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贏三把,十兩銀子變成一百六十兩後,清歡用玩膩了的態度,結束了這次賭場之行。
回去的路上,桑桑不滿的道:“明明可以繼續贏下去,幹嘛不多贏點?”
清歡含笑,道:“反正賭場就在這,什麼時候缺銀子了,再來拿就是,贏太多,人家讓不讓你走還是個問題呢!”
寧缺一直沉默者,直到此刻才問道:“你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贏?”
清歡得意的道:“如果不能確保贏,我幹嘛要賭?”
寧缺好奇道:“怎麼做到的?”
清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都看到骰子的點數了,這還不贏?”
寧缺一驚:“看到點數了?”
清歡拍拍寧缺的肩膀,道:“肉眼看不到,不代表心看不到,等你到了感知,就知道了。”
說話間,清歡身上塵土飛揚,頭上的頭髮,身上的長衫,都如同被風吹走了塵土,露出了真容。
一個翩翩公子哥,又變成了披着百衲袈裟的光頭和尚。
不理會寧缺驚詫的眼神,清歡朝桑桑攤手,道:“一百六十兩,還你二十兩,還有一百四十兩,給佛爺吧!”
又從“貧僧”變成“佛爺”了。
桑桑小臉上滿是不捨的表情,眼珠子一轉,道:“佛爺,你的銀子就當是伙食費吧!”
清歡詫異的道:“你們家的伙食費,這麼貴的嗎?”
桑桑小聲的道:“要不我再給佛爺笑一個,唱個小曲?”
清歡眨眨眼,有點心動。
正要答應,突然,清歡整個人朝地面栽去。
不是跌倒,也不是趴下,而是整個人打着旋,就好像一個被撥轉的風車一樣,一頭砸在地上,然後身體,雙腳,才依次落地。
青石板路面被清歡一頭砸出了個凹坑,碎石子飛濺。
寧缺跟桑桑都傻了,看着光禿禿的腦袋幾乎嵌進石板裡的和尚,好一會都沒回神:平地摔還能摔成這樣?
這動靜,普通人怕是要腦漿迸出!
誰知,清歡直接蹦了起來,光禿禿的腦門除了有點紅印外,毫髮無損,張口就罵道:“哪個王八蛋敢偷襲佛爺……”
話還沒說完,又一頭扎進石板地面了。
這次清歡老實了,乖乖的爬起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知錯了!”
寧缺跟桑桑都看直了眼。
清歡等了片刻,這才鬆了口氣,道:“你們走,我晚點再回去。”
寧缺張口結舌,道:“剛纔……剛纔發生了什麼?”
桑桑幽幽的道:“該不會是遭報應了吧?少爺,佛爺將來肯定時要下地獄的。”
寧缺想了想,認同的點點頭,眼神憐憫的看着清歡。
這樣的和尚,不遭報應,不下地獄才見鬼了呢!
清歡一臉大義凌然,道:“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佛爺這就去地獄走一遭!”
說完,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又停下來,轉身道:“桑桑,佛爺交過伙食費了,晚上要吃肉!”
桑桑摸了摸懷裡包袱兜着的銀子,笑眯眯的道:“我給佛爺切半隻烤鴨。”
“上道!”
清歡豎了個大拇指。
看着清歡遠去的背影,寧缺摸着下巴,道:“桑桑,你覺不覺得這和尚有種慷慨赴死的樣子?”
桑桑嘿嘿笑道:“他回不來纔好呢,這銀子就是我們的了。”
寧缺正色道:“不行,這和尚一去不回,咱們還怎麼賺他銀子?”
桑桑一愣,恍然道:“少爺說得對。”
……
長安城南外,有座山。
普通人看不清這座山有多高,因爲它被大霧遮住了,但山腳下有什麼,整個長安,不,是整個昊天世界都知道。
因爲書院,就在這!
長安之南,大山之下,便是書院!
正是那座經歷千年風雨,始終沒有名字,比大唐帝國曆史更爲悠久,爲大唐和天下諸地培養了無數前賢名臣,並不神秘但近乎神明的書院。
清歡一路步行來到山腳,入眼就是一片面積極大,由青青草甸丘陵組成的緩坡,起伏不定有若凝固的海浪,青草茵茵如畫。
數十道交錯的車道旁,隔一段距離便栽着幾株花樹,草甸中央更是花樹成羣。
好一副美不勝收的畫作,如人間仙境一般。
書院大門口寬敞石坪,有一個掃地的老夫人,不等清歡說話,就直接指了個方向,便繼續掃着自己的地。
清歡面帶微笑,一副聖潔撫慰人心的寶象,不急不緩的順着方向前進。
沿途遇到了不少人,有的是書院學生,有的是書院教習,但看到清歡後,特別是清歡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都不由自主的合十打着招呼。
清歡雙手合十,一一微笑迴應。
一路來到一個叫“舊書樓”的舊書樓,門口站着一位女子,身材嬌小,面色清冷,看似年輕,但任誰看到她都能感覺到,她不年輕,至少心態如此!
清歡詫異的看着女子,就好像再看一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
而且是一座很彆扭的火山,很不協調的火山!
就好像蟬蛹藏在泥土中蛻變新生,蛻到一半卡住了的那種彆扭,那種不協調。
女子也在看清歡,眼神清冷卻帶着一絲親近,道:“我叫餘簾,行三。”
清歡恍然,合十行禮道:“見過三師姐!”
餘簾點點頭,道:“師弟,很早就聽說你了。”
清歡一本正經的道:“師姐,外界以訛傳訛,一些不好的傳聞,大都信不得!”
餘簾看了清歡片刻後,道:“不好的傳聞信不得,那好的呢?”
清歡嘆了口氣,感慨的道:“貧僧只是做了一些應該做的事。”
餘簾點頭,道:“嗯,這下我信了。”
清歡眨眨眼,很想問信什麼?是信好的,還是信不好的?
餘簾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示意他跟上,道:“老師跟師兄弟們都在山上等你。”
清歡跟上,落後餘簾半步,道:“夫子想見貧僧,找人遞個話便是,何必搞這麼大陣仗,貧僧受之有愧啊!”
餘簾古怪的看着清歡,道:“又是青樓又是賭場的,你還能想起來書院?”
清歡張張口。
餘簾道:“老師說了,你從小一堆道理,無須與我爭辯,有什麼話,去跟老師說吧。”
清歡想了想,還是辯解了一句道:“我已經很久不跟人辯論道理了。”
餘簾不說話,只是將清歡一路帶上山。
在一片白霧前,餘簾才停住腳步,指着面前的兩條分叉小徑中的一條,道:“老師讓你從這裡走。”
清歡面色微苦,道:“三師姐,貧僧還是跟您一起走吧,貧僧膽小,怕迷路。”
餘簾道:“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中間沒有分叉。”
清歡拉着餘簾的衣袖搖晃,道:“好哥哥……好姐姐,弟弟年紀還小,姐姐就不心疼……”
餘簾一把抓住清歡的脖子,小小的身體,卻輕鬆地拎起清歡這個精壯大漢,隨手一丟,好像丟小貓小狗一樣,直接丟進白霧裡。
“啊——救命——”伴隨着悽慘的聲音,清歡被白霧吞沒。
餘簾拍了怕手,低聲道:“老師說的果然沒錯,這和尚很有意思。”
……
書院二層樓,在外人眼中,是神秘而神聖的存在,是昊天世界四大不可知之地的其中之一。
但在書院,特別是書院二層樓眼中,書院二層樓,就是個教人知識的地方,沒什麼神秘的。
二層樓有兩種辦法能夠抵達,一是登山,一路爬上山。
二是二層樓,舊書樓的二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