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
星平野深處,連海山飛瀑邊。
“老四死了,死的蹊蹺。”
“誰讓他衝動的?在封絕大陣還未佈置完成前,他非要去斬殺來人。這春狩的前夕,星平野上必定是藏龍臥虎,他衝動,死了也是活該。”
“老四好歹是我們無雙寇的四當家,是我們......”
“兄弟?”說話之人是個挎着長刀的粉面男子,他聞言嘿然一笑道,“死了,連人都不是了,還怎麼是兄弟?過去的老四會活在我們心裡,但他已經死了。”
之前說話之人默然無言,忽地又道:“二哥,封絕大陣可靠麼?真的能夠封禁五十里之內的一切氣,勁,甚至...甚至法術?
這麼可怕的東西,怎麼可能存在於世?我...我現在還不敢置信。”
“老五,你放心,這可是石磯冒死在萬古識海里發現的絕密。這封絕大陣是【傀儡文明】所凝聚出的珍寶之一啊,之前從未現世,這次當震驚世間,改變格局...
嘿嘿,這封絕大陣配合不受大陣影響的傀儡,那可真是妙,妙到極致啊!
如若此次我無雙寇能夠擊潰皇室,那我們必然名震寰宇,天下亦是必然大亂,而只有亂世,纔是我們大寇崛起之時。
到時候,我就帶着兄弟們進城,看到不順眼的就殺,那些狗官也殺,那些秀才啥的也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豈不快哉?
到時候,看到路邊的漂亮婆娘就直接搶來,若是那些婆娘愚笨,看不清我們兄弟的英雄氣概,不肯配合,而說什麼烈女,那就剁了喂狗,
若是有拖油瓶的,那就把拖油瓶先宰了。
金銀珠寶,珍饈美酒,一切應有盡有,兄弟們都做城主,一個人守一座城,享受一座城,這纔不枉兄弟們結義一場!哈哈哈!”
二當家說着話時,雙瞳閃爍着對未來的憧憬。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管什麼國家氣運,管什麼民不聊生,管什麼生靈塗炭,自己過的不爽,就要拉世界陪葬!
亂!
一定要亂起來。
不亂,做盜寇的怎麼渾水摸魚?
那些什麼散糧於民的義寇說起來就噁心。
大家都是英雄豪傑氣,若不能肆意妄爲,又如何稱得上英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殺殺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哈哈哈!!
......
無雙寇乃天下七大寇之一,在皇朝以西的半天山中,號爲英雄豪傑,實則作惡多端。
因其中高手衆多,加上半天山延綿極遠,易於藏人,所以無法徹底剿滅。
傳聞之中,無雙寇中最強者有三人:
大當家,唐王,唐大當家。
二當家,趙侯,趙二當家
三當家,石磯,石三當家。
當然,這大當家,二當家的名本不是王侯,只不過爲了效仿文人明志,故而改爲“王侯將相”。
至於“將相”,則是唐將,以及錢相。
唐將就是之前被白淵以【九識如來真解】斬斷四識,然後被曹沁一箭射殺的人。
錢相則是此時說話的另一人。
至於三當家石磯則是五位當家之中唯一的女人,本來按照順序她該叫石將,但是...石磯卻拒絕了,似乎她的名字有什麼深意。
大當家,二當家實力雖然強大,但平日裡便是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絕不敢在春狩節來作亂,刺殺皇室以及高官。
可這次恰巧的是,契機到了。
這個契機就是石磯冒死潛入了一次萬古識海,並碰巧發現了【傀儡文明】的禁忌知識——封絕大陣。
這是從未出世的大陣,自然也不會有人對此設防。
而這大陣一旦開啓,就可將陣中之人的氣、勁、甚至法術全部封禁,只有傀儡不受影響,而之前罩住曹沁的詭異大網只不過是這個知識的簡單運用而已,並非封絕大陣。
而石磯碰巧又是個能夠操縱傀儡的人。
本質上,她和身爲皇帝影子的龍影大將軍一樣。
她根本沒有形體。
而是...“寄生”在唐大當家的影子裡。
爲什麼會如此,沒有無雙寇知道,可能是獲得力量的某種代價,又或者是石磯修煉了那不知處於何等古代的【傀儡文明】中的力量。
人,去修行不屬於的人力量,自然需要付出代價。
無雙寇們很能理解。
至於他們爲什麼相信石磯這個連形體都沒有的神秘女人,原因也很簡單:她是唐王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所以,姓氏不同,也很正常。
正是因爲石磯發現了封絕大陣,那些本就是亡命之徒的無雙寇如同窺探到了獵物的猛獸,準備趁着春狩節來幹一票大的。
如今,河清海晏,國泰民安...
這可不是盜寇們發揮的好時機。
所以,無雙寇要讓天下大亂,然後他們才能夠肆意妄爲,禍亂天下,以蒼生爲魚肉,盡情享用。
...
...
天色漸明,地平線泛起魚肚白。
遙遠大地上,響起鐵騎奔雷的聲音,林木顫動,塵土激盪。
三萬鐵甲禁軍早已圍攏了星平野,安營紮寨,每隔些距離都會有巡行隊伍。
而由皇室、高官、將軍、權貴以等組成的春狩團則是在大軍的護衛中前行,很快到了星平野入口。
在皇帝開了首弓,定了比賽規矩之後,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尤其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還有隱隱靠向這四名皇子的一些黨派。
至於皇子名稱,倒是很容易記。
先帝在世時曾爲當今皇帝留下一句話,並且調笑說“若是今後生了孩子,不妨以這句話做名字,若是字不合適,改個同音字便是了”。
皇帝孝順,所以便遵從了。
這句話是:君者,如臨深淵。
所以,太子名白君,
二皇子名白喆,封靖王;
三皇子名白儒,封弘王;
四皇子名白臨,封逍遙王;
五皇子名白勝,封冠軍王;
六皇子則是白淵,因爲未滿十八,還未封王。
至於後來年齡尚幼的七皇子白安,八皇子白景則是另取名字了。
皇家除了八位皇子,另還有七位公主,不少公主都已嫁出,如今還在閨中未嫁的只有六公主白寧,七公主白珏兩位。
白寧年齡和白淵相仿,都是十七。
白珏則是個才四歲的小丫頭,正在欺負三歲的七皇子和兩歲的八皇子。
而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看起來是四派,其實只有兩派,
因爲三皇子四皇子乃是一母所生,自是兄弟齊心,
二皇子家族煊赫,五皇子生母亦是出自這家族之中,自是唯二皇子馬首是瞻。
至於各位皇子的年齡,也頗有些跨度。
太子六十,二皇子四十,三皇子三十,四皇子二十五,五皇子十八,六皇子十七。
這五位皇子皆是人傑,其中又以三皇子白儒和五皇子白勝爲甚。
三皇子白儒,讀的是儒家書,練的是儒家法,朝中朝野都有很大聲望,被皇帝封爲弘王,而卻又被暗稱爲賢王。
五皇子白勝,則是皇室裡的一個傳說,一個被時常拿來和六皇子白淵作對比的傳說。
白勝的母親爲怡嬪。
怡嬪當初爲求保胎,曾請藥神谷出手。
藥神谷乃是半江湖半修士勢力,但與皇室一向交好,便欣然允諾。
於是,谷主夫妻便是入皇都,住皇宮,爲怡嬪調理。
也是碰巧,藥神谷谷主夫人也剛好懷孕,孕期和怡嬪差不多,之所以來也是因爲谷主不放心,想要親自爲夫人調理。
後來,怡嬪與谷主夫人同時生養。
但碰巧的是,臨盆當天剛巧逢了天火。
雷擊之下,宮殿焚燒,救火之時,混亂之間,皇子和藥神谷的小谷主竟是混淆在了一起,因爲嬰兒初生,模樣難以分辨,再加上襁褓花式相同,更是難以辨別了。
如此,白勝就和藥神谷結了大淵源。
雖然隨着時間流逝,從長相上看也能看出白勝就是真正的五皇子,但這份大淵源卻依然還在。
或許是有藥神谷谷主那許多“丹藥”的支持,白勝生來練武天資極度恐怖。
只不過,天資恐怖也伴隨着調皮搗蛋,和破壞性巨大。
終於,有一天,還是孩童的白勝闖了大禍,然後被皇上懲罰,關於冷宮之中。
這一關就是三年,三年之後...白勝出了冷宮,旁人本以爲他銳氣已經被磨去了,但在幾番相試後,才發現這三年的時間裡,白勝竟然練出了一身恐怖的本事,從而深不可測,尤其是那怪力,簡直是可以一力破萬巧。
皇宮之中藏有諸多隱秘,
有人說白勝無意間得了傳承;
又有人說白勝本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妖孽,今後皇家必會再添一名修士;
還有人說是皇上面嚴實慈,悄悄帶這位皇子去萬陽殿參悟“萬陽朝天,羣龍逐日”的雕塑,而這位皇子便是通過參悟而有所獲得;
再有人說...
林林種種,但真相卻不得而知。
但,白勝卻是當之無愧的傳說,並且被皇帝親封爲“冠軍王”,意爲皇室新生一代中的第一強者,而與他年齡相仿的白淵,則成了一個荒唐的笑話。
至於太子,二皇子靖王,四皇子逍遙王雖然沒有這兩位突出,但卻也各有機緣,各有能量,俱是一時之選。
此時,他們都已經帶着手下縱馬而出,前往星平野深處狩獵,一副暗中較勁的模樣。
皇帝也來了興致,帶着屬下縱馬往前,難得外出,踏青也好。
頓時間,星平野入口處的人稀少了許多。
這些留守的人大多是年邁的老學士或是年長官員,還有皇后,以及三四個寵妃。
華妃也在其中。
當然...
除了這些看起來的“老弱婦孺”,還有人也留着。
六皇子白淵還雙腿緊緊夾着馬肚子,故意裝作一副雙腿有些發軟的模樣。
華妃華鏡瑜的心一直在自家兒子身上,此時見到人少了,急忙策馬過去,輕輕嘆息道:“皇兒辛苦了,這馬顛的時間長了,大腿都酸了吧?”
“還好。”白淵不理不睬。
華妃看了一眼自家兒子,玄色獵衣襯托的他英姿颯爽,黑髮整齊梳理,露出一張寧靜而波瀾不驚的面容。
華妃很欣慰,覺得兒子終究是懂事了。
看樣子就能看出來。
除此之外,
兒子今日竟然能來參加春狩,而且竟然還是獨自一人騎馬,半路上竟然沒有叫嚷,沒有抱怨,這實在是讓她太開心,甚至生出一種幼鳥即將離開她羽翼,繼而一入風雲化蒼龍的感覺。
真不愧是太后欽點的“皇家麒麟兒”。
至於皇兒沒有去狩獵,華妃心底也有解釋。
“成大事者必有靜氣”,看看那些什麼二皇子三皇子,一個個的鬧騰的很,哪有自家皇兒展現出的這股靜氣?
就算不說靜氣,便是道家也崇尚“無爲”,自家皇兒這是暗暗符合了大道的運轉啊...
那些皇子雖然不弱,比起自家皇兒,終究還是差了一籌啊。
華妃美滋滋地自我yy着。
這位七竅玲瓏的妃子,不知爲何...一旦涉及到兒子的問題,就如着了魔般,瘋狂降智。
但是...
華妃忽地發現了一個盲點。
她關切道:“皇兒,現在雖然是天氣回暖了,但是依然寒冷,俗話說春捂秋凍,你今天穿的衣裳有些單薄了...獵衣裡怎麼不多加件暖和些的衣服?萬一凍到了怎麼辦?”
白淵默默聽着,也算是明白六皇子爲何會這副模樣了。
六皇子真是個當之無愧的媽寶...
而且還是被寵野了,從而踏上熊孩子之路的媽寶。
而現在,這個走上熊孩子之路的個性媽寶就是他。
白淵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爲,簡直想給這玩意兒來幾巴掌...
但該演的還是要演,他淡淡道:“母妃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華妃喜滋滋地道:“皇兒,直說無妨。”
白淵道:“是天氣冷,還是身體冷。”
華妃道:“自是因爲天氣冷,才導致了身體冷...”
白淵搖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樣子,然後淡淡道:“你錯了,天氣不冷,身體也不冷,冷的是心。”
華妃:??????
白淵道:“這就譬如風吹旗,是風動,還是旗動?都不是,是心動。”
華妃:......
她心底開始發出兇猛的咆哮:賊和尚,本宮和你們勢不兩立!!!!
白淵看看她,然後忽地一夾馬腹,雙手抓緊繮繩,喊了聲:“駕!”
馬兒感受着這無力的一夾,慢慢悠悠地往前而去。
華妃道:“皇兒...你去哪兒?”
白淵道:“父皇立了規矩,今天得比比狩獵...我看天氣不錯,便也去這星平野上逛一逛好了。”
他是打定主意, 昨天勘測到的危險區域,他是怎麼都不會去的。
華妃看到自家兒子竟然還願意去狩獵,心底頓時開心起來,但緊接着擔心又隨之而至。
她正要開口,卻看到長腿的小郡主縱馬上前,柔聲道:“娘娘放心,安雪會照顧好淵哥哥的。”
“你...”
華妃還是不放心讓兒子去狩獵。
兒子才十七歲呀...
小郡主寬慰道:“娘娘,安雪已入七品境界,氣力功法亦已大成,足以保護淵哥哥了...再加上這星平野密佈着兩廠暗探,不會有事的。”
華妃這才應了聲:“好吧...”
看着白淵策馬而去,她又揮手喊道:“皇兒,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