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國Mosewgen公司是國際著名的實驗室設備商之一。
他們掌握着最高端的設備設計製造技術，和十幾家國際頂尖的製造廠商有合作，專門生產特殊要求的實驗室設備。
在真空環境要求的實驗室設備方向上，Mosewgen公司長期排名行業前三，甚至說第一也不爲過。
特殊要求的真空實驗室設備，往往售賣的數量極少，並不能大批量的生產銷售，但不妨礙Mosewgen公司賺到高昂的利潤，因爲他們銷售的每一臺設備都是專門定製、非常昂貴的，都值得專門去爲其做設計、研發製造。
Mosewgen的規模不大。
這個類型的公司，每年接到的訂單有幾個、十幾個就不錯了，大部分生產工作都是合作廠商負責，而他們的工作主要是設計研發以及核心裝配，所以他們的銷售部規模也很小，就只是一個大辦公室。
銷售部辦公室的環境非常不錯，空曠的中心放置着幾個健身器材，還放置了個檯球桌。
邊側吧檯有飲水機、咖啡機，甚至還有個冰激凌機。
塞巴斯蒂安-穆勒的辦公桌就在吧檯旁邊。
此時，他正放鬆的靠在座椅上聽着音樂，有個留着絡腮鬍子的同事過來接了個冰激凌。
在冰激凌完成的那一刻，塞巴斯蒂安的椅子迅速轉過來，一把拿走了臺上的冰激凌，還笑着對絡腮鬍子說，“謝謝，安德烈斯，你真是個好人！”
然後他吃了一口，又轉了回去。
絡腮鬍子氣的直咬牙，最後還是好笑的搖頭，怒罵一聲，“你個小兔崽子——”
他又拿了個圓筒，準備再做一個冰激凌。
這時，他就注意到，塞巴斯蒂安已經拔掉了耳機，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電腦屏幕，好半天發出一聲喊，“上帝——”
“是湮滅科技公司！”
“什麼？”
絡腮鬍子看了過去。
其他的兩個同事也都看了過來，塞巴斯蒂安帶着驚訝解釋道，“種花家湮滅科技公司，想找我們訂購兩臺大型真空環境實驗設備，標註是用於材料提取……”
“那可是湮滅科技公司！”
其他三人都乾脆走了過來，一起圍在屏幕前看着。
“還真是湮滅科技公司，他們要訂購真空實驗設備……可能和材料研究有關？”
“這家公司竟然會和我們上關係……”
“看看這些要求，絕對是個大訂單，保守估計也有幾億歐元吧？這些年都沒有這麼大的訂單，如果能拿下來，今年我們可以一起去夏威夷度假……”
“不，南極都可以！”
塞巴斯蒂安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阿姆斯特丹待上一整年！”
“好主意！”
“你老婆肯定不這麼認爲……”
“滾吧，齷齪的男人們——”
其中一個肥胖的女同事，滿臉不屑的說道，“還一整年？小穆勒，如果你今晚去我家，明天你就不能來工作了。”
“……不敢、不敢！”
幾人的談笑很快就停了下來，因爲他們都知道拿下訂單是幻想。
因爲對方是種花家公司。
“這是不可能的。”
“就算我們同意，政-府也不會同意，政-府同意，其他國家也不會同意，這個訂單不會通過審批。”
“真是遺憾，我的阿姆斯特丹……”
“去問問湯姆斯吧！”
湯姆斯是銷售部的總負責人，他很快也知道了消息，和公司其他高層商量了一下，給了湮滅科技公司一個歉意的回覆，“當然，我們也想拿下訂單，但你們必須要先獲得政-府許可。”
“我們無權決定。”
“希望未來能有合作的機會！”
……
湮滅科技公司是幫助材料檢測中心出面購買設備，他們當然知道Mosewgen公司無權決定，也給徳國負責相關事物的部門發了申請。
同樣的，也得到了友好卻拒絕的回覆，“很抱歉，你們要採購的設備在禁運清單內。”
“我們非常希望能達成交易，達成更多的合作，但我們無權決定……”
他們確實無權決定。
這牽扯到《瓦森納協定》，具體名稱是《關於常規武器和兩用物品及技術出口控制的瓦森納安排》。
《瓦森納協定》的參與方包括阿邁瑞肯、R國、鷹國、大熊國等四十個國家，規定的就是一系列對於未參與國的技術出口限制。
雖然協定的條款中，規定了成員國自行決定是否發放敏感產品和技術的出口許可證，並在自願基礎上向“安排”其他成員國通報有關信息。
實際上，“安排”會受到阿邁瑞肯影響。
當“瓦森納安排”某一國家擬向非成員國出口某項高技術時，阿邁瑞肯就可以直接出面干涉。
非成員國中，種花家就是最重要的一個。
比如，捷科國曾經向種花家出口“無源雷達設備”時，阿邁瑞肯便向捷科國施加壓力，迫使捷克停止這項交易。
這個協定也不是完全禁售，只是禁售最高端的幾代設備。
瓦森納協議每過幾年都會更新禁售列表。
比如，輿論中討論最多的光刻機，2010年時90nm以下的設備都是不允許銷售的，到2015年就改成65nm以下的了。
湮滅科技公司對徳國方面的拒絕並不意外，他們只是試着去詢問一下，讓對方有個心裡準備，想要買到禁售列表內的技術設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必須讓更高層部門出面周璇處理。
更高層部門，則必須要說通阿邁瑞肯和徳國纔可以。
於此同時。
阿邁瑞肯已經在和科技部門接觸了。
伽莫夫-沙普利給能源部打了報告，還親自過去做出了說明，內容就是‘一階碳對於研發的重要性’。
阿邁瑞肯能源部也知道一階碳的重要意義。
既然種花家已經制造出來，他們就必須要拿到一階碳，最少可以以此瞭解種花家相關領域的技術程度以及評估一階碳對於科技的意義。
所以他們派來了個官員，名義上是說來進行商務方面的合作，實際上，就是想要探究一階碳相關的信息。
比如，一階碳的製造、一階碳是否會對外銷售，等等。
科技部門的回答很直接，“一階碳短期內不會外銷”，他們還直接說明了原因，“一階碳製造太複雜，材料過於稀少，無法對外銷售”。
這個回覆是否可信很難說。
阿邁瑞肯的官員自然是有疑問的，他來種花家的任務就是得到一階碳，哪怕只是非常稀少的一階碳，也能以此得到很多的信息。
然後雙方就針對一階碳展開討論。
科技部門的代表說的都是實話，一階碳的提取確實非常複雜，他們又沒有非常高端的設備，自然就沒辦法大量提取生產。
阿邁瑞肯方面則是希望買到‘含有一階碳的磁化材料’。
那當然不可能。
然後雙方就在問題上展開了連續幾輪談判，最終科技部門提出了一個要求，“我們需要購買大型真空實驗室設備，用來對一階碳進行提取。”
“如果能買到設備，就可以鬆口售賣一階碳的磁化材料。”
這就是交易了。
阿邁瑞肯的官員帶着談判結果回去了。
當牽扯到禁售問題的時候，他個人肯定是無權決定的，還要和其他高層人物進行討論。
但他認爲問題不大。
《瓦森納協定》的禁售列表也是分檔次的，類似於光刻機的高精度製造設備，禁售規定的就非常嚴格。
實驗室用的大型真空設備，就只是處在禁售列表邊緣，根本不被重視的領域內容中。
當然，禁售上是否鬆口，還是要詳細的做評估，就和他的工作沒關係了。
……
湮滅力場實驗基地。
實驗組已經開始針對25號材料的反重力特性進行第二次測試。
上一次的測試什麼都沒有發現，就在王浩的要求下，對於材料佈局進行了改進，直到現在才進行第二次實驗。
第一次沒有發現。
第二次……
好多人討論實驗都持有相對悲觀的態度。
他們當然都非常希望能有發現，可最被看好的31號材料以及25號材料的第一次實驗都沒有發現。
實驗間正忙碌着。
廖建國和向幹生則站在一旁閒聊。
廖建國說起了實驗，“向教授，你覺得這次行不行？我感覺……希望不大啊。”
“不知道。”
向幹生搖了搖頭，“肯定有機會吧，我看王院士很看好，否則也不會進行第二次實驗了。”
“31號材料更被看好……”
廖建國扯了扯嘴角道，“現在的實驗和F射線研究直接相關，我肯定希望能有發現，但是……唉！”
“要是真能有發現就好了，就是……希望不大啊！”
他說着鬱悶道，“現在的實驗太重要了。真有發現，我都願意用一年的薪資來換。”
“真的？”
向幹生聽的眼前一亮。
“這個……”
廖建國就只是隨便說說，表達一下自己對實驗成功的期待，但對比‘實驗成功’和‘一年薪資’，他沒辦法再否定自己的言論，畢竟面子和‘爲取得科技突破的奉獻精神’都很重要。
他咬牙道，“當然了，比起實驗成功，我個人的利益得失算的了什麼！”
向幹生頓時來了精神，朝着遠處忙碌的劉雲利、王強等人喊道，“廖主任可是說了，這次實驗能有發現，他願意拿出一年薪資給大家發獎金！”
“真的？”
“還有這種好事？”
“廖主任？”
廖建國聽的臉都黑了，他暗罵了一句向幹生‘不是東西’，也只能強行咧出笑臉，裝作大方的說道，“沒問題，我說的！”
“太好了！”
“這次實驗一定要成功啊，廖主任一年薪資，怎麼也有個二、三十萬！”
“二、三十萬，稍微有點少，要是連獎金一起拿出來就好了，不過廖主任也沒說清楚，萬一是連獎金一起呢？”
“對，反正我就是這麼看的。”
一羣人頓時來了精神。
很快。
第二次測試實驗正式開始。
王浩、向幹生、湯建軍、廖建國等人都待在數據監測室裡，他們站在一起認真盯着顯示反重力強度指標的屏幕。
等實驗正式開始以後，屏幕上的數據就不斷的跳轉。
“0.001%、0.002%、0.001%、0.000%……”
這種數據說明沒有任何發現。
廖建國輕呼一口氣，可馬上又非常的遺憾。他確實希望實驗能有發現，就導致心態非常複雜，不由開口道，“還是沒數據啊！”
“不一定，再等等……”
王浩開口說了一句，隨後就繼續盯着屏幕上的數字。
其他人也都仔細看着。
“0.001%、0.001%、0.000%……”
“0.003%、0.011%……”
“0.075%、0.137%……”
“0.241%……”
當數字跳轉式不斷上漲的時候，好多人都忍不住驚呼起來，“漲上去了！漲上去了……”
“真的漲上去了！”
“超過0.3了！”
“再繼續漲啊！”
在不斷的高喊聲中，數字最高漲到了‘0.81%’，隨後持續了一段時間，就慢慢的開始下降。
‘0.81%’，就是最高值。
後續的數據則還要低一些，最低則是達到了“0.47%”，也就是超導狀態激發的反重力場強度。
好多人屏住呼吸一直看到了最後。
等材料達到了超導狀態，數據不再有變化以後，他們才興奮的喊出來，“我們成功了！”
“終於有發現了！”
“0.81啊，雖然數字不高，但意義重大啊！”
“第一次在臨界溫度前，就製造出直流反重力的金屬超導材料，第二十五號材料……”
王浩也用力抿住了嘴。
25號材料製造的直流反重力場強度並不高，只有可憐的0.81%，但卻是第一個在臨界溫度前激發出直流反重力場的金屬材料。
這就太重要了。
首先就是證明他們的研究方向是正確的，依靠升階元素製造的超導材料，確實可以頂替高壓混合材料激發出直流反重力場。
當確定了方向的正確性，就可以順着一路做研究，實驗組裡的每個人也都會更加積極努力。
另外，實驗成功證明了有關兩種反重力技術的判斷。
直流反重力和交流超導反重力存在一定的相關性，但區別也是很大的，首先條件的區別就在非超導狀態和超導狀態。
現在是利用一階元素的‘特異性’製造非超導狀態的直流反重力場，和交流超導反重力存在很大的不同。
這就像是短跑和長跑。
同樣是跑步運動，但短跑更加註重爆發力，而長跑則更注重體力、耐力。
所以激發兩種反重力場，材料研發上有一定共通性，但區別也是非常大的，25號材料和31號材料的特性對比就是明證。
最後，25號材料含有一階鐵元素、一階鋰元素，能激發出直流反重力場，其元素組成、半拓撲結構構造，對於後續的研究也很關鍵。
他們能夠以此研發出激發場力強度更高的超導材料。
廖建國也站在激動的人羣中。
他對於實驗結果同樣很興奮，可心裡感受卻非常複雜，甚至想用力抽自己的嘴巴。
作爲F射線實驗組的負責人，進行的又是和F射線有關的研究，說出去的話肯定要做到。
但是，一年的薪資啊！
他不由看向了向幹生，微眯着眼恨得直咬牙，“這傢伙……真是蔫壞啊，我就隨便說一句，竟然還大聲說出去！”
“腹黑！”
“嚴重腹黑！”
“沒關係，實驗還沒結束，有機會一定要找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