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離界羣。
死沼界。
自從萬傀神將的構裝體大軍戰敗，萬昊族付出巨大代價撤退後，這一界已然恢復了平靜。
當然。
這只是表面上的平靜。
在漆黑如墨的沼澤下方，數不清的暗流正在涌動着。
此時。
在沼澤的一角。
程瀚的一具分身，飄浮在水面上空，一眼不眨凝視着水面。
過了一會。
他輕嘆了一口氣：“蟲羣越來越多了。”
憑藉着強大的感應力，他已然察覺到，方圓數十公里的沼澤內，至少潛伏着十萬只蟲子。
他甚至還隱隱感應到了蟲羣的躁動，它們在渴望着殺戮。
這一切表明，死沼界的浩劫蟲羣，即將發動大規模進攻。
程瀚又嘀咕道：“差不多後天上午，南遠界羣飄過來的第一批時空之囊，應該會抵達迷沙界。
“死沼界的蟲羣，一定會配合發起攻擊，朝着迷沙界投放蟲羣。”
不難猜出來。
在劇毒沼澤的極深處，必定潛伏着一批輸送塔。
也就是浩劫蟲羣跨越世界，投送兵力的生物裝置。
程瀚陷入了沉思：“在不驚動蟲羣的前提下，如何去沼澤深處看看呢？”
蟲羣擁有毀滅之眼，這玩意的感知能力強得離譜，他自然不敢貿然進入水下。
就在這時。
他忽然心有所感。
精神之海內。
一道奇異的虛影，閃爍起了七彩光芒。
這正是萬界之錨的投影。
分身藉助這件神奇至極的物品，可以隨時鏈接到主身。
下一刻。
來自遙遠時空的力量，立即通過錨影降臨了。
程瀚頓時一陣驚喜：“這就晉升玄督了？！”
隨後。
一道道印記從錨影冒了出來，融入精神之海內。
他認真體悟了一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靈渺終生法則嗎？這倒是解決了眼前的問題。”
所謂的“靈渺終生法則”，正是晉升時所凝練的法則之弦。
程瀚伸出右手，凌空虛撥了一下。
“嗡！”
顫動聲響起。
一根玄妙至極的虛幻之弦，隨之顯露出來了。
僅僅只是凝視着這根弦，程瀚彷彿看到了無數生靈的生生滅滅。
它們全都是非常渺小的生物。
無一例外。
其中個頭最大的生命，尋常人的肉眼都難以看清楚。
法則名字中的“渺”，就是指這一點。
片刻之後。
他感覺腦子有點暈眩，主動移開了目光。
因爲這一具分身的力量不算太強，有點承受不住法則的信息洪流。
程瀚緩了幾秒，低聲讚歎道：“真不愧是法則之力。”
就在法則之弦出現的一剎那，便洞悉了死沼界存在的大量渺小生命。
其中相當一部分，由於蟲羣的影響，已經徹底從這一界消失了。
或者說。
滅絕掉了。
甚至就連蟲羣也不知道，它們無意中消滅了許多超微型的物種。
不過。
法則之弦的強大力量，根據渺小生物遺留下的種種痕跡，將其找了出來。
程瀚的眼眸亮了起來：“利用法則之弦，或許我可以找到輸送塔，並精確鎖定它們的位置。”
渺小，確實意味着弱小。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越弱小的東西，越容易被忽略掉，這事實上就等於是——隱形。
故而這些渺小的東西，其實就是天然的隱身偵查者。
程瀚又輕笑了一聲：“說不定還可以幫助世界意志重新復甦過來，在蟲羣后方埋下一枚釘子。”
試想一下。
假如培育出一種超微型生命，在這一界大量繁殖，由於它們足夠渺小，浩劫蟲族根本不會注意到它們。
將來有一天。
這些微不可查的小東西，必將遍佈毒水沼澤的每一個角落。
當它們的數量達到某一個數量級之時，量變一定會引發質變，屆時將是世界意志甦醒的一天。
程瀚的嘴角上揚了一下：“我一手製造出微型生命，這是不可抹煞的關聯性，所以我天然便可溝通世界意志。”
如此一來。
這一枚釘子，不就牢牢釘入了蟲羣的後方嗎？
程瀚愉快的做出了決定：“就這麼幹了！”
*
一個小時後。
經過全知之眼的多次推演。
程瀚藉助法則之弦的力量，成功創造出了一種生命力非常頑強、繁衍速度非常快、亦非常適應毒沼澤環境的微生命。
此前他苦心研究了許久，始終沒有太大的進展，培育出來的生命總是存在缺陷。凝聚出法則之弦後，他在極短時間內便解決了問題。
隨後。
程瀚找了一片蟲羣較少的區域，將新生命灑入了毒水沼澤中。
他心念一動。
一輪光暈顯現。
正中心的畫面，顯現出了一些極爲纖細的黑色絲線。
它們的直徑，還不到頭髮絲的千分之一。
它們非常微小。
也非常弱小。
這是一種介於真菌與藻類之間的特殊物種，併兼具兩者的優點。
在有光照的情況下，它們可以進行光合作用。
在沒有光照的時候，它們可以像真菌一樣利用其它營養元素。
微小的體型，再加上對能量的高效利用，決定了它們擁有超快的生長速度，以及超快的繁殖速度。
程瀚注視着畫面，嘀咕道：“既然你誕生在死沼界，那就叫‘死沼絲’吧。”
很快。
在烏黑的沼澤內。
死沼絲初步適應環境後，開始飛快的蔓延。
它的生長速度，達到了驚人的每分鐘十釐米。
以此計算。
每小時可以達到六米。
但這並不是極限。
程瀚微笑起來：“死沼絲覆蓋範圍越大，獲取能量的速度越快，生長速度也就越快，極限應該可以超過每小時五十米。”
他又露出了期待之色：“根據全知之眼的推算，死沼絲散佈到超過一半的區域時。
“這一界已經消亡的世界意志，大概率會以死沼絲爲基本盤，重新復甦過來。”
某種程度上而言。
復甦的世界意志，就是死沼絲的集體意識。
單獨的一株死沼絲，只有繁殖的本能，根本不具備意識。
無數死沼絲聚集起來，便擁有了非常強大的意志。
即便是神級強者，也難以戰勝它們的意志。
而這。
就是生命的奇蹟。
程瀚低聲唸叨道：“渺小，可以締造偉大。”
十幾分鍾後。
第一株死沼絲，覆蓋了方圓百米的區域。
它停止了生長，轉而進入了繁殖狀態。
過了五分鐘。
這株死沼絲一口氣分裂出了高達數百萬的孢子。
這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
再然後。
孢子紛紛脫離了母體，揮動着鞭毛向了四面八方擴散，或者藉助暗流遊向遠方。
最有趣的是，幾隻浩劫螟蟲正好從旁邊經過。
幾萬只孢子悄無聲息的附着在它們身上，就此搭了一趟便車。
它們的體型只有頭髮絲直徑的百分之一，螟蟲對此毫無察覺。
程瀚不由笑了起來：“渺小，果然是最完美的隱身。”
不止是視覺難以察覺，就連氣息也可以忽略不計。
*
兩個小時後。
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一部分死沼絲，放棄了與同伴競爭沼澤水域。
它們轉向了另一個競爭不激烈的區域。
也是一個尚未開拓的空白領域——淤泥深處。
用術語描述，這是一個全新的生態位。
程瀚當即露出了微笑：“比我預想得稍微遲了一點，但向淤泥進軍的植株比我預料得更多。”
幾個小時匆匆而過。
一株非常具有“鑽探精神”的死沼絲，頑強鑽入了千米深的地下。
此地已然不是淤泥。
而是混雜着泥土與石頭的土層。
即便是玄士，想要深入彼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死沼絲卻憑藉着微小的體型，遇洞鑽洞見縫鑽縫，輕輕鬆鬆的深入了地下。
又過了一會。
光暈畫面有了變化。
只見一個黑乎乎的巨大生物，忽然浮現出來了。
它的體型接近一公里，頂端豎立着一根形如炮管的巨型肉管。
程瀚看得神情一振：“地下果然隱藏着輸送塔！”
本來有一種力量，遮蔽住了這東西的存在。
可死沼絲蔓延到了那裡，無形中破開了遮蔽。
最有趣的是，由於死沼絲太過渺小，根本沒有觸動遮蔽力量。
總之。
小小的死沼絲，立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