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氣人,沈某人也是有一定水準的。
不過,跟他吵鬧,犯不上。
有因便有果。
在這件事上,沈光林自覺不理虧,因此根本就沒有退縮的打算,不光是他,就是辦公室的同事們也基本都知道了沈教授爲什麼這麼做。
大家是支持他的。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只是,沈光林又有一件事不開心了,那就是他的實驗室裡有內鬼啊。
雖然沒有終止交易,但是有內鬼這件事還是讓沈光林心情變的沒那麼愉快了。
老魏是怎麼知道他們在幫助他做重複實驗的?
必定有某位同學漏了風啊。
不過無妨,我正面也可以碾壓你。
驗證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大概花費了8個電鏡鏡頭的錢,用了一週多的時間,重複實驗做完了,分析報告也出來了。
半真半假。
對於這個結果,基本沒有出乎沈光林的預計,同學們也很是感受到了金錢的威力。
一位同學點評說,“這老魏,放着好好的實驗不做,幹嘛要用猜的呢。”
另一位同學則問:“猜對了嗎?”這也是大家所關注的重點。
“對了一大半。”
這裡的十四篇論文,有十三篇都有問題,但是,有10篇論文的結果竟然是依靠“猜”對的。
解題過程不正確,但是答案對了,而且命中率還挺高的。
老魏也不也是完全沒有水平呀。
畢竟,能走到這裡的都不是傻瓜。
大家在做實驗之前,基本都是會對實驗結果有所猜測的,而實驗結果不符合預期的時候,這個時候就要考驗實驗者的意志了。
然而,實驗結果不符合預期的情況是有很多的,有時候是實驗儀器有問題,有時候則是測量工具有問題。
當實驗結果不符合論文主題或者預期的時候,適當的合理的美化一下結果,也就在所難免了,沈光林自己都幹過這種事。
幹這種事的人太多了,實際上,偉大的孟德爾豌豆實驗,估計也是孟德爾美化數據的結果。
那時候可沒有基因檢測工具,想判斷基因是顯性還是隱形,需要等種子再重下去才能做判斷,至少需要種植三代才能出結果。
後來,不少科學家用孟德爾的方法做重複試驗,然後就發現了問題。
由於樣本太小,分析的時候是會有一定的誤差的,按照概率,一小部分雜合體會被誤判爲純合體,由此得到雜合體與純合體的比例應是大約1.7:1,而不是2標準的2:1。
也就是說,孟德爾在統計最後豌豆的時候發現,我去,多了一些豌豆怎麼辦,丟了它!
結果是正確的,過程不完美,大家也都不願意去提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一些實驗,即使省去了實驗步驟,也是能夠猜對實驗結果的。
這時候,要判斷實驗過程中的謬誤,難度確實很大,花費的金錢和成本都很高,甚至比原研究還要高。
但是,只要有人,只要有錢,這些都不是問題。
結果出來了,下一步就是該怎麼辦的問題。
霸道,是走向學閥之路的另一個必要特徵。
一名霸道的總裁承包的是養了無數美女的魚塘;
沈光林承包的就是京城大學這片充斥科研空氣的魚塘。
沈光林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教授竟然參加了一個學校性質的會議,十分難得。
沈光林過來來幹嗎的,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沈教授架子還挺高的,竟然帶了助理過來。
畢竟,壞事是需要助理來做的。
沈教授是一個心懷慈悲的人。
助理提着一個公文包,裡面全是打印好裝訂成冊的文章和讀後感。
會議結束,助理開始發放小冊子,一邊發還一邊說。
“嫉惡如仇,這是科研者的本分。”
沈教授雖然年輕,但是他的威權不容挑釁。
說道這裡,有些人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畢竟,校園裡出現DZ報這件事,對沈教授的聲望就是一次嚴重的挑釁。
不打擊報復一下,那還是學閥麼?
當然,沈教授提倡的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這是我們學院的小魏是吧,他怎麼了?呦,這是論文寫的不嚴謹嗎?”
化學系的領導是認識魏老師的,他來參加會議之前都不知道今天的議題有一項是要批判他們學院的老師啊。
照例,他是要維護一下自己的同事的,即使這小魏再不堪,這也是化學系的事,不該在學校會議上討論。
然而,很快他就不說話了,這不是一篇論文不嚴謹的事,這是每一篇論文都不嚴謹,言之鑿鑿。
內容太詳實了,目的簡直呼之欲出。
到這裡,大家也就不再談論論文本身了,反而聊起了家常。
沈光林雖然年輕,但是,在學校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大家也都認識他。
“小沈,你不是不喜歡參加這樣的官僚會議嗎,今天怎麼過來了?”
沈光林整理了一下思路:
“我脫離羣衆太久了,這樣不好。
就因爲我一直沒有參加過這種會議,導致我的助理們和研究員們一直都沒個職稱,甚至到現在除了我是教授,剩下連個副教授都沒有,我覺得這不公平。”
大家只能打哈哈了。
這些年,學校確實沒有給沈光林手下的那些人評職稱,畢竟,沈光林的實驗室有點掛靠的性質,你給工資開的那麼高,要是給了職稱,學校的體系都維持不住了。
不過,沈光林實驗室的論文發表了那麼多,真要評職稱這該怎麼評啊,都去評教授嗎?這不亂套了嗎?
以前有過動議,但是大家都不給通過,沈光林也沒去爭,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沈光林張嘴提出來,大家誰都不肯吭氣。
“小沈,你想怎麼辦?”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我要求的也不多,就是爭取一個公平的地位和競爭環境。
以後,我實驗室的弟子要評教授了,要評獎了,要批經費了,我希望是一樣的待遇。如果不是,我自然也要擁有打對還是打叉的權力。
現在就是很好的機會,這位魏副教授名不副實,我覺得應該把他的名額讓出來。”
話是這樣的說,但是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那就真的不美了。
“這是我們學院的名額,沈教授這就跨學院了吧。”化學系的領導可就真的不高興了。“還有,這件事如果屬實的話,是要嚴肅處理,要不,讓我們回去覈實一下再說吧。”
和稀泥是一個官員的基本素養,在這樣的會議上直接討論結果,結果自然是不會美好的。
最好的行事方式是把問題帶回去,施行“拖”字決,只要拖下去,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我實驗室裡也有學化學的呀,名額放在化學系我不反對。至於覈實真假的問題就不用麻煩了吧,我已經幫化學系覈實過了,還需要繼續覈實嗎?我覺得,現在是如何處理這件事。
“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張揚出去,五道口技校,人大,怎麼看待咱們。”化學系的領導不肯認輸,還在做着努力。
沈光林對此也有準備:“對,家醜自然不可外揚,我聽說,這位魏老師幫校外人士代做實驗,苦主都找上門了,這是別人的檢舉信,我也給押着了沒外傳,就是想着家醜不可外揚。”
沈光林的準備工作做的很充分,他也沒想直接開大,建議用“收錢”的名義處理老魏,就是想着“小題大做”。
一位跟沈光林關係不睦的物理系領導突然說道:
“要不,這樣處理你們看可不可以,魏建國收受賄賂900元,着開除處理,計入檔案,以儆效尤。”
什麼呀,你們關係不是不和睦的嗎,你是怎麼知道老魏收了別人900塊錢的,我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呀。
沈光林對領導的話很贊成:“很好,金剛手段,方顯菩薩心腸嘛。”
“可如果我不同意呢。”領導還是在嘴硬。
“我實驗室的經費比較多,最近又購置了一批化學儀器,現在用不到了,想捐給咱們化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