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
虛空軍團調轉方向，全速航向了青籮界的方向。
這一次並不是撤退。
而是——勝利返航。
此前的戰鬥中。
時空之囊爲了應對碎空玄兵，被迫消化掉了肉囊中的浩劫之蟲，以此爲原料催生出了黑色霧氣，也就是幽暗之息。
程瀚作爲指揮官，完全料中了蟲羣的每一步計劃，艦隊的動作每一次皆領先一步。
於是。
蟲羣被殺得大敗。
超過三萬只時空之囊，連帶着其內的數千萬浩劫之蟲，就此變成了虛空之中的渣渣。
這一支先頭部隊餘下的時空之囊，面對虛空軍團的強大威懾，不敢再前進一步，紛紛掉頭飛向了後方。
根據無境神將反饋的信息，後續的大批時空之囊，似乎收到了某個命令，飛行速度減少了大半。
毫無疑問。
浩劫蟲羣沒有好辦法對付虛空軍團，不得不推遲了對青籮界的進攻。
但可以肯定。
這只是暫時而已。
蟲羣遲早會捲土重來。
另外。
虛空軍團並非沒有損失。
時空之囊使用了一種相當厲害的手段，十餘隻時空之囊融爲一體，變成一隻巨球。
巨球自帶一根血肉炮管，可以發射出一種殺傷力非常強的黑色射線，名字叫做——溟滅哀嚎。
五艘天越空艦由於距離比較近，不幸被溟滅哀嚎擊中。
這一瞬間。
建造空艦的超凡靈木，彷彿經歷了千年光陰的洗禮，瞬間老化龜裂，繼而凌空解體掉了。
艦內的玄士和玄師，亦遭到了溟滅哀嚎的侵蝕，靈魂頃刻遭到重創，身軀也衰老至極，接着就此隕落掉了。
唯有玄督強者逃過了一劫。
儘管藉助空艦之心的防護，勉強抗住了黑色射線的侵蝕，可傷勢也相當嚴重。
該小隊的其它空艦，見狀立即過去接引同僚。
每位玄督作爲艦長，配備了一件空間玄器。
他們及時激發了玄器，與其它戰艦的空艦之心產生共鳴，直接躍遷到了空艦內，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
隨後程瀚果然下達了死命令，要求空艦與敵方保持足夠的距離。
從那之後，溟滅哀嚎再未取得戰果。
總的來說。
虛空軍團的損失相當輕微。
這一戰取得了圓滿的勝利，也實現了預定的戰略目的。
*
空艦城。
停機坪。
“砰！砰！”
伴着一連串悶響。
一艘艘空艦平穩的落地了。
第一分團的旗艦，也就是程瀚的座艦，履行了殿後的責任，最後一個進入鎮界神域，也最後一個降落到停機坪。
當程瀚走下空艦之時，他馬上看到了一雙雙帶着尊敬的眼神。
不管是玄士、玄師，還是率領各個乘員組的玄督，皆對他表示了敬意。
虛空軍團成立之初，對於程瀚的突然上位，不少玄督暗地裡頗多腹誹。
諸如“抓住了嵐雲神將的裙帶”、“抱上女神將的大白腿”之類的非議不絕於耳。
這一戰打完後。
程瀚靠着戰鬥中的高明指揮，以及身先士卒的衝鋒陷陣，獲得了虛空軍團全體人員的高度認可。
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全都明白，倘若沒有程艦督的指揮，艦隊的損失將會更大，戰死的人也會更多。
此時此刻。
在衆目睽睽之下。
程瀚巍然站在戰艦的艙門口，面對着上萬人，臉上沒有一丁點笑意。
他聲音低沉的說道：“各位，上百名萬昊族的勇士，爲了守衛我們的家園，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們無法卻爲他們收殮屍骨。”
他低下頭，嘆了一口氣：“願他們的靈魂登上神榕之巔。”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齊聲頌念起來：“願他們的靈魂登上神榕之巔。”
程瀚擡起頭來，語氣變得更爲鄭重：“願神榕常在，願萬昊永存！”
頌念聲變得更大了：“願神榕常在，願萬昊永存！”
雖然這只是一個非常簡短的悼念儀式，衆人只是一齊喊了兩句話。
可所有人都隱隱感覺到，軍心似乎又凝聚了一分。
出征之前。
虛空軍團只是一支鬆散的新軍隊。
出征之後。
所有人的心底，對“虛空軍團”這幾個字，多了幾分認可。
程瀚環顧一圈，徑直揮了一下手，命令道：“解散吧！”
首戰告捷帶來的強大權威，讓他的命令立即得到了執行。
包括玄督在內，所有人齊刷刷的行了一禮，然後散開了。
不過。
其他人現在可以休息，想幹嘛就去幹嘛。
程瀚還不行。
他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幾人，馬上招手道：“後勤總督嗎？”
一名玄督趕緊上前幾步，迴應道：“在下正是。”
程瀚沒有時間寒暄，乾脆利落的問道：“全部空艦檢修一遍，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後勤總督回答道：“根據神將制定的條例，空艦參加戰鬥後，需要進行細緻的檢修，預計需要三十個小時。”
儘管雙方是同階位，可此人的態度非常客氣，儼然一副“下屬向上司彙報”的架勢。
程瀚的眉頭微皺：“一天多？需要這麼久嗎？”
總督連忙解釋道：“艦督閣下，空艦是新型武器，今天又是第一次戰鬥，檢修必須儘可能細緻，否則可能會出現隱患。”
程瀚沉吟片刻，開口問道：“詳細的檢修清單有嗎？”
總督立即點頭：“當然有。”
此人看向旁邊的下屬，比劃了一個手勢：“拿出來。”
下屬迅速取出一份文件，一臉恭敬的呈給了程艦督。
程瀚拿起檢修文件，快速翻閱起來。
總督在一旁解說道：“閣下，空艦的結構非常複雜，檢修標準一共有十二大類，涵蓋一千八百多個子項目。
“軍團的後勤機構經過了多次訓練，最快只能在二十四個小時內完成，如果延誤多一點，可能需要……”
這句話還未說完。總督忽然閉上了嘴。
因爲這位玄督看到，程艦督右手一動，憑空變出了十幾支筆。
每一支就好像活了過來一樣，在文件表面快速遊走，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總督探頭瞄了一眼文件，不由愣了一下。
他清楚的看到，這十幾支筆，竟然在飛快的塗改着檢修項目。
總督的眼神閃動了一下，心底嘀咕道：“神將親自擬定的檢修項目也敢塗改，膽子可真大！”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的旁觀着。
僅僅只過了一分鐘。
文件翻到了最後一頁。
十幾支筆凌空飛舞，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對檢修項目做了一番大修改。
這個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總督有點懷疑，這對方完全是在亂改一氣。
因爲文件多達一百六十多頁，字數不少於十萬。
即便是玄督的精神力強大，閱讀速度超快，也得好幾分鐘才能仔細看一遍。
更遑論文件內還有大量專業術語，不查閱資料很難看懂。
“啪！”
程瀚打了一個響指。
十幾支筆小時不見了。
修改也結束了。
程瀚將文件遞給了總督，語氣透着一股不容置疑：“我對檢修方案做了一點小修改，刪除了二百六十多個不必要的子項目，簡化了一千一百個子項目。
“我建議後勤部門按照這一套方案來檢修吧，最快十個小時之內，應該可以完成。”
他頓了一下，沉聲說道：“蟲羣的第二次進攻很快就會到來，虛空軍團沒有太多時間等待。”
總督一臉爲難，吞吞吐吐說道：“閣下，神將那邊……”
他說了幾個字就住嘴了，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可誰都能聽出未盡之意——神將那邊不好交代。
程瀚沒有爲難人，直接給出瞭解決方案：“你馬上將事情稟告給神將麾下，在等待神將回復之時，你按照新方案來檢修我的旗艦。”
不待對方回答，他強行將文件塞過去，又拍了一下總督的肩膀，笑道：“就這麼定了。”
總督無可奈何，又無法拒絕，只得應道：“好吧。”
程瀚正色說道：“蟲羣的下一波進攻迫在眉睫，還請總督多多支持。”
總督的臉色變幻，最終咬了咬牙，豁了出去：“我這就去請示神將麾下。”
他又將文件遞給了下屬，吩咐道：“你馬上開始工作。”
下屬趕忙應道：“是！”
總督拱手說了一句“告辭”，便急匆匆的馭風離去了。
程瀚的這一番手段，又是半強迫式的勸說，又是動之以情，再加上他的個人權威，總督被拿捏得服服帖帖，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
換做是其他玄督，總督只會甩出一句“神將之命，不可不遵從”，硬邦邦的頂回去。
下屬捧着文件，目送自家上司快速遠去，又偷瞄一眼程艦督，心中佩服不已。
他爲上司效力多年，從未見過上司被一名玄督弄成這樣。
這時。
程瀚望向了總督下屬，含笑說道：“勞煩你了。”
下屬受寵若驚，一臉惶恐：“閣下，實在不敢當！”
他握緊文件，一臉激動的保證道：“我一定帶人通宵達旦的工作，儘快完成旗艦的檢修。”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神域的天空明顯黯然一大截。
空艦的檢修必須馬上開始，確實得通宵幹活。
*
神域山。
站在巍峨至極的山峰之上，可以俯瞰到整個鎮界神域的地貌。
城市、山川、河流、森林等一直鋪展到大陸邊緣，頗有一種“江山如何”之感。
此時此刻。
在絕峰半腰的一座大花園中。
兩道俏麗的身影，正在一邊並肩而行，一邊淺笑慢語的聊天。
祂們正是嵐雲神將和凌波神將。
凌波神將轉頭瞄了一眼好姐妹，笑眯眯說道：“虛空軍團的第一戰，確實打得非常驚豔，難怪你一力主張由程瀚擔任第一位指揮官。”
嵐雲神將一臉淡然：“程瀚的指揮天賦之高，絕不遜色於任何神將，能者居之，有何不可？”
凌波神將換了一個話題：“空艦艦隊返回駐地的時候，你的小心肝玩了一個默哀的把戲，這番表演做得不錯。”
嵐雲神將狠狠瞪了祂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什麼叫‘我的小心肝’？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凌波神將見好友明顯有點鬧了，連忙求饒：“好好好！我有一張狗嘴，我不會說話。”
嵐雲神將這才神色稍冀：“我倒是覺得，程瀚的默哀儀式，並不是表演，犧牲者奮勇作戰，理當予以哀悼。”
祂頓了頓，強調道：“程瀚做得非常好。”
凌波神將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反駁。
可這位神將卻在心底“嘖嘖”了幾聲：“我只是說了一句不是，你就急忙跳出來維護，還說不是你的小心肝。”
凌波神將不敢將這話說出口，又機靈的換了另一個話題：“空艦檢修的事，你應該聽說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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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雲神將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雖然兩位神將遠在神域山，可祂們在空艦城皆埋了不少眼線，故而信息非常靈通。
凌波神將謹慎措辭道：“無境神將畢竟是空艦的創造者，程瀚提出修改意見，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祂沒敢直接說這麼做太冒失了，而是以一副詢問的口吻，委婉的表達意見。
嵐雲神將的信心相當足：“程瀚親自駕駛過空艦，他之所以提出意見，必然有他的道理。”
凌波神將的美眸抖了抖，非常想吐槽一句“是不是在你眼裡，不管程瀚做什麼都是對的”，可祂強行將這句話吞了回去。
祂心中覺得，駕駛與維修根本就是兩碼事，程瀚接觸空艦的時間不足十天，對空艦的瞭解怎麼可能比得上無境神將？
但凌波神將感覺，與好友爭執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所以只是“噢”了一聲：“有道理！”
嵐雲神將聽出了其中的言不由衷，白了祂一眼：“哼，敷衍！”
凌波神將乾笑了一聲。
*
又過了半個小時。
一個消息送到了神域山——對於程瀚提出的意見，無境神將給予了回覆。
凌波神將匆匆看完，不由吃了一驚：“無境真的接受了部分修改意見？”
嵐雲神將一點不覺得意外：“既然有道理，爲何不能接受？！”
祂馬上評價了一句：“無境神將是虛懷若谷之人，又不像你這麼小肚雞腸。”
凌波神將翻了一個白眼，心中“呵呵”了一聲：“上次神議之時，無境想要親自指揮虛空軍團，你說人傢什麼都想插手，現在居然變成了虛懷若谷。”
很快。
又有消息過來了。
無境神將新修訂的檢修手冊，被髮了過來。
凌波神將找到程瀚的修改版，與之對比了一下，愈發吃驚：“八成以上的意見都被無境採納了。”
嵐雲神將微笑道：“無境還是有點抹不開神將的顏面，纔會忽略掉剩下的修改意見。”
儘管這又是一句“盲目相信”的話，可凌波神將覺得，似乎說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