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香山寺。
大殿內,佛像下。
慈航普度輕誦佛經,周圍僧衆隨之一同吟誦。
梵音嫋嫋。
從殿外走進一中年宦官,臉上還有些絡腮鬍。
“法師,皇爺康復了。”
“你爲皇爺唸的祈福經文生效了。。雜家啊,奉皇爺的旨意,給法師你捐贈一萬兩的香火錢,還有其他的賞賜不等。”
這宦官聲音粗獷,不過能聽出是故意捏着嗓子在說話。
誦經聲一停。
“聖上康復了?”
慈航普度敲木魚的手,微微一頓,他斜睨了一眼殿外,陽光和媚,萬物生機勃勃,他再開口道:“魏公公,此言當真?李大人進奉的仙丹……此物甚毒,可非一時半會就能化解的,貧僧雖全力施法,誦經禱告,可一日未全,豈能讓陛下康復?”
此次泰昌帝之所以臥在病牀,隱有仙去之兆。就是因爲鴻臚寺丞李可灼給泰昌帝進獻了一枚仙丹。
本來泰昌帝不幸染病,不是什麼大病。但泰昌帝讓太醫院的醫官退下,讓御藥房的內侍崔文升給他看病,開了方子。泰昌帝服藥之後,一夜大泄三四十次不止,昏迷不醒。醒了之後,這時李可灼上奏有仙丹可治病症,所以泰昌帝服下了李可灼的仙丹。
興獻王(嘉靖皇帝生父)這一脈,有信奉道門的傳統。而作爲嘉靖帝的孫子,泰昌帝對仙丹也是深信不疑。
當然,泰昌帝之所以不讓太醫院的醫官看病, 也與太醫院的醫官是世襲制的有關, 太醫良莠不齊。
但當泰昌帝吃了李可灼進獻的仙丹之後,又無恢復的徵兆,所以泰昌帝大怒,又轉而再次依賴起了佛家, 讓慈航普度爲他施法, 誦經祈福。
故此泰昌帝這次能夠“迴光返照”,認爲這次的功勞是在慈航普度這個高僧身上。
“法師是大德之士啊。”
魏忠賢聽到慈航普度這句話, 感慨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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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尋常道士、僧侶, 聽到治好了皇帝的病,基本上都是攬功。哪有將功勞往外推這麼一說。
“法師不必推辭。”
“陛下已經下旨, 尊香山寺爲國寺,法師爲國師。”
魏忠賢笑道。
“阿彌陀佛。”
慈航普度唸了一句佛號, 閉上了雙眸。
若是真正的高僧, 誦經禱告, 或許還這能延長泰昌帝的壽命。可他這一個假僧,別說誦經禱告只是裝裝樣子, 即使不裝, 誦經之後, 也不會有佛祖降下恩澤。
“有黑山阻隔此界地府,應不會有道人下到冥界地府, 查看人皇壽元。”
“莫非是朱明此時不當衰,故此泰昌未曾駕崩……”
慈航普度心思浮沉。
明幽界, 雖有幽冥,可此處地域卻被黑山老妖佔據。地府的鬼差根本到不了明幽界,所以他們這些妖物才能在此界肆意作爲。
這也是明幽界烏煙瘴氣的原因。
他也想過是不是有人暗中給泰昌帝延壽。但想了想,泰昌帝又非什麼聖賢天子, 即使初理國政, 有賢明之相,但未作出一番成績之前, 不會有道人給泰昌帝進行投資。
另外明幽界中,雖有一些修道士,可這些人若是施法,他還能感知到一二端倪之處。
至於仙神?
諸界如此廣泛, 他運氣不會這麼倒黴, 碰到一個下界的仙神。
“貧僧謝陛下隆恩。”
慈航普度唸了句佛號,道謝道。
一個諾大的人間王朝,怎麼也會垂死掙扎一下。泰昌帝的延壽,在他想來, 應該是朱明氣運的作用。
此種例子也不罕見。
漢光武帝劉秀能復興漢室,和氣運分不開。一萬大軍對戰王莽的四十萬大軍,硬是靠着隕石而勝。
“夜有流星墜營中,晝有云如壞山,當營而隕,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厭伏。”——《後漢書》
還有燕王朱棣造反,也是得到了天助。
“會旋風起,折景隆旗,王乘風縱火奮擊,斬首數萬,溺死者十餘萬人。”——《明史》。
如今泰昌帝縱使能得到明室氣運相助,但在慈航普度眼裡,這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他只需等過這一段時間,泰昌帝和明室氣運撐不了多久。
況且,現在的泰昌帝也給了他嘉獎。
有了這國師之位,顛覆朱明皇室指日可待。
……
乾元洞天。
白貴從樓觀臺回返,手中多了一根繡花針。
約莫五六分長。
這針與昴日星官的母親,也就是毗藍婆菩薩,她在昴日星官眼中煉製而成的那一根繡花針類似。
只不過他這個是樓觀臺出品的仿製品。
是樓觀臺的仙神通過採集昴宿三千年的星光煉製而成,一件準仙器。
沒有毗藍婆菩薩手中的那根繡花針那麼誇張,一根刺去,就能立即破了百眼魔君的金光法術。
但威力也不小。
對破除五毒這等邪物,極爲見效。
“這針的威力如何……”
“我還不知道,不如試一試。可不能出了什麼閃失。”
白貴想了想,心神一晃,下一刻就出現在了臨安的行宮之中。
他將這針斜插在他的衣領之中。
他神識一掃,就看到了白素貞正在密室中閉關。
走進密室。
“誰?”
白素貞雙眸綻出金光,一柄白乙劍從袖間射出,劍柄落入她的柔荑之中,斜斜刺向白貴所站的方位。
哐當。
白貴屈指一彈劍身,退了半步,顯露出了身形。
“原來是夫君你來了。”
“奴家還以爲是哪個宵小之輩潛藏入了皇宮。”
白素貞沒好氣道。
兩人走近。
柔情蜜意了一會。
“夫君,你身上有什麼東西?”
“好像紮了奴家一下?”
白素貞從白貴懷中撤走,臉上帶着後怕。
剛纔她剛碰到白貴的身體,就感到有什麼東西欲要刺入她的體內。
白貴解釋了幾句。
這昴日針已經被他煉化,隨心如意。而且白素貞是仙道中人,這昴日針對白素貞危害不大,所以他纔沒有對白素貞直言,而是暗中相試。
“怎麼樣?這針的威力如何?”
他問道。
如果事先告之白素貞,白素貞對昴日針有了防備之心。試探出的效果,可就會大打折扣了。
“若是奴家未成仙神,哪怕只是普通的雄黃酒,都會對奴家有所影響。可奴家現在成了地仙,一身法力皆是仙道清流,未有半分妖邪之氣,所以這針只能刺痛奴家,刺痛也是因爲相剋,傷害不了奴家分毫……”
白素貞斟酌用詞,回覆道。
成仙和未成仙,差距極爲明顯。未曾成仙,普通的雄黃酒就能剋制她。更別說這昴日針了,一針刺去,她必定會元氣大傷。但要是成了仙,她從身份上就不是妖物異類,而是仙人,所以這針對於她,僅是能刺痛,傷害不了多少。
“夫君既然想對付妖邪,那麼大可帶奴家一同去,奴家也能給夫君幾分助力。”
白素貞道。
“這妖物我有信心對付,即便對付不了,還可躲進乾元洞天之中。一旦帶上你,反倒就有些不便了。”
白貴擺了擺手,推諉道。
帶白素貞去明幽界,變數太大。再者說,他又不是真的對付不了慈航普度和樹妖姥姥,只不過是略有忌憚而已。前去樓觀臺求取了昴日針,是爲了多幾分把握。
“不談這些了,這顆昴日針既然刺不痛你……”
“我再找個方法刺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