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南唐篇
終於輪到李煜了。但在出兵之前,趙匡胤必須先解決一個人:南唐名將林仁肇！早在970年冬天,潘美正全力攻打南漢之際,林仁肇秘密給李煜上表“陛下,機會來了。宋朝剛滅了後蜀,現又攻打南漢。往返都要幾千裡地。累也累死他們了。現在他們淮南各州守軍都不超過1千人。您給我幾萬人馬,我從壽州北渡,定能把我們的淮南失地再奪回來。如您怕引起兩國交兵,當我起兵時,您可對外宣稱我叛變了。這樣事情如成,是您和國家得利。如敗,您殺我全族,來向那趙匡胤表明您無二心…您看這樣可好”
這人必須要除！於是972年閏2月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有一天趙匡胤帶着李從善在皇宮散步,走進一間偏殿。閒聊中皇帝似無意間指着牆上一張畫像問“愛卿認識此人嗎”李從善很猶豫“似是江南林仁肇”趙匡胤連連點頭“對。正是林將軍！他已歸降,先寄來一張畫像做信物”說着還向外一指“愛卿看到那片空宅了嗎?那就是我賜給林將軍的新家”李從善立即將此“密信”傳回金陵。而他哥哥李煜也沒耽擱,馬上賜給林仁肇一杯毒酒。
973年10月,一叫潘佑的小官上書,把李煜比做了“夏桀、商紂、孫皓”前2個就算了。他們隨時都會變成拍向任何一位現任天子的大磚頭。桀紂之君甚至都已成了成語。但孫皓這個人就太敏感了,也跟李煜太能對上號了。
李煜大怒,把潘佑和他好友李平一起收監。但沒想到潘佑這人真有種,本就想一死諫君王,他在獄中自殺了。這給李煜帶來了巨大聲譽影響。一怒之下把李平也賜死獄中。理由是潘佑之所以這樣犯上,都是李平挑唆的。
開寶7年(974)5月,李煜將對遠在開封的弟弟李從善的日夜思念融入他精神世界中那一方神聖不可侵犯的寶地。《卻登高文》華麗的詞藻、優美的文筆卻無法打動趙匡胤。趙匡胤不但沒放李從善回國。7月,他還派來一叫樑迥的人最後一次出使南唐,要李煜來開封參加冬天的大祭典,李煜拒絕了。史稱“帝始決意伐之”
趙匡胤被拒絕後突然又提出一新要求,要李煜派人護送南唐境內一家姓樊的人到開封來,全家老小必須一個都不能少。李煜摸不着頭腦。但他剛拒絕過趙匡胤,現在應該想法討好了。且據調查這家姓樊的極其普通,戶主是現在趙匡胤身邊一叫樊若水的落第舉人。那就送吧,無足爲惜。
9月18日,以“倔強不朝”爲藉口。宋軍先鋒曹翰先赴荊南。21日,北宋第一名將曹彬爲滅南唐的主帥,率李漢瓊、田欽祚領荊湖水軍沿長江東下,直指南唐都城金陵。潘美率劉遇、樑迥爲第二路,集結和州,江邊待命。10月12日,命水軍沿汴河經大運河入長江,再向東去匯合吳越軍隊,迂迴到東邊去威脅金陵。23日,命吳越王錢俶率軍自杭州北上,與開封水師會合,包圍金陵。朝廷派丁德裕爲前鋒兼監軍,隨時指導吳越人的工作。第5路:王明牽制武昌、湖口方向的南唐軍,阻擊其東下赴援。
10月18日,曹彬正式兵發！直奔金陵而去！在這之前,曹彬向趙匡胤辭行時,趙匡胤對他說“江南之事,由你全權。牢記不要殺害無辜。最好就是多多招降。不要強攻城池”同時將大宋開國以來第一把尚方寶劍,當着潘美等人的面鄭重賜予曹彬“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人立即大驚失色,這就是說曹彬有權力隨時殺了他們,先斬後奏！
25日,曹彬軍隊自蘄陽過江,攻破峽口寨。閏10月5日,因守將戈彥棄城而逃,曹彬順利拿下池州。18日,大軍來到南唐在長江上的第一要塞採石磯。長江自古天塹,曹操、苻堅、柴榮,多少英雄在此望江興嘆,所以李煜仍然一點不急。20日,宰相薛居正領銜編修的150卷《舊五代史》完成,也預示着大宋不會成爲第六代,而將是五代亂世的徹底終結者！
23日,宋軍正面強攻採石磯天險。南唐2萬多人迎戰,大敗。楊收、孫震等千餘人被擒。此外還有300多匹戰馬。江南本不產馬,這是宋朝每年歲賜百匹,如今又回到了宋朝手中。
接下來直到11月9日,宋軍很忙。忙得讓李煜很是奇怪。他問自己親信張洎“這事能成不”洎“臣翻過歷代典籍都沒寫過,所以這事肯定不成”煜“是啊！我也覺得這是兒戲”
宋軍半個多月都在忙什麼呢?搭浮橋！想不到吧?這裡居然就是宋軍預先選定的突破口！但長江沿岸千百里,哪裡都可突破。爲什麼偏偏就選中又險又硬的採石磯?難道這是曹彬個人愛好,他有強攻天險那個癮?又或是趙匡胤的最高指示?定要在最強點突破,從一開始就讓南唐人徹底膽寒?
都不是。原因只在於那個叫樊若水的落第舉人身上。其人屢考不第,但志在千里。主動給國王李煜寫信,對國家大事提出各種建議,可惜沒人理他。報國無門、當官無路的舉人先生很傷心,他扔下書本,決心寄情山水,具體表現就是划船打魚。且他偏愛一地段:採石磯。就在這裡,他日夜不停打魚撈魚,時不時往江心扔下去像魚網又像魚線?或是繫着石頭的浮標,反正他神出鬼沒的獨來獨往,堅持了很長時間。之後南唐人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誰也不知他去了哪裡。直到大宋皇帝突然點明要他的全家老小。
於是,長江上開天闢地出現了一座沒根基,卻能穩穩托住千軍萬馬迅速通過的浮橋。
直到這時,李煜才第一次感到了危險,他給吳越國主錢俶寫信“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宋天子易地酬勳,王亦大梁一布衣耳”言簡意賅,一語中的。李煜深信錢俶見信後立即就會撤兵,轉而和自己聯合對抗宋朝。但14日,這封信被錢俶原封不動轉交到了開封。李煜不解,是信裡沒說透?還是…但他沒多久就苦笑了。他想起來了。4年前,他也曾做過這樣的事,把劉鋹給他的信轉交給了趙匡胤。唉！報應啊…
趙匡胤在11月不止收到李煜寫給錢俶的這一封信。27日,雄州刺史孫全興轉交給他的另一封信才更重要。信是遼國涿州刺史耶律琮寫來的“兩朝初無嫌隙,若交馳一介之使,顯布兩君之心。用息疲民,長爲鄰國,不亦休哉”趙匡胤命孫全興寫回信,宋遼2國開始了第一次和平的外交接觸。12月北漢軍隊攻打晉州時,遼國並未派兵予以協助。
12月,南唐國都金陵城戒嚴。李煜下令廢除開寶年號,稱當年爲甲戌年,明年爲乙亥年。同時募兵屯糧。聽從張洎、陳喬的計策:堅壁清野。把金陵守城的重任交給皇甫繼勳。皇甫繼勳是名將皇甫暉之子。皇甫暉是趙匡胤的老對手了。當年柴榮一徵淮南,趙匡胤生擒皇甫暉,取得滁州大捷。虎父無犬子?南唐上下都期待着皇甫小將軍的表現。而李煜則躲在裡與他的小周後卿卿我我,與和尚道士們誦經論道,創作流傳後世的詩詞,還有他在殆精竭慮深研究一本據說是集中國所有古典精華於一冊的曠世奇書《易經》。
開寶8年(975)正月17日,強攻金陵的序幕就此拉開。李漢瓊率宋軍先鋒渡過秦淮河,火燒南唐水寨。水寨雖失,但江南軍仍有10餘萬。而宋軍因無大船,大軍無法渡河。這時第一勇將潘美身先士卒,泅水過河,大敗南唐軍。宋軍後續部隊沿採石磯浮橋源源過江。南唐軍爲奪回浮橋,溯流而上。潘美緊急回軍與戰,大勝。活捉帶頭燒橋的鄭賓等7人。2月13日,宋軍攻破金陵外城。
李煜在深宮中捧着《易經》一讀就是近半年。5月的某一天,他靜極思動,突然想到城牆上去走走。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知道宋軍打了過來,也知道採石磯上有座浮橋,長江被突破了。但他不知道金陵城已被敵軍團團圍困,更不知道外城已經丟了,而舉目所及是無邊無際的宋軍營帳！
這就是現實,宋軍圍困金陵已近半年,這座偉大都城的主人南唐國君居然還不知道！從來都是溫文儒雅的李煜終於爆發出了怒吼“皇甫繼勳呢?要他馬上來見我”
皇甫繼勳很快就來了。李煜手指城外,渾身顫抖“這是怎麼回事?城外都是什麼”皇甫繼勳面不改色,清晰地回答“宋軍”李煜差點昏倒,他很勉強地才能想起來下面要問什麼“我爲什麼一直不知道?你爲何不報告”皇甫繼勳笑了笑“臣這都是爲陛下好。即令臣日夜報聞,徒令宮中震驚而已”李煜徹底昏倒h倒前他示意趕快把這如此“體貼”自己的將軍砍掉！砍人時還是發生了些小意外。5個多月來受皇甫小將軍指揮的南唐大兵們突然一擁而上,拔刀亂砍,把皇甫繼勳當場剁碎…
事後李煜才知,這5個多月,他選的這位年少有爲,有優勢遺傳基因的皇甫小將不僅懦弱畏敵,且非常無恥。他口頭禪就是“北軍強勁,誰能敵之”一旦南唐兵敗,他就滿臉笑容“吾固知其不勝也”更可恨的是眼看局勢惡劣,有些敢死隊想趁夜殺出,偷襲宋軍。皇甫繼勳知道後立即把這些人都抓了起來,一律鞭子後再關起來…
皇甫繼勳被殺,李煜把兵權交給了自己的親信張洎,同時展開了自救。此時他除這座金陵城外,就只有遠在湖口的10萬軍隊。李煜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衝破重圍,要湖口的朱令贇火速以所有人馬來解救金陵。史書上沒記載是誰?怎樣衝破了宋朝連綿數裡的軍營?把李煜的命令送到了朱令贇手裡。只記錄下朱令贇接到信後的反應。
朱“怎麼辦”衆將“現在5月,長江正值汛期,利於戰艦出動。我們衝下去”朱“不！你們頭腦太簡單了。我們如全體出動,敵人會怎樣?定會跟在我們後面。我們如勝則一切好說。可一旦失敗,糧道都沒了,那時怎麼辦”衆將面面相覷。聽着很高深啊?那就這麼幹呆着,什麼都不幹?朱笑“你們真是…頭腦太簡單了。我來寫封信給南都留守柴克貞老弟,讓他來替我守湖口。這樣我們不就有後路了嗎?也就可放心大膽進攻了”於是寫信、等信,他們非常無奈收到了那位柴老弟突發重病,實在愛莫能助的消息…於是朱令贇也沒法了。他只好滿臉失望地對金陵城內不斷向他呼救的皇帝陛下說抱歉！陛下…我也愛莫能助了…
7月12日,趙匡胤派李穆送李煜弟弟李從縊回國,降詔催李煜投降,並命諸將緩攻以待之。9月,吳越軍隊攻下金陵東方門戶潤州,與宋軍完成合圍態勢。而李從縊也回到金陵,傳達趙匡胤旨意。陳喬、張洎2人認爲宋軍攻不下金陵城,將旦夕退兵,打消了李煜準備出降的念頭。李穆迴轉開封,趙匡胤覆命諸將進兵。
萬般無奈之下,李煜決定向趙匡胤使出自己的殺手鐗——徐鉉！
徐鉉滿腹經綸、利齒靈牙、名震中外、只要提起他名字,長江以北那些不可一世的宋朝大臣們立即就會暈倒一半。文的那一半。
想想吧,大家都是孔聖門徒,可人家出口成章,妙語連珠,引經據典。且人越多狀態越好。你卻總瞠目結舌,不知所謂…這日子還怎麼過?往小裡說你個人聲名掃地,該引咎退休。往大里說一國文人都被人小瞧,碰巧趙匡胤還特別重視這方面成績,這影響可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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