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西夏人殺寧採臣實在是無話可說,誰讓華夏人一直以來都是喜歡讓任何人都賓至如歸的。突然來了個正常點的,他們就受不了了。
又是一件狗屁倒竈的事。
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實在是膩歪人。
就像是後世,有人拿刀要殺人,你見義勇爲了。最後你沒事,對方卻傷了。好了,這住院費用,你是跑不了了。
“放他們去吧!”寧採臣揮揮手。
雖然現在他成了權力者,什麼都是他說了算。但是人都死了,他還能做什麼?總不成是再鞭屍吧!
不至於。
再說這西夏人又不是本國同胞,也沒有那個義務送他們入輪迴。直接送出去。
輪迴也好,孤魂野鬼也罷,沒那個必要。一切都是機緣。
至於那個沒死的,就是沒死,估計也出不來了。傷害自己?完好無恙時,都做不到,更不用說是受了傷了。
只是寧採臣萬萬沒有想到,這沒死掉的西夏副使,自有一番際遇。
寧採臣頻頻來往於後土世界與人間,以致於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一把血紅的紅傘,從后土世界逃了出來。
寧採臣走後,那紅傘才現出身形。
這是女式的紅傘,是新娘子所用的那種。
先是有一件紅色的絲綢衣不斷向外噴吐着紅色的絲綢緞子,然而這紅卻不是一般的紅色,而像是鮮紅的血液在凝固乾涸之後變成的色調。
紅色的絲綢衣噴吐完,纔有一個人影從中現了出來。
“嗯”她慵懶伸了個懶腰,是那樣的嬌柔可人。
春花秋月,是詩人們歌頌的情景,可是對於她來說,卻感到十分平凡。
她的呻吟,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嬌媚。
她的膚色雖然不再像普通人一樣的常色。而是顯得黯淡無光。眉宇間更是緊鎖着不滿與憤怒,而她的眼睛則是冷漠的。
這一切的組合起來,卻不讓人反感,反而是成了高高在上女王。一個讓人無法親近的女王。
這女子來到還沒有斷氣的西夏副使吳巨身前。觀察着他。看着他身上流出的鮮血。歪着頭……
看到吳巨張着嘴,似乎是想向她求救。可是血液的流失,使得他連發出聲音的力氣也沒有。
大張着嘴,想說救命,但是卻吐不出一個字來。他只能以哀求的眼神看着這個手打紅傘一身紅衣的女子。
看了一會兒,這女子似乎是沒了興致,擡起頭來。高高昂着。
吳巨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灰暗無光。就像他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安心等死。
這時他卻聽到了鳥雀一樣的聲音。“你想不想活下去?”
嗯?
吳用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他的眼中重新煥發出了生的希望。可是怎麼辦?怎麼表達?他現在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吳巨只能努力擡起頭,盯着她看,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女子沒有動作,只是站着,彷彿是在觀望遠景。又彷彿是在等待他的答覆。
吳巨是又急又擔心,他努力發出聲音。
“我”一個有如蚊鳴的單字節。
聲音之低,只有蚊蟲可與比擬。但是這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一點兒都不剩。
他仍然活着,本來便是這一口氣在,現在氣沒有了。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終端。
希望的雙眼漸漸失去了生機。
他後悔,他不甘心。他在問自己,爲什麼?爲什麼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我卻連一句“救命”都說不出來?
也許我應該說“救”字,而不是“我”……
這是吳巨最後的意識。
這時那女子動了。只見她收起傘,傘頭向下,白玉一般的玉手從傘端向下撫下……
什麼?她在手、淫!
好吧!不得不承認。會這樣想的騷年纔是真正的淫民。
用手上下摸摸傘,又不會噴,竟然能產生這樣的聯想,實在是……呃!它噴了?
不,不是噴。而是隨着她的手撫動,一滴晶瑩的血珠正在凝聚成形。這血珠隨着她的手推動。不斷向下滑去,滑到傘頭。她停了一下,單手努力一擠,直接擠飛出去。
那動作,那感覺,怎麼看都像是硬擠出來的。
晶瑩的水珠從傘頭落下,直接落入了吳巨的口中。
僅僅是瞬間,吳巨身上的死氣竟然一下子停止了凝聚。
人死都死氣生,這個天道至理的過程一下子停下了。
這血珠從口腔而入,滑入食道,進入腸胃……
它每到一處地方,便燃起一片血焰。這血焰竟然可以燃燒死氣。
凝聚到他身上的死氣,隨着血焰的燃燒,不斷減弱消失。
爲之付出的代價竟然僅僅是血珠變小。
對抗死亡,總是一個過程,並不是一蹶而就的事情。
血焰的燃燒雖然不可思議,但是總是火焰。在身體內燒上一把火,這把火不僅要燒五臟六腑,同樣也要燒血液、骨髓……只要是死氣侵染的地方,就沒有它不到的。
這種痛苦有多大,多麼強烈?死人是不知道的,幸虧是死人。如果是活人的話,單單這疼痛都能疼死人。
女子顯然是知道這個過程的,所以她在給了他那滴血珠後,重新撐開傘,把傘丟在地上,整個人直接躺在了傘上。
慵懶的樣子,分明是躺着絕不站着的主兒。
男人,就是大懶蛋。但是她做起來,彷彿本該就是如此。她就應該這樣,讓她站着,纔是痛苦,纔是褻瀆。
“吼”
過了多久?一刻鐘?還是一年?
感覺上的錯覺,使得時間失去了永恆不變的意義。
吳巨一躍而起,沒有燃燒盡了的血珠立即進入他的體內,化爲他的血液,補充着他缺失的養分。
吳巨醒來,看到的便是那個女子。慵懶得躺在了傘血。纖纖玉手。一雙玉足竟然也是裸露的。
白璧無瑕,一絲兒粉塵也沒有沾染。看一眼,便讓男人慾火擡頭。
吳巨只看了一眼,立即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一眼,以免把持不住,撲了上去。他雙手抱拳:“西夏副使參見大人,感謝大人救命之恩!”
女子沒有立即答覆,而是慢慢騰騰,慵懶得很。慢了半拍纔開口說道:“我叫九尾狐。有人來了。”
她有如電閃雷鳴一般,立即鑽回傘中。而那把傘也立即回到了吳巨的手中。
一個大男人,打了一把紅傘。
聽到有人來,吳巨立即警戒着,如臨大敵。今天實在是刺激,太刺激了。本想做黃雀,最後卻做了螳螂。
這“有人”二字,立即成了他的警戒點。
自稱九尾狐的女子卻立即對他說:“不要看,來的是迎接死人的陰兵。你若是看了,他們也會把你帶走的。就是我也不願意與陰兵交惡。”
這就是寧採臣從陰兵那得知的,四個人中。有一個沒死。
與此同時,正在休息的寧採臣,哪兒又知道自己家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叩叩”門讓敲響聲。
“是誰來了?這麼晚了!”嘴上說着天色不早,寧母卻其實並沒有閒着。
桔子肉可以做仙桔,桔子皮其實也是寶。曬乾之後,再入了味,同樣可以做成零嘴。
而它最大的作用便是補充維生素,敗血病的良藥。
既然跑了船,寧採臣又怎麼會忘了敗血病,這樣的航海天敵。
華夏人自古便極爲聰明。他們以最簡單便宜的豆芽菜作爲海上航行的維生素補充。
豆芽菜本身是夠的。想吃多少就發多少,可謂海運的天然綠色食品。
不過豆芽菜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單調,以及需要生火做飯。而用醃漬過的桔子皮,便可以很好地解決船上生火的難題。
特別是遇上了暴風雨天氣。大海無情,幾天。十幾天的壞天氣,都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生火的材料,這時代一直是木頭,而船上的木頭,是用來維修船隻的,可不是用來生火的。就是有帶,又能帶上多少?不運貨了?
桔子皮便成了最好的解決之道。
有人說檸檬比桔子要好。
這是事實,後世科學實驗數據無不說明了這個問題,但是現在你讓寧採臣上哪兒去找檸檬?再說桔子皮這麼好的東西,丟了太可惜了。
好吧!老實說,會利用上桔子皮不是這東西本身丟了可惜。而是錢鬧的啊!有一段時間,寧採臣想錢都想瘋了,也纔想出了醃製桔子皮的主意。
寧採臣這種變廢爲寶的主意,寧母是萬分支持的,總算有個她可以乾的了。
仙桔那東西,她也可以幹。但是寧採臣卻給那東西做了高端的定位。就像後世的巴西雪茄煙一樣。
巴西頂級雪茄煙,除了質量上層以外,其文化賣點,也就是這種雪茄煙是在處女的大腿上搓成的。
在大腿上沒有辦法剝桔子,就是能剝,華夏的老古董也不允許。所以寧採臣打了個擦邊球,說這仙桔是由處女的手中剝出。
這只是宣傳手段,並不一定就是處女。可不知怎麼就傳入了寧母口中。
要不說這時代的人實誠,寧母竟然主動退出了。
當桔子皮投產,寧母也纔再度參與進來。
“請問,這是寧府嗎?”門外聲是個蒼老的老人聲音。
老人總是給人一種安全感。聽到是老人的聲音,寧母立即打開了門。
門外果然站着個老者。
老者一身綢緞衣服,華麗的員外服穿在身上。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家僕一樣的人。
在二人身後,還有一輛高貴大方的馬車,馬車車篷竟然也是綢緞的。馬車木頭上更是刷着一種亮麗的生漆。拉車的馬高大健壯,顯然不是南方馬,而是真正的北方馬。
車把式就站在馬車旁邊,一動不動的。身上雖然穿的不是綢緞,但是身上的衣服卻很整潔,一點兒補丁也沒有。
單單是這主僕三人的行頭,便足以給人一種非富即貴的感覺。
寧母打量下他們。實在是想不出這是什麼人,自己認不認識他們?不,不認識。“這位老者,不知您是?”
“老嫂子。我終於找到你了!”老者見了寧母,雙目一亮,悲從聲來。
搞得寧母是措手不急,趕忙使人扶住。男女授手不親,寧母不好扶他,只問他:“您到底是誰?”
“老嫂子,來。我告訴你!”說着老者便找坐的地方。
看他需要坐下,寧母立即恍然大悟道:“來來來,快請進!”
老者進來一看,見到地上鋪着的草蓆,草蓆上全是桔子皮。不由好奇道:“這是?”
“這是我兒的主意。我兒說桔子皮中含有大量的維生素c和香精油,將其洗淨曬乾與茶葉一樣存放,可同茶葉一起衝飲,也可以單獨衝飲。其味清香,而且提神、通氣。桔子皮具有理氣化痰、健胃除溼、降低血壓等功能,是一種很好的中藥材。可將其冼淨曬乾後。浸於白酒中,2~3周後即可飲用,能清肺化痰,浸泡時間越長,酒味越佳。”一說起自己的兒子,寧母就像大多數母親一樣,那是滔滔不絕,唯恐自己沒有表達出自己兒子的優點來。
“哇!老嫂子真是老來有福了!”老者適時地發出驚呼,表現出對寧採臣的佩服。
看到有人這麼佩服自己兒子,寧母的談興也就更加起來了。誇起兒子來。那就是一朵花。
就連兒子小時候尿牀,畫地圖的事,都成了誇耀,早慧的所在。
“娘,這位長者是?”看到寧母和一個長者在一起談性這麼濃,聶雙忍不住也走了出來。
來寧家這麼久了。她還沒有見寧家來什麼親戚。除了錢塘的許嬌容時不時串下門外,便幾乎沒有外人來了。
不僅僅是親戚少,主要是因爲這寧府太缺男人了。
沒有男人,就是李公甫與許仙也不好多來。
今兒,天色已晚,華燈初上,家中卻來了個老者,與寧母相談甚歡。想必是個相熟的。老者來訪,聶雙也不必有什麼瓜田李下的擔心。
想的是好。在聶雙詢問老者是誰時,寧母依然是樂呵呵的:“這位老人家是?對了,你是哪一個?”
這一下,所有人都起了黑線。
你不知道他是哪一個,還聊得這麼熱乎勁。
老者立即起身,詳細解釋道:“想當年,我的先祖與老嫂子的先祖同爲先皇殿前將軍……”
長篇大論的歷史複述。
不同的是寧採臣的祖先不過是大漢將軍,而人家祖先是個有將軍號的將軍。
前面已經說過這“大漢將軍”並不是真的將軍,只是一羣殿上的執瓜侍衛。
用今天的話說,也就是一羣站在皇宮中的警衛保鏢,而人家卻至少是個少將師長。
“老嫂子,你知道我們找你多久了……”話沒說完,又是泣不成聲。
歷史講完了,寧母當時就信了。不信不行,當時逃亡的秘密,確實只有逃亡的人,以及其後世子孫才知道。
不過聶雙卻不這樣想。
是,寧母是告訴過她,寧家的來龍去脈。
這不是誇耀,而是古人的必要傳承。這與後世那種連自己爺爺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傳承不同。
古人講究,只要有記入族譜的祖先,後世子孫都不得忘記。特別是嫡系族孫,更是要求能從第一代開始,全都背下來。
這不是假的,是古人的那種對血緣的重視。這種重視態度,就是寧採臣也比不上。
寧家只剩下寧採臣一個男丁了,而身爲嫡長媳的聶雙,家中族史,她也是知道的。
但是她與寧母不同,作爲官宦子女,那麼久的事了,說出來還有用嗎?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夫君做了官纔來。分明是奔着官位來的。正所謂“一舉成名天下知”。
“既是親人,不知長者住在何處?在杭州可有落腳之地?”聶雙雖然懷疑老者的動機,但是畢竟是官家小姐,就是有所懷疑也不會表露出來。試探得了無痕跡。
老者嘆道:“當年逃難去的太遠,一直逃到了瓊州。現在有所成就,纔來尋找往日的親人。人老了,總是想和親人們見個面什麼的。對了,大忠,快,把準備的禮物拿出來。你看看,人老了,盡忘東忘西的。”
僕人立即從車上卸禮物。
禮物很普通,也就是些布匹、絲綢、首飾什麼的。
單單從禮物上,並不能看出他們是從哪兒來的。要知道現在的瓊州可沒有什麼土特產。
“你看看,你人來也就是了。怎麼還買這麼多禮物幹啥?”享受上富裕的生活。這樣的禮物並不足以讓寧母受驚。
變化真大!要知道還是一兩年前,就是一匹布都足以讓寧母高興壞了。
聶雙雖說懷疑他,但是這禮物不假,而且以現在的寧家來說,算不上多值錢的物件,收了也沒有什麼壓力。只是他到底是爲何而來?
老者季刊見寧採臣他們家人收了禮物,立即問道:“咱家的大侄兒呢?老朽想見見大侄兒。”
“臣兒在京中爲官。”
“這樣啊!”季刊沉吟了一下,然後說,“不知侄兒何時會回來?要不咱們去京中看看他好了。”
聶雙一愣,沒有開口。寧母卻喜出望外,立即答應下來。聶雙剛想勸,寧母卻說:“你們夫妻聚少離多,這次正好,咱們上京去找他……”
季刊不知道竟然會這麼順利,不由在眼底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