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鳳青終究沒有得到回答。
江湖廣大，千人千面。
問什麼人，都會有不同的答案。
實則當顧鳳青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中便也有了回答。
……
日已將出，保定城外臥龍亭。
“大人，李清歡會來嗎？”
郭心遠握着腰間的繡春刀，目光一直盯着保定城的方向，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詢問這句話了。
在他旁邊，楚休、胡桓、方南以及江一川的狀態也差不多。
“城門都還沒開呢，着什麼急！”
應含光有些不耐煩的踹了他一腳，然後趁他沒反應過來，連忙跑開：“你在這樣，我都快忍不住要砍死你了！真是太囉嗦了！”
沈煉的性子倒是沉穩，此刻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只是眼角的餘光，卻也不自覺的瞥向城門方向。
至於陸文忠，則是在遠處抽出繡春刀，練起了刀法。
絕無神見狀，冷聲道：“昨日見了李清歡的飛刀，你們的心……都亂了！”
此言一出，頓時猶如寒風過境般。
整個臥龍亭都安靜了下來。
衆人無不是心神一顫，面露驚容，下意識的看向亭中的顧鳳青。
正如絕無神所言，昨日李清歡那驚豔絕倫的飛刀，給他們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心理衝擊。
天知道這一晚，不知有多少人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一直以來，顧鳳青麾下的一衆人，除了絕無神之外，實力大都相差不多。
學習了蝕月三殺、龍象般若功以及斷絃三刀之後，他們的進步速度也都很平均。
所以看上去，衆人的實力差距並不大。
至於方南，一直被卡在半步先天境界，而絕無神，雖然是先天，但加入錦衣衛之後，卻極少出手。
唯一一次展露真正的實力，還是許府外刀斬一名北鎮撫司千戶。
但那一次，只不過驚鴻一瞥罷了。
雖然他的‘斷情刀’確實給衆人帶來了一些震撼，可大家畢竟太過熟悉，是以並沒有真切的感受到，先天境界的強大之處。
直到昨日，親眼見到了李清歡的飛刀。
那驚豔絕倫、可怕如斯的刀道，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影響。
以至於，到現在都心神不寧。
最爲關鍵的是，顧鳳青在臨走之前，一刀斬殺地榜第五的‘浪子劍客’楊二白……雖然除了方南和絕無神之外，都沒有看到顧鳳青拔刀，但卻讓他們所受到的衝擊，更近一層！
因爲他們意識到，大人的實力……越來越強了！
麾下的高手，也越來越多了！
自己等人，最先追隨大人，且都曾發誓要跟隨大人登臨刀道絕巔，然而如此下去……他們還能一直緊跟着大人的步伐嗎？
沒有答案！
誰都回答不上來！
正是因爲不確定，所以才讓他們原本堅定無比的心，突然亂了！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顧鳳青站起身來，毫不在意的說道：“你們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刀道修爲，閉門造車是不行的！”
“只有見識到真正的刀道強者，觀摩各種刀意，取長補短，與自己的刀道融爲一體，纔會越來越強！”
“直至攀升刀道極限，達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先天之境！”
“既然如此，見識到李清歡的飛刀還能活下來，這對於你們來說，是一件好事，又爲何擔驚受怕呢？”
他的聲音非常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
毫無疑問，這給衆人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安慰。
然而，郭心遠還是有些不自信的說道：“大人，你覺得我們也能踏足先天？”
顧鳳青笑了。
“這是自然！”
“有我在，你們還怕達不到先天境界？”
他舉步走出涼亭，目光在麾下衆人尤其是三百黑衣刀衛身上一一掠過，一字一句道：“你們可知，本官所打造的黑衣刀衛定員千人，而這一千人最次也要是一流境界！”
“若是你們連突破先天的潛力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統領黑衣刀衛？”
“本官又何須將你們從全錦衣衛六萬多番子當中，遴選出來獨立成一衛呢？”
話到此處，他的臉色驟然嚴肅：“難不成，你們以爲本官是吃飽了撐的？！”
冰涼的聲音傳到全場，猶如陰風颳過。
可聽在所有人耳中，卻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劇烈顫抖了起來。
一雙雙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顧鳳青——尤其是三百黑衣刀衛，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大人眼中，他們竟能抵達一流境界？
這可是一流啊！
先天不出，便足以仗之成爲一方豪強！
更是可以開宗立派的存在！
此時此刻，若是換了世上任何一人說出這番話，所有人都會認爲他是個瘋子。
可此時說這話的，是顧鳳青！
是在他們眼中，無所不能、強大無比的顧大人！
而顧大人所說的話，向來都會成真！
“嗡！”
三百多人的情緒激盪之下，不自覺全都握緊了手中的繡春刀。
只聽見一聲聲刀鳴兀自響起，引動他們手中所有人的繡春刀！
刀勢狂涌而出，漸漸匯聚，並且越來越強，最終竟彷彿凝如實質，化成一柄黑色長刀，斬向天穹！
與此同時，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彷彿了出現了一柄猶如實質的刀！
“這是……刀勢和刀意？！”
絕無神瞪大了眼睛，不自覺的上前一步，整個人都看呆了。
“這些人對大人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心中更是對大人敬若神明！以至於在大人一句話的影響下，認爲自己未來必成一流刀客，信心爆棚，牽引長刀，最終激發了體內的刀勢甚至是刀意！”
“這怎麼可能？！”
絕無神完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幕。
作爲一名刀客，尤其是先天刀客，他很清楚，對於一個刀客而言，所謂資質、天賦不過小道，唯有一點纔是最重要的！
刀客之心！
刀者一往無前，有進無退！
所以刀客必然要懷有一顆勢如破竹、無物不可斬的氣勢，而當這股氣勢被激發出來之後，便是刀勢！
刀勢若是凝聚到了極致，便能成就刀意！
換句話來說，成就刀勢，便有希望領悟刀意，便有了真正成爲一名刀客的資格！
而一旦領悟刀意，在加上夜以繼日的苦練，未來的刀道成就，絕對不低！
所以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郭心遠等人也就算了，他們本就已經領悟了一絲刀意！
那些黑衣刀衛中，顧鳳青的數十名老部下，此前就領悟刀勢，如今刀勢激盪之下，領悟刀意也勉強正常！
可那剩餘的兩百餘黑衣刀衛，原本連刀勢都沒有，甚至纔剛剛踏入刀道沒多久，怎麼就能在這種情況下，領悟刀勢？！
雖只是一絲，但毫無疑問，卻爲他們此後的刀道修行，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一千個一流，纔是黑衣刀衛的最低標準……”
莫名的，絕無神的腦海當中，竟然浮現出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念頭。
“大人所要登臨的刀道絕巔，真是我們所想象中的巔峰嗎？”
他不知道。
但這一刻，
他感覺到了久違的興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