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你能帶河子堡走出去嘛?
青花椒是好的青花椒,品質相當不錯,量也足夠大;如果這邊真能栽種涮涮辣成功,運一個商品是運,兩個商品也是運,區別並不大。
但現在,涮涮辣被村民們挖了個精光,若是栽種不出來,那就是一次性物品,就他跟棟樑叔兩人就能將這幾十斤涮涮辣帶走。
現在主要看李延福母親那邊,要是栽種的成活率高,徐安並不介意一併收購這青花椒;但如果成活率低,那就算了吧,河子堡真不是非同尋常的偏僻,光是運費就夠徐安喝一壺的了。
或許是因爲徐安這邊沉默不已,或許是李四新覺得時機不對,他非常及時地出來打圓場了。
“哈哈哈,跟徐老闆您開個玩笑,走,咱們到山裡面去。別看這太陽挺大的,進到山裡就涼快了”
“確實,這山啊,越往上溫度越低.”
徐安兩人順着李四新的話往下聊,氣氛再次變得熱烈了起來,彷彿剛剛沉默只是幾人的錯覺一般。
這邊的村民們大多數都是早上四五點就起牀,趕最早一波進山採蘑菇,現在中午十二點左右,正是他們回家的時間。徐安幾人沿着小路進山之後,碰到了不少下山的村民。
“今天收成怎麼樣啊?”
“不太行,一斤不到,還有一些能吃但是採購商不要的便宜貨。”
“還行,掏了幾個老窩子,找到了不少精品好貨,今天這一籃子別看量不多,但能賣個八十塊一百塊的。”
“哈哈哈哈,我今兒運氣不錯,幹到了一柄超級大的乾巴菌,書記你瞧瞧,這麼大!”
這人說着就從揹簍中抱出了一朵如同盛開的牡丹花一般的菌子,黑白交織,形如牡丹,層層疊疊,如深邃夜空中的銀河,神秘而誘人。
喔唷!
這柄乾巴菌一出,不僅是徐安等人,就連路過的多年採菌人都忍不住露出了驚歎的聲音,雙手都捧不過來的乾巴菌,還真沒見上過幾次。
“不錯不錯,就這柄乾巴菌,都夠得上你一星期進山的收入了。”李四新欣慰地拍了拍這人的肩膀,回頭看了徐安等人一眼,對周邊採菌人說道:“你們有沒有采到乾巴菌,大的就算了,小的給我湊一湊,看看有多少。”
“有有有,我採到了三個小骨朵,送書記你了。”
“我這也有幾個。”
“.”
村民們聞言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就從揹簍中翻出了一堆小骨朵的乾巴菌,其中一人還從懷中掏出個塑料袋子,將大夥的乾巴菌都裝一起後才遞給了李四新。
“行,那我收下了。”李四新也沒有推辭,左手接過這袋子乾巴菌的同時,右手往兜裡一掏,就掏出來了一張五十塊塞到遞給他菌子的那人手中:“這菌子一人一點的也不好算錢,這錢你們就拿去買點肉大夥分分,讓家裡孩子吃個葷腥。”
說罷,李四新不等幾人有所反應,就帶着徐安等人逃也似地離開了現場。
“再不走他們就得追上來了。”李四新解釋了一句,隨後舉起手中那袋子乾巴菌,笑道:“這個乾巴菌炒飯味道一流,晚上就用這個給徐老闆你們炒個河子堡特色的乾巴菌炒飯,絕對吃了還想吃哈。”
“行,那我就先期待着!”
隨後上山的路上依舊碰到了不少採菌人,還碰到了幾個揹簍裡揹着,手裡抱着幾棵涮涮辣,紅着眼睛鼻子打着噴嗤往下走的人。這幾人裡面有河子堡的村民,也有附近村子的村民。
徐安兩人對於河子堡的村民都十分陌生,所以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只是看着這一棵棵涮涮辣,心痛得直抽抽。
但李四新作爲回鄉多年的村幹部,見到這情況心裡就犯起了嘀咕來。
這事兒特地交代過事成之前別往外說,怎麼附近村子的也在挖涮涮辣?
不過現在主要事務是帶着徐安兩人體驗採蘑菇的樂趣,李四新也就疑惑了一下,沒有繼續深入思考,繼續與李延福一塊帶着徐安在山裡尋摸蘑菇。
一路上碰到的蘑菇不少,像紅傘傘白杆杆這種就算了,一看就是毒蘑菇;有些蘑菇表面看起來十分的人畜無害,幾乎就差臉上沒寫着‘吃我吃我快吃我’,但一詢問,居然是毒蘑菇.
要是徐安跟徐棟樑兩人是獨自進山採蘑菇的,就他們看上的那些蘑菇,夠他們躺好幾次闆闆,辦好幾次席了。
走走停停再找找菌子,幾人一直走到山頂,手裡的蘑菇加起來都沒超過半斤的。
“咱來得晚了,這山都被採菌人搜刮了好幾遍,能撿到這些都算是運氣好了。”李四新強行給衆人挽尊:“這也不少,燉一鍋雞湯綽綽有餘了。”
徐安笑笑沒有說話,站在山頂上吹着山風,俯視着山腳下那大片大片的田野,零星的耕田鑲嵌其中,看起來格外的醒目。
“李書記,聽延福說,你是河子堡裡第一個大學生,當初畢業的時候也找到了好工作,怎麼會想着回到河子堡當村書記,還一當就是好幾年呢。”又是一陣山風吹過,徐安的聲音夾在在山風裡面,聽起來飄渺又虛無。 “徐老闆有沒有興趣聽我說說我是怎麼一路讀書讀上大學的?”李四新沒有正面回答徐安的問題,直接反問了回去。
“自然是有興趣的,李書記請講。”
“咱這裡沒有幼兒園也沒有學前班,上學直接就是一年級,那時候好多人在家裡幫忙幹活,等到十歲十一歲直接上三年級的。”
李四新說着從地上站起,慢步走到徐安身邊,跟徐安並肩而站。
“學校距離河子堡很遠很遠,早上四點多鐘就得起牀出發,走上兩小時山路才能到。路途這麼遠,中午是不可能回家吃飯的,那就得自己帶米帶菜到學校裡去。就因爲中午這頓飯,我家裡人不打算讓我讀書,我不讀書不僅能省下書本費、伙食費,還能幫着家裡乾點活計。”
說着,李四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因爲感慨,還是因爲慶幸。
“幸好,我是我家裡唯一一個男孩,村裡書記天天登門找我父母聊天,最後說服了他們讓我去上學,那時候我已經十二歲了,一入學就是五年級生,連一二三四都不知道怎麼寫,aoe都不知道怎麼拼的五年級生。”
李四新循着徐安的視線,看向了山腳下,看向那個在田地裡走來走去的小黑點,聲音也變得飄渺了起來。
“後面的故事就很俗套了,我得知這學習機會來之不易,拼命學習,考上了初中、高中、大學,在河子堡大夥的支持下、在國家政策的扶持下,我讀完了大學,成爲了河子堡第一名也是到目前爲止唯一一名大學生。”
說到這裡,李四新就停下了,停了好久好久,久到徐安都忍不住側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忽然開口繼續往下說。
“在我畢業後兩個月,當時的村支書就找到我,問了我一句話。”
李四新側頭與徐安的視線對上,一掃以往那斯文儒雅的姿態,他的身體筆直而緊繃,他的眼神堅毅中帶着些哀傷,他的表情嚴肅而凝重,一字一頓地說道:“河子堡人們幫你走出去了,你,能不能幫河子堡的人們走出去。”
這句普普通通的話聽在徐安耳中,感覺心上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無法呼吸。
徐安從這句無比樸素的話語中,聽出了一分託孤的意味。
“那,那位書記現在.”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躺在鎮醫院的病牀上,說完不到一週,就去世了。”李四新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側身擡頭看着遠方,場上誰也無法看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沉默,無比的沉默,這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四人走到山腳下,走到李延福家中,見到李延福母親的時候纔有所緩解。
“呀,徐老闆你們不愧是大老闆,這運氣真不錯,第一次進山就能找着這麼多菌子!”
李延福母親接過李四新遞過去的蘑菇便是一頓誇,隨後安排起這些蘑菇的最終歸宿來。
“這袋子全是乾巴菌啊,這麼多,晚上就做個乾巴菌炒飯;這邊小半斤的雜菌,燉湯也行,炒肉也行,徐老闆,你想試試哪個吃法?”
徐安瞅了一眼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幾隻小母雞,笑道:“嬸子,炒肉吧,昨兒喝過湯的了,今兒就嚐嚐炒的味道怎麼樣。”
“行,好,今兒早上託人切了兩斤五花肉回來,炒蘑菇正合適!”李延福母親聞言笑了起來,將兩袋子蘑菇放到竈臺上,撩起圍裙擦着手,有些侷促地問道:“徐老闆,你看是現在去看那鬼見愁,還是休息一會,吃過飯再去看?”
“現在吃晚飯還早,先去看看吧!”
“誒好好,這邊這邊。”
李延福母親當即帶着衆人走出了房子,徑直朝着房子後的小山坡走去,邊走邊給大夥解釋道。
“這鬼見愁味道大得很,開始的時候是在院子裡種,撒了一把種子就活了兩棵,白天夜裡薰得人睡不着,實在受不了了,後面就到這小山坡上開了一小塊地種這個。”
說話間,幾人走到了屋子後面,遠遠地就看到山坡下方那孤零零的一片田地,田地上東一棵西一棵地長着二十來株涮涮辣,因爲數量太多,隔着老遠衆人就感受到這辣椒的濃郁氣息。
徐安看到這二十來株涮涮辣頓時臉上一喜。
河子堡一共三百零六戶人家,就算一家只能種出二十株涮涮辣,那加起來也有六千一百二十株。
一株能收穫十來斤涮涮辣,曬乾後約莫兩斤,六千一百二十株,那就是一萬兩千兩百四十斤涮涮辣,這個數量,足夠徐氏滷味店一年的消耗了!甚至還能有盈餘!
前提是,河子堡其他村民能夠栽種成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