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氏上古祭壇旁。
瞎子智者和有熊沐蘭站着,不見其他人。
瞎子智者剩下的獨眼看向遠處的光罩,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他在這裡,而不是獨臂智者或者斷腿智者,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有熊沐蘭一臉的無趣:“真的是慢騰騰!幸好早就決定不跟笨蛋哥哥一起,不然肯定拖累我!”
她哼聲說着。
瞎子智者全當沒有聽見,他忽的轉過頭來,看向一個方向。
有熊沐蘭神色一動,也轉過頭去,正好看見自己愚蠢的老哥帶着那個“朋友”整“呼哧呼哧”跑過來。
“總算來了。”
等到有熊乃大到了身邊,有熊沐蘭才悶聲說着,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有熊乃大早就被沐蘭從小虐待到大,鍛煉出來了一副鋼芯銅膽,似乎不覺得這話刺耳。
他看向左右,發現只有瞎子智者一人後,眼神一黯:“老爹還沒來嗎?”
“一會就到,不,應該是馬上就到。”有熊沐蘭置氣說着,話語中似乎還藏有別的意思。
而洛葉,已經緩緩走到了瞎子智者身旁,臉上表情有些複雜:“智者大人,我來了,果然如你所料,不想離開,也是必須離開了……”
瞎子智者斜瞅着他,眼神中不知道表示着什麼:“那麼,你悔恨自己了嗎?對於你堅持留下來?你自責自己的決定了嗎?”
洛葉沉默了,他知道瞎子智者要說什麼。
他心裡知道,這是瞎子智者對他之前不顧“勸告”,執意留下來的良心的譴責。
雖然很多人都在說,這年頭良心值幾個錢——但是洛葉覺得,自己的良心還沒有出賣乾淨,哪怕也已經開始漸漸變黑……但至少還有底線!
這時候,有熊大木忽的從天而落,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跳下來的。
他一拍有熊乃大的肩膀,拍的後者一個踉蹌,大聲笑道:“好小子,你是真能磨蹭,跟你媽當年一個性子!”
有熊乃大聽得眼眶就是一紅,看着豪爽至極的大木,他顫聲說着:“老爹,我不走了行嗎,我陪你一起。”
“鐺”的一聲,大木一巴掌拍在有熊乃大額頭上。
“你留下來?當然行!”
有熊乃大雙眼一亮,又被大木之後說的話給打擊過去。
“只要你能幫上忙,而不是一直拖後腿,讓你老爹我捨命照顧你,那自然可以!”
有熊大木哈哈大笑,全然沒有逗弄自己兒子的不良自覺。
…………
看着旁邊,那溫馨的一幕,哪怕可能是生死離別的最後一幕,洛葉雙眼也是有些羨慕。
他轉過頭來,眼中留下的,是不可動搖的信念:“後悔?自責?那都是是弱小者無能爲力引發的,我現在很弱小,但將來,待我功成名就,定會回報如今的恩情。”
他緩緩說着,帶着一分堅毅:“我現在的夢想,就是能像乃大一樣,繼續聆聽父親的教誨,當然,幸運的是,我的母親還健在。
但是這一切,必須是我回去纔可以,而不是在這裡誇誇其詞,在這裡,和你懺悔什麼,自責什麼!”
瞎子智者靜靜的聽着,雙眼閃過一抹波瀾。
他當然已經知道些許因果。
獨臂智者昨日已經找過他了,但是這不影響,他今天在拿出他的那番話,驗證一番。
或者說,想要看看洛葉的反應。
而結果,他看到了。
“不愧是獨臂老頭所說的,脆弱的身體,卻包含着一顆堅持自我信念的心……”
他轉而,嘴角微微上揚,升起了別樣的心思:“這是你爲之努力的動力?那麼當你完成這一切的時候,你的心,會變成什麼樣子?
如果不是眼下的事宜,我說不定,還真的想要跟你走一遭,研究一下,這‘人心’和‘信念’的變遷啊!”
他面色淡然,最後,輕輕對洛葉說道:“那麼,就祝你一路順風好了。”
他是個老人,睿智而又富有深謀的老人,當和洛葉沒有了衝突之後,便迅速轉換立場,幾句話輕鬆化解了之前那不算深的矛盾。
洛葉眼中閃過一抹訝然,然後迅速欣然接受……
另一邊,有熊大木拍着自己兒子的肩膀,眼中閃過一抹不捨,然後迅速隱去。
他看着顯得有些軟弱的乃大,這一次沒有責罵,而是鼓勵:“哭和懦弱,是着世間最沒有用的東西,因爲你無法依靠這個吃飯!”
他緩緩說着:“所以,我的兒子啊,堅強起來,強大起來,當你能夠將你的對手打的只剩下痛哭求饒的時候,你就能回來了!到時候,你老爹我親自給你倒酒!”
乃大頓首點頭。
有熊大木微笑着,向旁邊的瞎子智者一擺手,看着後者輕輕點頭,示意明白後,他示意瞭解了。
隨即,他低下頭,看着自己兒子,問道:“那麼,準備好了嗎?那些靈物和儲備?”
“嗯!”
“那就好,夢魘空間……那地方可是上古年間就有過流傳的,你進去之後萬事小心,不能在像之前‘殺戮空間’的時候,那般抱着調皮玩耍的心思了。”
大木嘆聲說道。
“我會的,老爹,這一次,沒有足夠的力量,我不會回來的!但是老爹,你要保證,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要站在這裡,等着我!”
“那是自然!”大木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站在這裡等乃大,那自然是必須保證他自己活着!
有熊乃大面色陰鬱,和大木以及自己妹妹告了最後一聲別,然後緩緩向祭壇走去。
隨着瞎子智者手上能量運用起來,一層淡紫色的氣息籠罩住有熊乃大的身影,在他留戀不捨下,倏忽消失。
親眼見證了一次無限空間偷渡的洛葉心情複雜。
看見一位和自己同病相連的,背井離鄉者的感覺,可不好受。
“到你了,放心,這一次有我和祭壇的力量加持,你會安然無恙的回去的。”瞎子智者在一旁催促着。
他右手在空中輕輕一劃,一道翻着漣漪的黑洞般的牽引門就出現在了洛葉眼前。
那樣的眼熟。
洛葉緩緩走了過去,咬着嘴脣,最後還是沒有直接跳下去。
他轉過頭,看着有熊大木大聲喊道:“大木叔叔,告訴夏草爺爺,我會回來看他的!”
大木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洛葉會這般做,他很快反應過來,點頭應下。
洛葉在無停留,身子一躍,蹦進了牽引門。
………………
“你怎麼還不進去?沐蘭,這次可不是你耍性子而時候了!”
看着遲遲沒有動身意圖的有熊沐蘭,有熊大木輕聲提醒道。
後者很是不屑的瞅了他一眼,驕橫道:“得了吧!
老爹,你這辦法也就騙騙我哥哥那個笨蛋,哪裡能騙的過我!”
她顧目四望,看向周圍的那些兇獸,尤其是那幾頭王者,臉上有些偷笑:“把這些傢伙請來,老爹你也費了不少功夫吧?得嘞,你都這麼大費干戈了,我不走能行嗎?”
她嘴角撇了撇,沒有理會一臉苦笑的大木,走上了祭壇。
在被一陣淡金色迷霧捲走之前,她朝大木大聲喊道:“老爹,雖然我知道這些肯定是假的,但是我也能猜的到,你肯定遇到了別的麻煩,才這麼迫切的想要送我們走!
我現在就走了,不需要在擔心了,但是,別的我不管,我回來的時候,你必須還好好的站在這裡迎接我!……”
她大聲喊道,帶着別樣的風姿。
一聲尖叫,那傲然的女孩,已經消失不見。
有熊大木一臉苦笑,輕輕搖了搖頭:“我這個女兒,實在是聰明,比她媽當年還難對付。”
祭壇上,連續傳送走三個人的瞎子智者臉不紅氣不喘的走下臺來。
聽見大木說辭,他略略沉思,還是說道:“不止如此……那個叫做洛葉的年輕人,似乎也看出來了什麼,不然,臨走時候,不會那樣說辭。”
“也對……”大木想了想洛葉臨走時的留言,發覺瞎子智者說的似乎是對的。
如果不是看出來什麼,怎麼可能會那樣說法?
恐怕無論是誰,看見有熊部落這個樣子,心裡都只有一個想法纔對:有熊氏,亡了。
躲都來不及!
這時候,籠罩在有熊部落上下的防護罩漸漸散去。
那些盤踞在周圍的巨大凶獸也做鳥獸散。
如山嶽般巨大的幾頭王者,也邁着那遮天的步子,緩緩離去。
那九頭大蛇王者,臨走時,還朝着大木方向,一陣震天的嘶吼,惹得後者一臉不快。
“好好好,我知道,答應給你的東西不會忘的!”
就像有熊沐蘭說的那樣,這就是一場戲。
遮掩另一場更爲兇險的大戲的小戲曲而已。
“沒有瞞過沐蘭這丫頭,不過也搞定乃大了。”
大木臉上有些苦笑,嘆息道:“希望這孩子,哪怕是仇恨也好,感情也罷,都能作爲激勵他的源泉……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了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麼我今天做的一切,也不算白費功夫。”
他嘆氣一聲,沐蘭不需要他去操心,但是乃大……
這熊孩子從小到大就沒有其他安心過。
“會的,他畢竟也是流淌着有熊氏的血液……”
看着四周,那漸漸消失不見的白色光罩,瞎子智者獨眼閃爍,輕聲說道。
其實,相比較乃大,他更想看看洛葉這個來自其他世界的弱小存在,未來會有怎樣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