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旁觀者和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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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成功說服了魁札爾·科亞特爾,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們回到烏魯克了。哪怕立刻啓程,抵達時間也會是深夜。與其趕夜路舟車勞頓,不如等明天天亮了之後再返程。再者,熱情的魁札爾·科亞特爾強烈要求大家在自己的神殿住一晚。盛情難卻,衆人便就地開始取材準備晚飯。

雖然做飯這種事一般都是由月夜完成的,但魁札爾·科亞特爾表示要給大家做點南美特色菜,連推帶拉地把月夜趕出了廚房。無奈的月夜只好坐在神殿的階梯邊上,有些無聊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看着看着,他就開始昏昏欲睡起來。他的後背不斷後仰,最後眼睛一閉,躺在了石板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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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不要走……”

“別……”

“別離開……”

“不要再次離開我……”

月夜睜開眼睛,從白色的地面上坐起身,看着周圍的世界。

“又是那個夢嗎’……”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也許並不存在的灰,朝聲音的源頭走去。

濃濃的霧靄自動分開,給月夜讓出了一條道來。在這條“霧徑”的盡頭,雙手在胸前合十做祈禱狀的女性——提亞馬特,正在等待着他。

“晚上好……或者是早上好?”月夜說道,“總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提亞馬特。”

提亞馬特用她十字星狀的瞳仁看了月夜一眼,隨後低下了頭:“你又來了啊,人類。”

“是呀,畢竟約好了要是不是過來陪你聊天嘛。”月夜站在了提亞馬特面前。

“我,不理解。我們,是敵人。”提亞馬特說道,“爲什麼,我在你身上,感覺不到敵意?”

“天天保持那種緊繃繃的態度可是很累的。既然在這裡我們誰都奈何不了誰,那我們還不如心平氣和地說說話。”月夜說道,“我可是很喜歡和人溝通的,哪怕是敵人,我也希望我能理解對方的心理。當然啦,也會有道理完全講不通的敵人,不過那畢竟是少數。人類是靠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建立起這個世界的,既然溝通是一切的開端,那溝通也該對絕大多數問題起作用——我是這麼相信的哦。”

“溝通……嗎?”提亞馬特喃喃道,“那,爲什麼,我的孩子們,沒有與我溝通呢……”

“這我就不知道啦。”月夜聳聳肩,“溝通中出現誤會是常有的事,也許你們只是沒能互相理解吧?或者就像是我和你一樣?有的時候,立場不同的兩個人,可能最多也只有表面上的心平氣和,本質上完全無法認同對方哦。”

“那……爲什麼你還要陪我呢?”

“挺奇怪的是吧?”月夜無奈地笑了,“我也覺得自己這點挺奇怪的。我尊重每個人的想法,也願意傾聽他們的心聲——儘管我可能完全不認同他們。我相信,哪怕是最可恨的敵人,也是承載着某人的愛出生的。作爲文明……不,作爲人類,我想要知道他們的故事。”

“……既然如此,我可以向你講述一下,我的故事嗎?”

月夜笑着點點頭:“願聞其詳。”

提亞馬特的聲音非常輕柔,卻極富有感染力,聽起來悲切得讓人落淚。身爲美索不達米亞的母神,她如泣如訴地給月夜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不僅如此,她把自己對於“孩子們”離自己而去的不解和不甘,更加完整地傳達給了月夜。

“對不起,我確實幫不了你。”聽完後,月夜搖了搖頭,“但是我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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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月夜!吃飯啦!”

“嗯?”月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倒過來的梅林的臉,“啊,沒好的一天,從睜眼看到不列顛老色鬼的臉開始。”

“芙,啾嗚!”坐梅林肩膀上的芙芙表示贊同般叫了兩聲。

“太過分了,居然說這種話!還有你,凱茜·帕魯格,不要總是和我唱反調啊!”梅林笑着說道,“我可是特意來叫醒你的哦,月夜。沒有我,你連晚飯都吃不成。”

“總覺得你打斷了我什麼重要的事情……”月夜捂着額頭坐了起來,“啊,不過那個先放在一邊,我有非常要緊的事情和你說。正好也不是適合其他人聽到的內容,我們就在這裡說了吧。”

“嗯,好呀。”梅林坐在了月夜身邊,“你要說什麼?”

月夜沉默了幾秒,問道:“有一個問題我無論如何都要提前搞清楚。你明明這麼熱愛自由隨性散漫,爲什麼會在這個特異點服從吉爾伽美什呢?”

“嗚哇,一上來就是直球。”梅林裝出了一副不善應對的樣子,“雖然在人類成長和引導這種麻煩事上,我多半會用謊言與沉默來矇混過關,但既然是你的話,我願意認真回答你的問題。很簡單,只是因爲我和他是一路人而已。”

“無論是我還是他,都對人類本身沒什麼感情。他是打算公正評判人類的裁定者。所以雖然會保護人類,但卻不會特別關照某個人。”梅林從肩膀上把芙芙抓了下來,放在自己腿上,摸着它的毛。“另一方面,我只是個旁觀者。壓根不打算與人爲伍。無論是人類還是個人,最終都和我沒什麼關係。話雖如此,但我和他都非常喜歡人類。吉爾伽美什王覺得人類創造的東西有價值。人類本身雖然很無聊,但人類創造的東西存在價值,這是他內心深處的信念。另一方面,我的話……我對你們的結局很有興趣。爲了見證那一刻,我會繼續活下去。”

梅林笑着看向了月夜:“懂了嗎?換言之,就是我倆都不是純粹的人類。基於這個事實,我認識到我們必須相互協助。就算享受的方法不同,但彼此的目的是一樣的——那就是讓人理繼續下去,並見證其結局。這就是我服從吉爾伽美什王的理由。”

月夜故作嫌棄地甩了甩手:“果然你是沒有感情的合理主義者。去去去,離我遠一點,我怕傳染。”

“哈哈哈,月夜你不也是一樣的嗎?”梅林毫不避諱地說道,“雖然有人類的形態,但我們和他們完全不是一種生物,不是嗎?”

月夜動作一僵,隨後放下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嘟囔道:“我和你可不一樣……”

“是呀,因爲你身上‘人類’的部分比我們多嘛。”梅林說道,“和我這種裝成人類模樣的異形不同,你纔是真真正正地能體察人類情感的生命體。”

“我是夢魔與人類的混血。所謂夢魔,就是寄生於人類的精神體。基本上,他們不具備自我,只會複製寄生對象那個人類的人格,夢魔只會將人類視爲營養源來榨取。”梅林說道,“但我有一半是人類,所以只有半吊子的自我……擁有目的與意識。之所以被傳頌爲賢人,是因爲我學會了只要這樣做,大家就會接受我。雖然看起來會學習人類,會產生感情,但實際依然不理解人類的感情。當然,我有知性。所以明白人類的痛苦哦。但是,我卻不明白這種痛苦的沉重。夢魔歸根結底只是‘某個人的夢’。就算能談論愛憎,也無法道出其沉重。”

他笑着攬過月夜的肩膀:“所以,我才把我的信任託付給了你。我的目的是爲了你們那漫長的故事,我想要看到的是那完美的結局——而作爲我的友人,我堅信你能讓我看到我想要的東西。爲了終將完成的一頁歷史,我會繼續像這樣,不惜粉身碎骨地工作。”

月夜輕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顧忌什麼了。與魔獸女神的對峙即將開始,你應該明白殺死了她之後,你將迎來什麼樣的命運吧?”

梅林笑着點了點頭:“當然。恐怕在提亞馬特醒來的一瞬間,我就會被她殺死吧?雖然很痛,但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倒是你,真的沒問題嗎?”

月夜沉默了數秒,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必須沒有問題。”

梅林看了月夜的臉幾秒,突然有些懷念地笑了:“真像呀,阿爾託莉雅也露出過差不多的表情。不過,既然是你的話,一定能扭轉乾坤,讓所有人都不留遺憾吧?那就讓我坐在我的特級VIP席位上,好好地看着你精彩的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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