊石頭似的老兵談話,估計還是看着唐上校的面子,面癱型老兵梅耀興終於鬆口了,但條件是要帶上他那個不靠譜人稱‘沒頭腦’的侄子,理由自然是侄子是他梅家唯一血脈,放別人身邊他不放心。
這個理由,就算唐刀也沒法拒絕。
這個時期的中國軍隊,親兄弟、表兄弟、叔侄、父子在一支部隊的多了去了,但不是誰都能享受翼護親屬的待遇的,‘不高興’既然敢提這個條件,他自然有這個水平和資格。
‘不高興’恰恰和他那個‘沒頭腦’侄子相反,有着極強的戰場洞察力和非同尋常的應變能力,同時還有一手神準的槍法和擲彈筒射擊技術,在唐刀看來,就是一個多面手,這樣的士兵是再合適特種兵不過了。
就這樣,‘沒頭腦’神奇般成了四行團最精銳軍種——特種中隊中的一員,雖然也有人頗有微詞,但誰讓人家有一個牛逼的叔叔呢!這也是資本。
況且,‘沒頭腦’戰術方面差是差點兒,但人緣絕壁足夠好,誰見到這個年齡不過20歲的年輕小胖子,看着他憨厚溫暖人畜無害的笑臉,再低落的心情,都忍不住會好一些的。
不過,或許只有特種中隊才知道一個秘密,‘沒頭腦’這個關係戶看着是憨憨的就像個吉祥物,但其實絕大部分人都被他的表面騙了。
他在戰場上的表現,絕對是讓人大跌眼鏡!老鼠山一戰,‘沒頭腦’和‘不高興’叔侄二人組合,可是在山林中擊殺了整整一個日軍步兵小分隊,全是遠程狙殺。
15名擁有一挺輕機槍的日軍小分隊的屍體,散佈在面積超過兩千平方米的山林中,最遠的一人距離他們叔侄二人狙擊點高達400米,而他們可沒有牛二的2.5倍瞄準鏡。
用天生面癱症彷彿從來未高興過的梅耀興的說法,他的侄子是天生的軍人,平時丟三落四像是丟了魂,但一旦進入生死戰場,其專注程度甚至還超過了自己,原本不怎麼樣的槍法,也精準的讓人難以置信。
用未來的說法:這是個比賽型的選手!
或許,只有生死,能逼迫出他的潛力!
特種中隊人爲的掩藏了‘沒頭腦’的戰績,除了唐刀這個團長,沒人知道這個關係戶還有這樣的特質。
平日懶散人畜無害,一到戰場卻能搖身一變成爲冷血神槍手,這多少有些令人不可思議,但其實通過梅不淖的經歷,或許能知道這位平時滿臉喜色的青年爲何有如此大的反差。
‘沒頭腦’家境算是殷實,從出生到十五歲都沒受過什麼苦難,他天性樂觀也不喜歡操什麼心,哪怕父親早逝由母親拉扯大,個人事務也多交由母親打理。
可這樣的日子,在他即將踏入十六歲生日的那一年被打斷了,33年春天,長城之戰爆發,日本人打來了。
在向南逃亡的路上,路過的日本軍隊殘忍的用機槍掃射拖家帶口不想做亡國奴的中國難民,原因不過是他們想看看中國人在子彈中逃竄的狼狽模樣。
‘沒頭腦’的母親最後一次行使了做母親的責任,用身體擋住了機槍子彈,將沒頭腦推進了山溝僥倖逃脫。
沒頭腦一路乞討來到了陝省,找到了叔叔梅耀興,看到叔叔的那一刻,沒頭腦沒有哭,笑得比西北的太陽還要燦爛,但只有‘不高興’才知道,他那個瘦成竹竿的‘胖侄子’,在夜裡流了一夜的淚。
他之所以笑,那是他母親臨死前告訴他,不要哭,要多笑,只有笑,生活才能開心一些。
這就是母親,哪怕是死了,也希望她的兒子能快樂的活着,像以前一樣。
所以,‘沒頭腦’沒事兒就樂,哪怕被人認爲是傻樂!他那是告訴在天上的母親:媽,我聽你的話,好着呢!
但是,只有在擊殺日軍的那一刻,他的心,纔是真的歡樂的時候,他相信,天上的母親,也會爲他開心,因爲她的獨子,又笑了。
這一次,叔侄二人的任務,是阻擊向日軍大隊部增援的日軍。
趴在二層小樓樓頂上的沒頭腦,眼睛盯着瞄準鏡,那是在老鼠山戰鬥勝利後,唐團座特批給他的,有這樣資格的特種兵,哪怕現在的特種中隊也不超過10人。
圓圓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選擇的這棟樓,可是他混進黎城這幾天刻意熟悉了不下十遍的地方。
一個憨憨的青年,希望能找到一份當學徒的工作,四處逛遊,簡直再正常不過。
日本人闖進這條街,簡直就是他的主場。
“嘭!”一顆照明彈從街道的另一邊騰空而起。
圓圓的眼睛眯着,對着瞄準鏡中的目標,‘沒頭腦’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槍聲相對於600米外已經如火如荼的城門口戰場,算不上多響亮。
但對於長野佑尾來說,卻是太驚悚了。
這裡竟然也有敵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中國人已經大量進城了?
最要命的是,敵人的槍法準的可怕。
在聽到槍響,立刻做出戰術規避,身體前撲並連續側滾向街邊尋找掩體的日本陸軍曹長眼角的餘光,分明看見自己的麾下有人像一根爛木頭一般倒下。
捷克半自動步槍7.92毫米口徑子彈從人的喉嚨處穿過,擊穿柔軟的喉部組織的同時將脆弱的頸部脊椎炸的粉碎,頭部或許還有意識,但他的身體卻是再也無法被大腦支配,哪怕是一根小手指,再不像爛木頭一樣倒下,那還真是奇了怪了。
而對於日軍來說,要命的不光是敵人槍法精準。
在日軍嚇得小心肝欲爆紛紛躲避的時候,槍聲並沒有停止,連續八槍,直到日軍紛紛反擊,輕機槍也開火,偷襲的槍聲纔算是停止。
但那八槍,造成的傷害卻是極大。
不管你是臥倒的還是翻滾着尋找掩體的,除了第一個倒黴蛋,被擊中的還有三人,兩個連叫一聲都沒有就去見了天照大神,一個因爲撲倒的及時,但就是因爲太及時了,被擊中背部,估計是子彈打斷了脊椎,腿不能動,但上身還能動,艱難的用手臂支撐着帶動全身在還算寬闊的大街上哭嚎着向街角的隱蔽點爬行。
那個模樣,實在是太悽慘不過,讓人看了都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而對於渾身冒涼氣的長野佑尾來說,更驚悚的是敵人的選擇,真的是夠狠!
子彈是從兩個左右兩個方向飛過來的,但他們的目標,都沒有對準他這個帶隊的陸軍曹長,哪怕他的目標很明顯。
被首先幹掉的,是小分隊裡被特別加強的那個擲彈筒小組。
一個擲彈筒小組兩個士兵,一個拿擲彈筒,一個背榴彈並當觀察手,一個在剛纔的襲擊中直接丟了命,而另一個,則是還在艱難的拖着已經無法動彈的下半身在街上向街道邊努力爬行。
甚至,爲了活命,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日軍兩個眼球都鼓起來用力,卻是再也不哭嚎了。
這真的,是需要很頑強的毅力啊!
這名日軍知道,所有的同伴都躲到了街道兩邊,就留他一人在大街中間,如果他再出聲暴露目標的話,襲擊的槍手下一槍自然只能是他了。
顯然,日軍還是低估了他們的對手。
對於這種已經徹底喪失戰鬥力的日軍,不管是‘沒頭腦’還是藏匿的更深的‘不高興’,都不會將其視爲威脅,而且,現在不立刻將其擊殺,可不是因爲什麼日軍步兵們瘋狂的反擊。
那是誘餌!
不管是中國還是日本,有一點是想通的,那就是他們絕不輕易放棄戰友。
如果連能幫你守住後背的戰友都能拋棄,那你在戰場將沒有任何安全感,因爲,再無人敢守在你的背後。
槍和戰友,是每名戰士除了生命以外最值得珍視的。
於是,在日軍機槍拼命掃射掩護的當口,最少有兩名日軍士兵匍匐着朝這位悲催的同伴前進,企圖將他拉到較爲安全的地方。
隨後的兩聲槍響,讓長野佑尾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敵人,真的是太兇殘了。
不知怎麼的,這位日本陸軍曹長竟然想起他在城門口看到的那個遊方小道士清澈的眼睛。
那時,他以爲是所謂的修行!
現在想來,竟然彷彿是一種上等生物看下等生物的藐視!
其實,從大隊部遭襲的那一刻,長野佑尾就知道,中國人早就開始了滲透,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個遊方小道士,必然是!
但有所明悟的長野佑尾做夢也不會想到,現在正在大肆屠殺他屬下的,是一週前從他面前大搖大擺走過的憨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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