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侍郎收拾好心情,似乎做好了當個好家長的決心,湊上來問道:“張玄小哥,是什麼東西?”
張玄不動聲色的退了半步,拉開和烏侍郎的距離,然後道:“裝載王爺的金棺,我幫你帶回來了,就放在院子裡,你們融了省着點用,大概這輩子也就不愁吃穿了。另外就是我和師叔準備一些符籙給你們防身,能不用上最好。若是真的遇上那些髒東西,也好有個東西保命。”
烏侍郎一聽,喜道:“哎呦,真的是麻煩張玄小哥了。”他說着,那着手帕的手微微一揮,想要輕拍張玄胸口。
張玄眼疾手快,悄悄避開。一旁的溥文見了不由得也露出一分笑意。他感謝道:“如此就有勞二位道長了。”
“這是應該的。”
張玄淡淡回了一句,然後就和千鶴道長一起退出了房間。
張玄對千鶴道長說:“千鶴師叔,這下子你是徹底回覆自由身了,只不過那些符籙的事,只怕你還要在忙活幾天。”
千鶴道長苦笑道:“忙活幾天就忙活幾天,總好過一命嗚呼的結果。沒想到我這生死劫。破劫的契機竟然是你?”
張玄答道:“若不是林師叔,我也不知道我是破劫的人。”
千鶴道長道:“阿玄,你和師兄轉告一聲。此番生死劫過,我會帶東南西北他們回大茅峰修煉一段時間。日後有時間,再到任家鎮拜訪師兄。”
“明白了,師叔”
千鶴道長頓了一下,欲言又止,終道:“阿玄,那夢玉你自己小心,她時隔二十年不遠千里來尋你,必定有隱情。我總覺得不只是柳師妹的原因,你自己多注意,如果事情不對,就回大茅峰避避風頭。”
張玄鎮定的點頭說:“明白了,師叔。”
張玄何嘗不知道這夢玉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打又打不過,拿她無可奈何。更別說她曾是茅山長輩的命屍,斬妖除魔有她一份功績,這二十年來也未曾有過屍王爲害一方的消息,算得上殭屍裡的異類了。對於她,茅山中人還真是感覺有點進退兩難的滋味。
和千鶴道長又說了幾句,兩人就各自分別要去打坐恢復靈力。靈力耗盡的感覺可不比腎虛的感覺好多少,一副身體被掏空虛弱感。張玄更不喜歡這種狀態,因爲沒有安全感。
張玄打坐恢復了一天,醒來時已經是差不多傍晚了。
他出了門,看見嘉樂師兄一個人在忙活着晚飯,便上前問道:“師兄,四目師叔他還沒出來嗎?”
嘉樂轉身一看是張玄,笑着答道:“師父他說今晚可能不出來了,晚飯不用叫他。千鶴師叔他們好像在忙着畫符,也說不吃了。對了,師弟,你喜歡吃魚嗎?今晚我給你做清蒸魚。”
“哦,清蒸魚嗎?那辛苦師兄了。”
張玄退出了廚房,想來也是,他有蠱蟲幫忙恢復,夢玉對他下手還是比較輕的,因此恢復得也就快一些。
嘉樂雖然是秋生的堂弟,但是卻比秋生勤快多了。這也難怪,畢竟四目道長可不是一個能照顧別人的人,又常年在外,家中事務都是嘉樂一人操辦的。
不一會兒功夫,嘉樂就把晚飯做好了,一湯四菜,魚頭湯,清蒸魚,白切雞再加兩個小菜,雖然不多,但是也夠幾個人吃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哎師弟,少了一個人,好像是夢玉姑娘,要不要去叫她來吃飯?”
嘉樂衝着一桌子人數了數,發現除了不來的四目道長三人,還少了一個,對張玄問道。
張玄:……
叫她吃飯?師兄你認真的嗎?是吃你的肉還是喝我的血?
張玄搖搖頭,道:“師兄不用了,我們自己吃吧。”
嘉樂廚藝不錯,尤其是魚,鮮香入味,深得一個嫰字的精華,果然是因爲四目道長喜歡吃魚,才練出這種手藝。
一桌子人昨日是擔驚受怕,今天總算是平安了,因此吃起飯來也是格外的香甜,吃的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吃完飯。
吃完之後,就要各做各的事。溥文一行,正想辦法融了金棺做好準備隱姓埋名。
說起來,溥文一行人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千斤重的金棺,只拿一個棺蓋,剩下的棺體留給了四目道長。用他們的話說,一個棺蓋,數百斤夠他們用了。
張玄對這些黃白之物不上心,反倒是想快點回到任家鎮。出來半月有餘,陰陽醫館的夜店也有半月未開,再不回去,只怕生出亂子。
而且蠱蟲這一次除了主力的幾個蠱蟲,損失殆盡,還要重新培養一起。命蠱不足,主力實力有些差距,這都是要解決的問題。
畢竟,出來一趟,才發現自己手段實在有點簡陋。
“喂,小屁孩,呆頭呆腦的在想什麼呢?”
張玄順着聲音看去,屋頂上站着一道身影,紅衣長裙,月下而立,正是那夢玉。
她笑着看張玄,目光帶着好奇,她的聲音很好聽,如山間清泉流水般清澈,但卻帶有一絲慵懶的意味。
她在看張玄,張玄也在看着她,不知怎麼的,張玄忽然覺得這身影有些孤獨。
旋即,張玄心裡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怎麼會覺得她孤獨?
“叫我張玄,別叫小屁孩。還有別問我想什麼,反倒是你想要什麼?”
張玄注視着她的臉頰,認真的問道。
夢玉嘴角揚笑,如三月的花兒,她跳下屋頂,站在張玄身旁,身子向張玄靠了靠,熟悉的香氣拂過張玄的鼻尖。
夢玉的精緻的臉,湊到張玄的面前,精緻細膩的臉蛋,在張玄眼中愈發接近,也越發看清楚那一份細微到極致魅力。
兩人離得很近,從半指的距離,到鼻尖幾欲相碰,喘息聲清晰可聞。
張玄不禁後退半步,這氣氛他還是有點不習慣。
夢玉卻是開心的笑了起來,調戲這小屁孩果然讓她感到有趣。
她笑着說道:“小屁孩……”
“我叫張玄。”
“好好好,張玄,我想要幹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唯有一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不會害你。”
說到最後一句,夢玉臉色嚴肅,很是認真。張玄猜不透她話裡的真假,但卻是第一次在這個慵懶的女人身上看到這樣認真的神色。
張玄點頭道:“希望你說的是真的,還有就是不要濫殺無辜,要不然我……”
夢玉卻是撇了撇嘴,擺擺手道:“替天行道對吧?茅山上下,還真是一個樣。”
張玄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張玄,能不能給我點血?我還沒吃飯呢。”
身後又傳來夢玉慵懶嬌媚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聲音裡帶着一絲渴望和不好意思。
張玄:……
姐姐,你有沒有搞錯?你沒吃飯,就喝我的血?
張玄沒好氣的說:“山間野獸精怪,多的是血,自己找去。”
夢玉嘟囔了一句:“沒有你的血好喝。”
張玄道:“不好喝,就不喝?沒有我難道你這麼多年就沒喝過?”
“哼,姐姐我這二十年除了昨晚,還真沒碰過血。怎麼?不服嗎?”夢玉不高興的冷哼一聲。
“嗯?”張玄還真沒想過殭屍竟然不吸血,這是什麼情況。
雖說銀甲屍王這種層次,一般人畜的血都不會有加強修爲的效果,但是作爲本能,也不會拒絕吸血,除非有什麼意外。
夢玉見張玄疑惑的神色,不知爲何,本來不願說的話,現在卻出聲解釋道:“哼,還不是姜夢涵那個傻女人,用命契控制我吸了那麼多嬰兒精血,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噁心。”
“噁心?你不是殭屍嗎?”張玄脫口而出,但是當他看到夢玉冰冷,蒼白的臉色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但我曾經是人。”
夢玉說完這話,就沉默了起來,看着月亮,不再說話。
張玄也沉默了起來,他想起了夢玉話裡的一個詞“記憶”。他忽然明白了,夢玉不是那種屍身上誕生新的靈智的殭屍,而是覺醒了生前記憶的殭屍。
同爲殭屍,前者是幸運的,自始至終從心理到身體都是殭屍。而後者,是可悲的,因爲她們是殭屍,但是又想起了人的記憶,擁有的美好,已經失去,人血爲食,不復爲人。
甚至有的殭屍覺醒了記憶,才發現多年之前自己親手咬死了家人,這更加可悲。
殭屍,不老不死不滅,爲天地不容,存與世,而孤一世。
夢玉她大概也是因爲這樣的刺激,纔不吸人血的吧。方纔屋頂的她似乎是在吞吐月華。只是,月華會有味道嗎?
夢玉背對張玄,正生悶氣,忽然發現身邊伸出了一隻白皙的手臂。
手臂湊到了臉頰,手臂一抹溫暖臉頰能清晰的感覺到。
“喂,只許嚐嚐味道,少喝點。”
張玄不耐煩的聲音從夢玉背後傳來,這聲音雖不耐煩,但是落在夢玉耳中卻是那麼動聽,似乎停止了很久的心臟,都不覺的恢復了跳動。
“小屁孩,姐姐我愛死你了。”
“唔唔,再喝一點點,明天姐姐我送你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