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
舞臺下掌聲響起,衆人都在用力地給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鼓掌。
舞臺上的熱氣沸騰。
頭頂炙熱的燈光烤灼在樂團衆人身上,帶來陣陣升騰而起的熱氣。
過於用力地演奏所帶來的汗水在他們的額頭滴落。
疲憊逐漸涌上心頭,可他們看着彼此,目光中滿是興奮。
他們演奏成功了。
之前他們在排練的時候,他們經常會有人出現失誤,對於某個地方的思考還不夠到位,從而導致整個樂曲出現了瑕疵。
就在他們上臺之前,他們也就成功了那麼幾次。
因此在上臺的時候,他們很多人還是有點擔心,怕自己演出失敗給樂團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響。
但是現在。
看着演出完成的這一刻。
他們心中的一切擔憂已經徹底消散,隨之而來的便是無與倫比的滿足。
他們興奮以及滿足於自己剛剛的演奏。
他們從心中爲自己的演奏而感覺到興奮。
這是和聲交響樂團的作品。
這也是他們的作品。
這是他們用熱血以及汗水澆灌而成的果實。
他們興奮地將自己的視線看向陳秋,嘴角帶笑,等待着陳秋的命令。
而陳秋也看向樂團衆人,看着他們臉上的表情,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是和聲交響樂團。
這是他和樂團成員一起建造起的樂團。
這是屬於他們所有人的樂團。
因此……
陳秋轉身,看向舞臺下轟鳴的掌聲,以及那此起彼伏,帶着東瀛口音的“Bravo”,對着觀衆略微鞠躬後,攤開手掌,看向自己身旁兩側的樂團成員,對着他們笑着道。
“起來吧,讓我們一起接受觀衆掌聲!”
衆人一愣,隨後沒有任何猶豫,拿着他們的樂器猛的站起。
譁!
在樂團衆人起身的這一刻,觀衆席的掌聲變得更爲熱烈。
完成一首作品需要的並不僅僅只是指揮,還有樂團裡的所有人。
只有所有人一同合作,才能完成這樣一首作品。
缺了樂團裡的任何一人,這一首作品說不定都不會這麼漂亮。
因此,在給予陳秋掌聲的同時,對於樂團成員,觀衆也同樣沒有吝嗇他們的熱情。
他們給予了樂團衆人更爲熱烈,更加充斥着力量的掌聲。
他們感謝舞臺上的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衆人,給予他們一場,如此漂亮的演出。
陳秋對着樂團衆人揮手示意,讓每一組樂團成員都單獨接受了觀衆的敬意。
以秦弦趙錫爲首的小提琴組。
以吳明爲首的中提琴組。
以徐書文爲首的大提琴組。
以芮佳爲首的低音提琴組。
以黃歆爲首的大號組……
樂團裡所有組的成員都單獨起身接受掌聲。
而掌聲來到艾鼓所率領的打擊樂組的那一刻,便徹底達到了高潮。
不僅有掌聲,歡呼聲,甚至還有口哨聲,喝彩聲。
在這一場波萊羅舞曲中,艾鼓的演奏實在太漂亮了。
他就是這一場演奏的脊柱!p
從頭到尾如同滑動變阻器一般的漸強漸快。
幾乎沒有變化過的節奏。
如此漂亮的演奏,讓舞臺下的觀衆甚至都有一些懷疑艾鼓他究竟是人還是機器。
他的手究竟是怎麼能這麼穩的?
如果去討論這一首作品之中,除了陳秋這個指揮外,最具分量感的樂團成員的話,在場所有人都會將他們的票投給艾鼓。
沒有任何的疑問!
畢竟艾鼓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實在太強,太過於耀眼。
艾鼓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着舞臺下的掌聲,同樣不由得笑了起來。
就在他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準備撓撓自己後腦勺的時候,他的視線突然瞥見不遠處的黃歆。
看到黃歆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副隨時準備嘲笑的模樣,艾鼓立刻將自己要擡起的手給收了回去,看的黃歆一陣生氣,不由癟嘴了起來。
之前自己在演奏圖畫展覽會的時候,被陳秋單獨邀請起來接受觀衆掌聲,當時表現得憨憨了一點,被艾鼓無情嘲笑。
這個仇她記了好幾個月。
結果現在輪到艾鼓了,他居然在憨笑的最後一刻收回去了?
氣的黃歆恨不得把艾鼓的手貼到他後腦勺上去。
不過……
黃歆看向陳秋,目光中帶着笑容。
相比較之前她被陳秋單獨帶起來接受觀衆敬意的時候,這一次她要沉穩太多太多了。
或許,這個就是成長吧?
不管是樂團的成長,還是自己的成長。
她想着自己剛剛的表演,滿意地笑了起來。
掌聲熱烈。
衆人接連謝幕了數次。
在發現如果繼續呆在舞臺上會讓這一場音樂會的時間不夠用後,他們這纔在觀衆依依不捨的目光中散去,從舞臺兩邊打開的門中分散退場。
他們帶着自己的樂器離開了舞臺,將舞臺讓給工作人員進行收拾,爲下一位上臺的樂團做準備。
這並不是他們一支樂團的舞臺,這是三支樂團的舞臺。
不管他們樂團再怎麼強,再怎麼耀眼,也要將剩下的位置留給其他人。
而當陳秋走到後臺的時候,他便看到那位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正無奈地看着自己。
見到陳秋走來,那位指揮立刻嘆了一口氣,一邊鼓掌,一邊用着還算標準的英語開口道。
“非常好,非常厲害,陳指揮,您真的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如此漂亮的演出,我真的很難相信這樣的演出居然是從一組學生樂團的手中演奏出來的,如此現場,你讓我們應該怎麼去應對?”
“加油。”
看着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陳秋不由得笑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沒事,相信自己,會贏的。”
“啊,多謝陳指揮你的鼓勵,不過我感覺我輸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真的是……”
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緩緩嘆了一口氣,無奈道,
“沒有讓陳秋指揮您感覺到盡興,真的是對不起呢。”
說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與陳秋左手相握,擁抱,順帶拍了拍對方的後背,隨後往後退了兩步,對着陳秋笑着道。
“那麼,我要帶着我的桐朋音樂大學學生樂團上臺了,希望我們的演出,不會讓你,還有延世大學的那位失望。”
說罷,他對着陳秋略微點頭,走到樂團之前,與身邊的工作人員進行最後的核對後,這才帶着樂團衆人走上舞臺。
目光堅定。
向死而生。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樂團的表現能夠壓過剛剛陳秋樂團,自己樂團成員的實力比和聲交響樂團成員的實力更強。
但是他覺得……
自己不管怎麼說,總應該試試。
說到底自己都是東瀛這邊前二的交響樂團,自己也是帶着衆人在東瀛那成百上千的學校樂團之中脫穎而出,獲得全國大賽金賞的。
他們不能就這樣還沒有出場就直接認輸。
桐朋音樂大學的衆人堅定地離開了後臺,向着舞臺上走去。
而延世大學的指揮也在這個時候上前來,對着陳秋誇獎了幾句。
從一個指揮的角度來看,陳秋做的無可挑剔!
他很佩服陳秋能將一羣學生帶到如此成績。
更佩服的一點,其實是陳秋他居然也是個學生,而並非什麼名團名指。
在這種壓力下,延世大學的指揮只能暗自嘆息,對着陳秋恭喜了幾句後便轉身離去。
他要去提醒一下自己樂團裡衆人時間了。 等桐朋音樂大學的演出結束後,便該輪到他們。
反正沒啥表現的機會了,相較於繼續呆在原地接受陳秋給他的壓力,不如早點離開放鬆一下精神。
很快,隨着工作人員以及延世大學指揮的離開,後臺內一時間只剩下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
衆人小聲嬉笑着收拾着自己的樂器,準備離開後臺。
陳秋也和樂團衆人有說有笑地聊着。
艾鼓滿是激動地在後臺對着其他人小聲叫囂道。
“怎麼樣怎麼樣?我今天演奏的牛逼吧?嘖嘖,你看我那個手腕壓的多穩,節奏多漂亮,帥不帥?有一說一,我自己都被自己今天的演出給迷住了!蕪湖!無敵!!!”
“帥帥帥!是的,你最牛逼了!”邊上有人立刻笑着開玩笑道,“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這一次的演出沒有伱就完蛋了!”
艾鼓眼睛一蹬,吐槽道:“不是,我靠,明明那麼好聽的誇獎,怎麼在你嘴巴里,聽上去這麼陰陽怪氣呢?”
“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在陰陽怪氣?”
邊上有人立刻接話,給艾鼓插了一刀,後臺衆人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過很快便將聲音小了下去,儘可能不要出太大的聲音。
畢竟人家上面還有人在演出,他們在後臺這邊大聲喧譁嘻嘻哈哈不太好,影響臺上演出。
大家都是名校大團,沒有必要使這種小手段。
用這個去影響臺上演出,反而丟了身價。
陳秋看着衆人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和衆人隨意地討論着剛剛的演出,誰誰誰吹的拉的不錯。
即便他們是演出者,對於他們剛剛的演出,他們現在也有許多許多想要說的話。
不管是商業互吹,又或者是自吹自擂。
對於剛剛的演出,他們真的非常興奮。
衆人快速收拾着自己的樂器,和邊上工作人員覈實過後,這才從舞臺的後臺門走出,向着音樂廳外走去。
當他們從音樂廳走出,看着那即將逝去的夕陽,衆人一時間有點恍惚。
現在是晚上七點,落日餘暉還沒有徹底消散,依舊殘存着片縷橙黃掛在遠處。
空氣中的海風飄過,吹來夏日傍晚打工人歸家的喧囂,以及孩童的嬉戲。
看着遠處正在落下的夕陽,艾鼓往前走了兩步,走到樂團前叉着腰,不由得感慨道。
“可惜音樂廳附近沒有一個河堤,如果能有一個那種可以躺下的河堤就好了,可以坐在河堤上,看着遠處的夕陽,聽着耳邊列車車輪與鐵軌的框框聲,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着遠處什麼都不想,然後眺望遠處,感慨一句,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嘖嘖,多有文化氣息!”
“然後背後有人喊你,說隔壁超市薯片半價?”艾鼓身邊的趙錫開着玩笑道,“什麼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不是,都到東瀛了,中二一點怎麼了?在這片中二的土地上,喊着熱血與友情去擊垮所有站在我們面前的敵人,就和我們今天一樣,你們感覺不帥嗎?哼哼,帥炸了好吧!”
艾鼓略微擡頭,似乎想到了那個場景,不由滿意地哼哼兩聲。
而趙錫等人則是笑了起來。
樂府靠在徐書文的邊上,對着艾鼓揮了揮拳頭,開玩笑道。
“是不是這樣?海音·和聲交響樂團,必勝!”
艾鼓轉過頭,看着衆人,立刻搖晃着手指道:“NoNoNo,叫什麼必勝?都到東瀛了,那叫一個入鄉隨俗,我們應該說……”
在衆人的視線之下,艾鼓用力握拳,然後向着天空一舉,高聲道。
“海音和聲交響樂團,伐挺(fighting)!”
“哦哦哦哦哦!伐挺!”
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衆人立刻跟着艾鼓同樣,一同舉起拳頭高聲道。
而陳秋也笑着看向衆人,跟他們一起喊了句“伐挺!”,隨後也不管周圍的路人,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家都很開心。
不管是演出,還是能到東瀛這邊來玩,又或者是演出結束後太陽還沒有落山,還能看到最後一點餘暉。
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陳秋對着艾鼓笑着提議道:“不過艾鼓,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也不是不能打開導航,找到附近的河堤小道,去那邊走走,滿足一下你的中二幻想。”
艾鼓一愣,隨後驚喜道:“嗯?真的?陳秋指揮你確定?”
可惜還沒有等他同意,他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感受着腹中傳來的空虛感,艾鼓只能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嘆氣道。
“額……算了,我感覺我們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吧,如果要去滿足中二幻想的話,我還是等明天或者後天,找個休息日吧,反正我們在東瀛這邊還要呆上一段時間。”
“嗯,成。”
陳秋點頭,樂團衆人立刻開始討論今天晚上吃什麼。
畢竟今天演出大獲成功,不吃點好的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特別是來到東瀛,面對完全不同的飲食習慣,他們總要去嘗試嘗試。
只不過因爲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
有人想去吃回轉壽司,有人想吃壽喜燒,有人想吃拉麪,還有一羣人則是要減肥,所以打算啥都不吃,因此衆人便在演出場地附近的車站分散了開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大家也都有手機。
沒有必要和小學生一樣一直都聚在一起活動。
陳秋則是和秦弦芮佳黃歆等人約着,打算去找一家烤肉店吃烤肉。
然而就在衆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位帶有絡腮鬍的男子氣喘吁吁地跑到陳秋這邊。
他打量着周圍的衆人,直到發現陳秋的時候,這才眼睛一亮,連忙跑了上去,驚喜道。
“您好……請問您是和聲交響樂團的指揮,陳指揮嗎?”
“嗯?”
陳秋一愣,周圍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不解地看着面前這位東瀛人。
秦弦看了一眼陳秋,好奇道。
“你熟人?”
“不認識啊……”
陳秋搖頭。
他看向面前這位穿着粗氣的東瀛人,對着他問道。
“你好,請問你是……”
“啊,非常抱歉,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田中鳴一,是東瀛這邊的樂評人!”
田中鳴一立刻手忙腳亂地翻着自己的錢包,從自己的錢包中翻出自己的名片,將其雙手供上,遞給陳秋。
這是一張很簡樸的名片,除了正中間用漢字書寫的田中鳴一之外,便只有左上角的身份和右下角的聯繫方式了。
陳秋接過田中鳴一遞過來的名片,更爲不解地看向這位樂評人,不由道。
“額……這位田中鳴一先生,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是這樣的!您也知道,我是一位樂評人,寫樂評是我的工作。”
田中鳴一立刻從自己的口袋裡翻了翻,翻出一個筆記本和圓珠筆。
他將圓珠筆背面的按鈕往硬皮筆記本上一磕後,將其翻了幾頁,期待地看向陳秋,對着他問道。
“那個,我想要問您,請問您有沒有時間?我想要和您,以及您樂團裡的一些人做一個追蹤報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您能同意我與您,還有您樂團裡的其他人進行攝像,作爲影像資料進行記錄,您覺得……可以嗎?”
“啊……”
陳秋沒有想到這樂評人過來是做這個。
他看着他拿出手中筆記本的時候,他還以爲這位樂評人是打算過來敲詐勒索,說什麼如果你不給錢,我就給你們樂團差評之類的話。
沒想到居然只是想要採訪?
不過採訪的話……這工作是樂評人的工作?
陳秋不太瞭解。
因此他只能謹慎地開口道。
“如果是採訪的話,我一個人沒有問題,不過樂團裡其他人我可能沒有辦法幫他們做決定。”
田中鳴一聽到這邊後,眼睛一亮,激動道:
“啊,如果只有您一個人也可以,那真的太好了,我這邊已經寫下了關於您這一次演出的樂評,回頭等報刊發出後,我會寄送一份給您,希望您能斧正。”
說罷,田中鳴一拿着手中的筆記在上面記錄了一些文字後,對着陳秋再次鞠躬,快步轉身離開。
就好像他只是過來說這幾句,送一張名片似的。
看着遠處離開田中鳴一的背影,陳秋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番自己手中的名片,糾結了片刻後略微癟嘴,將其收入口袋,對着邊上秦弦等人道。
“好吧,大概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記者……”
“哦?剛剛田中先生來找你了?陳秋指揮?”
陳秋對着秦弦等人的話還沒有落下,遠處便走來一個瀟灑的身影。
中村白帶着一位充滿大和撫子般溫婉氣息的女子向着他們走來。
他舉着手中的酒瓶對着陳秋。
“怎麼樣?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