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評委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在場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話，就連一直開玩笑吐槽的余天佑也閉了嘴。
現在誰敢說話？
暫且不提他們評委的身份，他們可全部都是最頂級的鋼琴家，隨便拿出來一個人都是全世界巡迴演出，萬人追捧的頂級大佬。
你寄吧誰啊？你去說話？你夠這個資格嗎？你也配參與大佬之間的矛盾。
余天佑的冷汗瞬間下來。
摔筆的那人表情變化許久，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重新深吸一口氣，一甩衣袖轉身離開。
而敲桌子的那人也同樣沒有繼續多說什麼，只是將自己的視線看向舞臺上的主持人，冷聲道。
“你在等什麼？等着他回來嗎？”
“抱歉……”
主持人在舞臺上鞠躬道歉，起身後拿起提詞器對着衆人開口道。
“下一位選手，來自於波蘭，?ukasz Byrdy，演奏曲目請翻到37頁，曲目爲……”
傅調想了想，擡起頭看向四周，趁着沒人注意，伸手將放在評委桌上的小冊子拿起，丟給余天佑。
余天佑整個人都傻了，他拿着手中的冊子：“等等？你這？”
“這個是選手名冊，今天所有的選手都會記錄在上面，他們的作品也會記錄在上面。”
“我知道這個是選手名冊，可是你……”
“我怎麼了？”
“你這個是偷啊！”
“這個冊子在誰的手上？”
“我……”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
余天佑滿腦子問號，可是手冊到都到手上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並且，他聽了傅調的話，確實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
余天佑將手中的冊子翻開，還沒有等他有什麼動作，傅調便幫他直接翻到了最前面。
在那裡，果然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那個評委是誰，那個人居然用一個大約1mm的黑色簽字筆將他的名字圈了起來，特別是他的第一首作品肖邦第三鋼琴敘事曲，以及最後一首作品，肖邦夜曲op27-1。
如果只是圈起來也就罷了，他似乎還在上面寫了一些字跡，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字符拼湊到一起，傅調不管怎麼看都看不懂他寫的是什麼。
可能是德語？又或者西班牙語？再或者，波蘭語？
反正肯定不是華語，霓虹語，波斯語那些一看就能看出來的語言。
余天佑一臉無奈地看着傅調翻閱着他手中的名冊，不知說什麼好。
而傅調則是皺着眉頭研究半天也沒有研究出來這個是什麼語言，完全不在他的語言庫之中，只能大致的猜出，這個人對於他的慢速作品，很感興趣，或者有一點想法。
對他的慢速樂章滿意，又或者不滿意？
一點頭緒都沒有，從字跡中只能看出激動，其他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現在舞臺上正準備開始演奏，不太好拿出手機去找翻譯。
不過總而言之，慢速樂章肯定有問題。
那麼……是什麼問題呢？才能讓人對自己的快速樂章以及慢速樂章的態度不同？
傅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由得皺眉，陷入沉思。
爲什麼他會對自己的慢速樂章有想法？難不成是因爲自己這一首作品彈的非常慢？還是情緒給到了？
又或者，是慢速樂章跟其他沒有被圈起來的快速樂章，
有一個明顯的反差？
反差在哪裡呢？
傅調完全一無所知。
其實很簡單，傅調現在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肖邦的感覺。
傅調對於肖邦的演奏，或者說對於古典音樂的演奏其實並不是那麼的精通。
如果用武功來比喻的話，其實非常清晰。
傅調現在就是那種武道流，一力破萬法，直接一拳破天，我管你三七二十一。
所有的技術，技巧，音樂性我全部都可以達到，完成。
不說能夠世界第一，最起碼也算得上是這個世界一流的那些演奏家。
但是，現在的比賽並不是單純的比拼外力的比賽，而是一個比拼內力的比賽。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這類比賽其實還簡單一點點，這類比賽只需要你演奏出肖邦的感覺，能夠將肖邦的感覺詮釋的淋漓盡致那麼便可以，最好還能夠有那麼一點點你自己的想法。
這個作曲家的感覺，便是內力，便是功法，你要對路子，那麼你就算只有六分的外力，同樣能夠發揮出八分的實力。
而傅調在這種比賽上則是用十分的外力，展現出八分的實力。
那麼其他的綜合類比賽，是不是就是比較簡單了，比較適合傅調了呢？
其實也不是。
其他的綜合類比賽，就比如說和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差不多名氣的，範·克萊本國際鋼琴比賽。
雖然說這個比賽並沒有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那麼的商業化，出名，但是其中的選手實力絕對不差。
這一場比賽主要是爲了紀念漂亮國鋼琴家範·克萊本而創立，在這一場比賽上，你所需要演奏的作品特別的雜，你需要能夠精通各種各樣鋼琴家的作品，並且還需要能夠應對各種各樣的題材。
組委會那邊給你一首作品只有一週的時間讓你去解決，一週後，直接演奏一首全新的作品。
你不僅需要按照原速演奏出這一首作品的全部，你還需要將這一首作品作曲家的那種感覺演奏出來。
所需要的內力就更加的雜亂，甚至說你必須能夠汲取百家之長。
傅調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技術強行碾壓過部分作品，但是終究沒有辦法和那些學會並且理解作曲家本人風格的演奏者對抗。
太過於吃虧！
並且說句不好聽的，現代鋼琴教育都已經發展了差不多幾百年，教育法的演變都和一百多年前完全不一樣，早就不是那種純粹靠硬實力便可以直接碾壓過所有作品的時代。
如果傅調想要通過現在的水平拿下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基本上等同於癡人說夢。
甚至說，你如果想要第二輪進入第三輪，都非常的困難。
到那個時候，就不是六十分的選手，演奏八十分的作品，而是八十分的選手，演奏九十分的作品！
你就算各種各樣水平實力能夠碾壓過去，又有什麼用呢？
一百分打出的八十分，不管再怎麼算，都不可能比九十分高。
只是可惜，傅調目前還是完全不知道這一點。
一個你怎麼都想不到的領域，不管你再怎麼糾結，都不會糾結出什麼東西。
他目前只是感覺自己好像缺少了一點什麼，而完全不知道缺少的是什麼東西的狀態。
這種狀態，讓傅調無比的難受。
傅調沉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缺少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余天佑見到傅調坐了回去，略微鬆了一口氣，隨手翻找着自己喜歡的選手。
舞臺上的選手演奏結束，主持人再次上場。
“下一位選手，來自於東瀛，Aimi，Kobayashi，請翻到38頁，曲目爲……”
傅調緩緩地擡起頭，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之前余天佑說的那個，東瀛鋼琴公主，小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