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時間彷彿凝固了。
程瀚呆呆注視着光暈畫面，腦子裡一片混亂。
大海之母則維持着不變的微笑，似乎在安靜等待着他的回答。
足足過了好幾秒。
程瀚才反應過來，恭謙的行了一禮：“偉大的大海之母，向您致意！”
雖然對方已然隕落數萬年，如今沒多少人記得祂的名號，但對方畢竟是統治一個時代的主神，必須予以應有的敬意。
這也是對力量的最基本的敬畏。
大海之母笑得非常溫和：“你用不着如此客氣。”
老實說。
這一副態度，簡直客氣的不像是一位主神級別的神靈。
而這一個小小的細節，實在令人浮想聯翩。
程瀚凝視着光暈正中心的畫面，腦中就好像醍醐灌頂一樣，瞬間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比如。
大海之母耗費二十年時間之久，以及巨量的神力，製造出數百萬的母神海貝，正是因爲祂知道隕落危機無法避免。
還比如。
大海之母準備的後手，目的就是爲了“未來的引領者”，說得更確切一些——自己。
這是一場長達數萬年之久的等候。
而“預見到萬年後的來者”這一事實，委實令人震驚至極，也令人對神靈的偉力感到敬畏。
再比如。
全知之眼的這一次推演，之所以消耗了這麼多精神值，比預料的多了上百點，顯然就是因爲如此。
大海之母頓了一下，又笑着問了一個問題：“未來的引領者，我可以知道你的名諱嗎？”
程瀚立即欠身說道：“這是我的榮幸！”
他馬上報上了姓名：“我叫程瀚！”
大海之母呢喃一句“程瀚”，額頭睜開的眼眸內，忽然閃過了大量奇異花紋，這赫然正是神紋。
程瀚忍不住瞄了一眼，心中充斥着滿滿的驚異。
儘管不知道“第三隻眼”究竟是什麼，他本能的意識到，這玩意極大可能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在諸多超凡領域中，預知算是極爲罕見的一類能力，難怪對方有能力成爲強大的主神。
據程瀚所知，整個虛風界的神將、神君超過一百名，唯有星衍神將稍稍具備一點點預知能力。
劃重點——一點點。
相比之下。
這位大海之母竟然可以預見到幾萬年後發生的事情，這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億點點”。
這時。
大海之母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笑眯眯的開口解釋道：“這隻眼睛叫做‘未來之眼’。”
程瀚立即致謝：“多謝您釋疑！”
他在心頭咕噥了一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樸素的烹飪方式，高端的能力，往往也只有樸素的名字。”
大海之母忽然嘆息了一聲，說出了一樁秘聞：“當年貴族的‘榕皇’，曾經派人向我發出過示警，可惜……”
後面的話，祂並未繼續說出來。
這是程瀚第二次聽聞“榕皇”之名。
幾個月以前。
他被嵐雲神將賜予一枚萬妙靈榕芽，以此進行了一次推演，從幻象中聽到了榕皇的名字。
此外。
不難推斷出來，在數萬年前的久遠歲月中，萬昊族與花雲母一族之間關係似乎還算不錯。
當然。
程瀚非常明白，每一個神靈都是萬年老狐狸，大海之母絕對是老狐狸之中的老狐狸。
對方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也不會說無意義的話。
祂之所以有意無意的慨嘆這麼一句話，自然是藉機拉一拉關係，進而讓自己更相信祂。
大海之母忽然話鋒一轉，再度微笑着說道：“程先生，我的來意，相信你已經猜到了吧？”
程瀚沒有裝傻，語氣肯定的答道：“是的！您想要重新降臨幽淼界！”
用腳趾頭思考也能明白，一個隕落的神靈所求的東西，除了“復活”以外還能有什麼？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一位強大神靈口口聲聲“程先生”，絕對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
大海之母露出了一個極美的笑容：“我已經消失太久了，沒有能力再庇護花雲母一族。
“程先生，我希望你能帶領花雲母前進，讓她們掙脫深淵的枷鎖，重新回到光明之海。”
程瀚心中一動。
“深淵的枷鎖”是什麼意思？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其中關係到一個巨大的秘密。
可他沒有機會開口詢問，這位隕落海神又繼續說道：
“當然，程先生，我絕不會讓你白乾，這枚母神海貝將會給你一個驚喜……”
說到“給你一個驚喜”之時，祂的聲音變得縹緲起來，並且音量也開始快速減弱。
到了“驚喜”二字，已然微不可聞。
大海之母的額頭神眼，也隨之閉上了，整個人快速模糊起來了。
祂所說的“這枚母神海貝”，無疑是指靈焰蓮島下方巢穴中的那件神物。
隨後。
幻象消散一空。
程瀚一臉懵逼。
這就完了？！
大海之母耗費二十年時間，辛辛苦苦在幾萬年後露了一面，只是爲了拜託我將花雲母一族從微光之海帶出來？
這件事肯定沒這麼簡單！
程瀚皺起了眉頭，腦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可以肯定。
“以大海之母的手段，絕對佈置了不止一個後手。
“幫助花雲母一族重返光明之海，大概率只是其中的一環。
“進一步思考。
“讓大海之母徹底復甦的最關鍵環節，毫無疑問是由花雲母一族的強者來完成。
“我扮演的角色，充其量只是一個開路者。
“適才大海之母一口一個‘引領者’，倒是恰如其分。”
這是很正常的事。
他畢竟只是異族，大海之母不可能完全信任他，自然會將他排除在覈心環節之外。
程瀚心中有點苦惱：“我到底幫不幫大海之母呢？”
如果出手幫忙。
大海之母死而復生，再次降臨這一方海洋世界，不知道將來會不會與萬昊族產生矛盾。
反之。
如果不幫忙，放任花雲母一族繼續待在微光之海。
他精心制定的二五仔計劃，必將就此擱淺，他也難以走下層路線，徹底顛覆海之意志。
程瀚輕嘆一口氣，不由爆了一個粗口：“瑪德！一個幾萬年前的神靈，居然將我算計得死死的！”
與此同時。
他心中佩服不已。
真不愧是未來之眼！
真不愧是主神級別的強者！
程瀚想起對方的話，心中又是一動。
光暈正中心的畫面，浮現出了花雲母巢穴中的那枚華美至極的貝殼。
下一秒。
異變陡生。
只見母神海貝表面的繁複玄紋，突然散發出了迷濛微光，繼而玄紋一下子活了過來，化爲光影脫離了海貝。
守衛在周圍的一羣成年花雲母，當即驚呆了。
程瀚也呆了一下。
他旋即醒悟過來，適才大海之母親口承諾的“驚喜”，必定就是玄紋中蘊含的知識。
光暈畫面中。
數以萬計的玄紋扭曲變形，不斷分裂又不斷組合，似乎在進行了某種極度複雜的演繹。
短短几個呼吸後。
玄紋竟然變幻成了數千枚神紋。
一幫成年花雲母口鼻流血，盡皆暈了過去。
這並不奇怪。
每一枚神紋皆蘊含着一絲神力，以她們的力量，根本無法承受這份力量。
程瀚僅僅只瞄了一眼，立刻沉迷了進去。
以他如今儲備的巨量深奧知識，瞬間就從中辨認了出來，這竟然是——生命系神紋。
並且正好契合他的生命冠冕玄印。
必須承認。
這絕對是一份相當重的大禮！
這也有一種強行送禮的意味！
說白了就是——不管你幹不幹，禮物先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