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人生前不是軍士,不是陰兵的理想人選,但是寧採臣也沒有換下他的打算。總歸是場實驗,什麼人都行。
力透紙背,緩慢有力地寫下了他的名字。
突然,生死簿上傳出一股莫明的吸力,寧採臣竟然看到自己身上的跑出什麼東西來,直沒入生死簿中。
生死簿左下角持有人的陰功不斷刷落着,一直從186536刷落到185636才停下。
一下子便少了一千陰功。
這時生死簿中又跑出一股陰氣,直接撲上那個叫伍通的鬼軍。
這時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在塑形。
“不要看,看了陰兵,我們會沒命的!”燕赤俠想到傳說,立即提醒道。
鬼文士說:“燕捕頭,不要緊張,各方陰兵只聽命於城隍,城隍不下令,陰兵是不會出動的。”
他這邊正解釋,那邊又起了受化,陰魂凝實後,陰氣還有剩餘,剩餘的陰氣一轉,直接化爲了盔甲和長槍附在了他身上。
一身披掛,手持長槍。這是小兵,還是將軍。
有人說:“不愧是陰司,就是富有,連盔甲武器都給了。這得值多少錢啊!”
這聲音一出,衆鬼軍全都激動起來,交頭接耳。
是誰?是誰說的?
寧採臣可不這樣想。這該死的生死簿就像後世某些無良商場一樣,東西買好了,才吐出價格單。
陰魂塑形,陰功100;兵甲顯化,陰功900。
呸!這是搶錢……不,是搶陰功。這兵甲比人都貴。早知道我不要兵甲好了,兵甲我不會自己燒啊!
怕沒威力,我不會找和尚道士開火啊!
以前是不知道這功德有什麼用,現在知道了,可這用得也太快了,這樣用下去,百多人便用光了。不對,陰兵需要十萬功德才打得開,也就是說自己只夠轉化八十多人的。
這點功德實在是不經用啊!
衆鬼軍看着伍通身披甲盔的新形像,摸摸碰碰,每一個都羨慕得不得了。
看完自己同伴,他們同時轉向寧採臣,一臉的希冀。就連燕赤俠也看向寧採臣,等着他對下一個進行轉化。
寧採臣把生死簿拿給他看,說:“你看,轉化不起啊!”
“什麼?這麼多?”
生死簿上有記載,扶老太太過馬路一次,功德。
單單隻看1000的功德也許不覺得多,但是看看這功德獲取的難度。1000陰功便是扶1000次老太太過馬路,就是一天扶一次,也得連着扶個三年。
若不是上次解救杭州城直接得了十萬,再加上大瘟乾旱等給的獎勵是夠。寧採臣也會像城隍老妖一樣,幹有寶貝不能用。
讓寧採臣更生氣的是這普通城隍轉化陰兵100陰功也就夠了。他這本是特殊,特殊到專宰冤大頭。
寧採臣不想做這冤大頭,生死簿一合說:“今兒天不早,有什麼事咱們以後再做。”
鬼文士看出寧採臣是不捨得花費陰功。
這也不能怪寧採臣,不久前還是打生打死的死敵。轉過身來便要幫死敵塑形,還是花費的自己陰功,這擱誰身上都會肉疼。
後世那麼多小說大神剖析,這功德就沒有不好的。就是以後發達了,煉個功德法寶什麼的,也是好的。
給陰兵有什麼用?好像這陰兵是所有兵種中最爛的了吧!就是天兵也比他強!
寧採臣發誓,他真的只是隨便想想,完全沒有和天庭搶生意的意思。
好傢伙!《黃庭內景經》一下子掉出一頁來,與生死簿相似,卻是陰兵換成了天兵,同樣以功德轉化,不同的是陰兵消耗的是陰功,天兵消耗的是天道功德。
寧採臣敢轉嗎?這陰兵還有個說法,自己畢竟是得了本生死簿。可這天兵,直接就是光明正大地撬天庭的牆角。
想那玉帝爲了充實天庭容易嗎?連聖人都得罪了。
自己一小小凡人,敢撬他的牆角。啪!一巴掌就拍死了。
寧採臣覺得這《黃庭內景經》怎麼不太像一線生機了,反而是推自己去送死似的。
“大人。”鬼文士立即攔住寧採臣,即使寧採臣再不願意,他也得攔下。已經做了近千年的鬼了,再不塑形,也許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他與別的鬼不同,他是陰司的拒絕往來戶,是沒辦法輪迴的,所以成爲陰兵向上爬,便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怎麼了?”寧採臣從《黃庭內景經》的震驚中擡起頭來,有些做賊心虛。
搶天庭的神職,可沒有生死簿這麼好的藉口。就是你拿出了天書封神榜,估計也不好使。
自己怎麼一下子就有了搶神職的能力。哪怕是最低等的兵也不行啊!
什麼渡得四苦?寧採臣相信佛門能渡出來,天庭同樣也能再渡回去。其實,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啊!想想孫悟空,寧採臣便寒毛炸起。
孫悟空能忍受吃鐵水喝銅汁,自己行嗎?那東西一入口,恐怕血肉便沒了吧!到時候做什麼,做白骨精嗎?
唉!下次找呂祖問問,這天庭還招不招弼馬溫了。要是萬一哪天這《黃庭內景經》把我坑了,也好有個退路。
寧採臣絕不是杞人憂天,古崑崙的打神鞭少了一塊,由於人的因素還可能不查,但是這封神榜少了一塊,玉帝又怎麼會不查。
只是玉帝是查不出算不出問題出在寧採臣身上罷了。否則的話,寧採臣可沒有孫悟空的待遇。
人孫悟空有個好師父,他有什麼?一本書嗎?
師父的面子可以給,書的面子誰給?
好在現在他還能壓制住《黃庭內景經》。也不能說是壓制,主要還是寧採臣把雙方實力對比,以及他的擔憂都告訴了《黃庭內景經》,告訴它這樣做的危險性。《黃庭內景經》沒有難爲他,又收回了書頁。
《黃庭內景經》還是很講道理的,雖然它只是一本書,雖然它連靈識都沒有,但是它比起鬼軍這邊的逼迫來,它顯然更會體貼人。
“大人,不是我們逼迫大人,而是小鬼衆已向我們進發,如果沒有軍力抵擋的話,城隍廟很快便會失守。”
“那又如何?沒有生死簿,他們也做不了這城隍。”寧採臣想了一下,便知道這就是陰司一舉多得的另一得了。這鬼妖們自己打自己,哪方死了,他們都不會心疼。
“可是大人,他們卻可以衝出城隍廟,殺入人間。上一次,便是鬼衆殺進的杭州城。到時就是打退他們,也免不了,大瘟一場。”鬼文士警告說。
嘶-
上次的後遺症剛剛纔消除,再來一次……會誰死?誰敢保證。
寧採臣看向燕赤俠,燕赤俠點點頭,顯然同意和鬼衆打上一場。
既然要打,兵是少不了的。至少也要派出斥候,起碼要知道對方有的少鬼,又有多少遠程。弓箭手、牀弩、投石車什麼的,是重中之重。
這浩然正氣雖強,可是他的身體可不強,遠遠射上一箭,便很可能取走他的小命,哦,是一箭貫頭。即使不死,也沒人喜歡這樣的待遇。
“你們有多少人?”
鬼文士說:“我們原有十一萬人,上任大人帶走十萬,剩下一萬。與鬼衆交手後,現在還剩下百十人。”
那十萬……寧採礦摸摸鼻子,略過不提。“鬼衆戰力這麼強?你們這與全軍覆滅又有什麼不同。”
“鬼衆戰力不強,只是鬼多。我們當時正在圍攻燕捕頭他們,一時不慎,被他們偷襲得手。而這次我們可是有城可守的,即使有一百陰兵,也必勝無疑!”鬼文士很自信,彷彿是修真打凡人一樣。
“好吧!我這就幫你們轉化。”又對扈三娘說,“扈壯士,你看是不是先把公主送出去。”
“爲什麼?”她不是問這件事,而是想知道爲什麼執行者是自己。
夏侯劍說:“那是你看到鬼怪便會昏倒。”
上次的糗事,她當然記得,羞紅了臉,辯解道:“我那是不適應一下子看這麼多醜東西,適應就不會了。”
夏侯劍說:“沒時間等你適應了,萬一你在兩陣前昏了,士氣打擊之下,我軍必敗無疑。”
扈三娘去看寧採臣,希望他幫自己說話,但是寧採臣知道夏侯劍的顧慮是對的。不是重要到夏侯劍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是不會開口的。而且總需要有人把公主送出去。
見寧採臣也不幫自己,她一跺腳,抱着小公主離開了。那蠻腰一扭,小腳一跺,說不出的女兒柔美。
無量道尊!他是男的,不是女的……寧採臣在自欺欺人。
靜下心來,寧採臣便開始了新一輪的轉化。“下一個。”
“回大人話,在下陳宮。”
“哦,陳宮。好熟悉的名字。是誰呢?算了,下一位。”
……
八十多個人名,說多也多,說少也少,二百字左右,便寫完了。
“下……嗯。”沒有足夠的陰功,有生死簿也沒有用。可是現在上哪兒找這麼多陰功去?
看到寧採臣在思考,沒有人出聲打攪他。
這時,生死簿一頁亮了,打開一看,是審陰。
原來上次大瘟之後,死了太多的人,城隍老妖又忙着其他事,所以這死亡審罰的工作便停了下來。
想不到這生死簿竟然還有着提示工作的工能。
平均每審一個陰魂,能獲得一點陰功,少是少了點,但比沒有強啊!
“這裡有沒有什麼陰司律法?”寧採臣問道。
鬼文士,現在叫陳宮,說:“有。賞功罰罪。”伸手一指頭上的匾文。
這就是律法?太簡單了吧?
“好吧!叫上一個試試。”
很快便有陰兵押着陰魂上殿。
他們知道這是在爲自己工作,所以他們每一個都很認真。
寧採臣毫不客氣地坐在高堂上,打開生死簿便有卷宗跳出來,落在案上。
“申不行,屠戶,杭州人,死於瘟疫,享年三十六歲。”
到底是分出的生死簿,簡單的一塌糊塗,什麼生平經歷全都沒有。
不過這倒簡單了,看着卷宗下只有陰神可以看見的功惡數字,判罰也就變得簡單了。
行善大於爲惡的,行善爲惡差不多的,一律送去輪迴。
惡功多過善果的,那就對不起了。地獄。
這樣一來,寧採臣批駁起來可就快得多了。到了後來,甚至前面都不看了,直接只看下面的善惡,善的輪迴,惡的罰。
只有這麼簡單了,寧採臣就不明白,這麼好審的案子。善功加,惡果減,然後再一對比,該輪迴的輪迴,該下地獄的下地獄。然後便可以收取陰功了,爲什麼那城隍老妖卻不做。
寧採臣哪兒明白老妖的痛苦。是,評定善惡有日夜遊神,但是加減起來……
別忘了,他是妖。讓他修煉沒問題,但是做數學題卻難爲死他了。
一雙手不夠,再變一雙出來,再變,再變……變來變去,變得他自己眼都花了。
對他來說,審案子不是得功德,而是受罪。
至於找一個懂數學的幫他?他連自己的乾弟弟都捨不得分點香火,更不用說人類了。更何況他是妖,不是膽大的,也不敢跟他。只要是有機會入地府的,哪個會留在妖魔鬼怪們手下做事。
這還是特殊版的生死簿,陰功善果全都數字化,只要覈算就好了。
而一般的城隍生死簿,一件事的功過是需要他們照律法自己合算的,然後再統籌計算出來。
就是簡化版,老妖都愁死,如果是一般版,他都能把自己殺了。當然,陰司也是不相信他們能公正,這才簡化了。不然,他們急了,胡判一氣,陰司也麻煩。
越做越順手,陰兵們不得不三班倒,不停地往大殿上押上新死的鬼。
死於大瘟,沒有一個不痛哭,不悲傷的……他們有的怒罵,罵老天的不公,罵他們爲什麼會死?
有的是告饒,不斷祈求着,祈求寧採臣放他們還陽。告饒着家中的老母,家中的妻兒,家中的夫君……
寧採臣勸慰着他們,告訴他們不輪迴,只會灰飛煙滅,只會害了妻兒。
明事理的,不再哭鬧,可是親人別離,又有幾個是有事理可講。
鬧得重了,審批也就進行不下去了。
陳宮看的着急,對一陰兵使個眼色,陰兵上前報道:“大人,敵距我還有不到十里。”
寧採臣聽了,一狠心,雙耳不聞哭鬧,只是按陰功善果一一覈實,一一批駁,再也不再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