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一步踏出。
砰然一聲,猶如憑空起了一個霹靂,化爲一陣狂飆涌進內廠,而內廠的大陣,竟被硬生生擠開一個豁口,久久不能閉合。
對於內廠的廠衛而言,此前有關邪君的種種傳聞, 都不如此刻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內廠是橫行霸道慣了,但邪君的行事作風,比內廠還霸道。
他們對此非但沒有憤怒,反而覺得理當如此。
這也是沈墨的用意。
要和內廠合作,可不能抱着請客吃飯的態度,這不是過家家,也容不得綿裡藏針,更不是繡花,而是需要暴烈的舉措, 讓對方意識到跟他合作纔是最好的選擇。
沈墨循着感應,來到內廠裡一個演武場上,曹天罡坐在白虎皮椅子上,旁邊茶几上的橘子一個也沒動。
四個煞氣沖天的高手擋在他身前。
他們結成大陣,氣機渾融無間。
沈墨負手盤問:“修羅陰煞陣。”
曹天罡哈哈大笑:“邪君好眼力,當年閻羅殿主轉修閻羅天子功,將一身修羅陰煞功逼出,凝聚成四顆修羅陰煞珠,前些日子把它們送給了我,我又把它們送給我麾下四大金剛。他們四人修煉了靈犀功,心意相通,四人結陣,能發揮出修羅陰煞功的威力來。但威力到底有多大,就得請邪君來稱稱他們的斤兩了。”
沈墨心想:“曹天罡居然和閻羅殿主也勾結上了。不過他被皇帝逼迫, 做出這事來,不足爲奇。現在曹天罡和閻羅殿主聯合, 我不在神通上壓服他, 自然難以在接下來的合作中佔據優勢。不過曹天罡和閻羅殿主聯手也不是壞事,接下來合作成功,我們這股力量在神都就不可阻擋了。至少探索小雷音寺的事,即便皇帝那邊,也難以強行搶過話語權。”
世事就是如此荒謬,他和閻羅殿主本是水火不容,接下來到進入小雷音寺前,卻又得凝成一股力量。
沈墨淡然一笑:“曹公公,我要是下手沒輕重,打死了人,可不要找我賠償。”
不等曹天罡回答,四大金剛中的神腿金剛伸了伸腿,“邪君能打死我們,那就是我們自己沒本事,怪不得邪君。”
“拳腳無眼,刀槍無言。請邪君賜教!”其餘三大金剛齊齊往前踏出一步,衣衫獵獵而動,恐怖的陰煞氣流以四人爲中心在演武場散開, 氣流極爲可怕, 好似犁地一樣,在演武場堅硬的石板上留下深刻的痕跡。
而四周有光芒閃爍, 自是有大陣開啓,擋住大戰的餘波衝擊,免得毀壞內廠的建築。
氣流炸裂,如同鬼嘯。
神腿金剛率先行動,一個金剛腿,催動修羅陰煞陣的力量。原來這修羅陰煞陣能把四人的功力凝聚成一體,如臂指使,打任何一個人,都要面對四人力量的合擊。
看似四人,實則一人。
且練有靈犀功,心意相通,沒有明面上的破綻可尋。
一招大力金剛腿彈出,好似潛龍出淵,肆虐的罡氣配着金剛腿,好似毒龍鑽一般襲殺沈墨。
罡氣快要席捲沈墨時,出現刺耳的撕裂。
原來沈墨以腿對腿,同樣是大力金剛腿,只是驅使的勁力來自阿鼻地獄道。
阿鼻地獄道對修羅陰煞訣,幽冥教兩大奇功,產生對抗。
腿對腿!
轟!
沈墨一腿踢出,有排山倒海的恐怖巨力。
只一個照面,神腿金剛的腿就被撞擊骨折,他忍住疼痛,甩了甩腿,折斷的金剛腿又復伸直。
而沈墨沒有趁勝追擊,因爲其餘三大金剛已經先後出手,彼此呼應,氣勁疊加,聲勢浩大至極。
剛剛受到重創的神腿金剛也沒有閒着,以拳爲腿,罡氣山呼海嘯而至,配合三大金剛的出手,直有火上澆油之感。
但沈墨神色從容,步履悠然,面對四大金剛的修羅陰煞陣,於方寸之間,身形變幻了不知多少次。
先接觸到沈墨衣角的是妙手金剛,沈墨指尖往他掌心點殺過去,妙手金剛雙掌間,正生出無窮罡氣,見得沈墨指尖點殺過來,妙手神通一出,就打算將沈墨的指劍夾住。
他雙掌將將夾住沈墨指劍時,旁邊多臂金剛手持降魔杵對着沈墨便是當頭一杵,這是昔年般若寺的大圓滿杖法,化繁爲簡,在空中排山倒海而至。
沈墨沒有閃躲,反而用後背接過這一杵。
多臂金剛非但沒有驚喜,反而眼中大爲惶恐,原來沈墨後背似有吸力一般,將他的降魔杵吸住,同時他手又被降魔杵吸住。
沈墨身形一轉,居然順勢拿多臂金剛和降魔杵爲武器,攻向正手持大刀的怒火金剛。
同時來自降魔杵的偉力,通過沈墨的身體,盡數往妙手金剛傾瀉。
四人氣機渾融一體,多臂金剛這裡露出了破綻,修羅陰煞陣就宣告被破,餘下三大金剛亦不得各自爲戰。
妙手金剛雙掌立時血肉模糊,往後倒飛。
神腿金剛以拳爲腿,籠罩天地般轟殺過來。
這時多臂金剛也終於擺脫來自沈墨的吸力,與神腿金剛兩相呼應。
只見得沈墨在四大金剛中間,從容來往,身上三大神兵一樣都沒有用,卻在悠然的步伐間,將四人渾然一體的大陣破解,逼得四人各自爲戰。
場上的局勢,自然也讓人瞠目結舌。
沈墨或是一拳,或是一指,或是一掌,或是一腿,總能在四大金剛的攻勢下,分出前後之別。
而在四大金剛眼中,卻好似同時面對四個沈墨一般。
四大金剛的氣機愈發薄弱,沈墨的氣機卻愈發強盛,猶如明月出現,羣星退散。
過了不知多久,四大金剛的氣機黯然許多。
伴隨一陣爆炸,煙塵瀰漫。
好一會,塵埃落定。
四大金剛個個倒地不起,身上有扭曲的鬼影,將他們斷掉的肢體拼湊起來。
只是個個垂頭喪氣,對於邪君再也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戰意。
沈墨方纔伸了個懶腰,彷彿到了此時,他纔開始活動筋骨。
“曹公公,你這四位手下,還是差了點,我還沒使力呢,他們就倒下了。”
若是旁人說這樣的話,自是無比狂妄。
可此情此景,再配合上說話的人,反而是理所當然。
曹天罡鼓掌而笑,神目如電,精光閃爍,“好,好,好!不愧是邪君,不用動用神兵,也能破掉修羅陰煞陣,着實出乎咱家意料。”
“來,上茶。”
他頓了頓,“上好茶。”
沈墨既輕鬆破解修羅陰煞陣,又沒動用神兵,在內廠一衆高手面前,自是無比高深莫測。
要知道拳腳功夫本不是邪君所長。
即使傳聞一再拔高邪君,他們此時也覺得低估了。
想到內廠成立以來,還是首次被人如此強勢闖入,他們不禁有些垂頭喪氣。
沈墨和曹天罡來到內廠的花廳,裡面早已裝飾得風雅別緻,與曹天罡一向表現出的粗俗格格不入。
看來是曹天罡特意爲他精心佈置的。
“請喝茶。”曹天罡捧着一杯茶水,裡面茶水翻滾,好似青龍一般的罡氣在其中若隱若現。
沈墨接下。
那青龍一般的罡氣破水而出,龍爪撲面而至,沈墨恰好吹了一口氣,似有雷音翻騰,迎上青龍罡氣。
崩!
青龍罡氣隨即潰散。
而沈墨也好似把沸騰的茶水,吹涼。只是沒有入口,輕輕將茶杯放在茶几上。
“曹公公的龍爪功已經是登峰造極了,教人佩服。”
曹天罡搖了搖頭,“上次與你在玄武湖相會時,咱家只恨沒有用出全力。”
沈墨微笑:“如果我不是要借曹公公的天罡童子氣修煉陽五雷,就不會和公公你有衝突。”
曹天罡神情淡淡:“即使如此,邪君現在也頂多有六成把握能破我的天罡童子功,即使做到,我也能讓邪君付出無比慘重的代價。”
沈墨:“那麼公公願意和我賭一賭嗎?”
曹天罡呵呵笑道:“邪君知道我不會賭,因爲這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只要邪君助我在小雷音寺尋到金剛不壞神功的修行綱要,我可以助你修行陽五雷。”
沈墨深邃的目光看向曹天罡,曹天罡眼中精光爆閃,有股邪異如龍的力量涌出,與沈墨的目光在空中無形碰撞。
天子望氣術被這股邪異力量擋住。
“邪天罡氣,名不虛傳。”沈墨說出八字。
曹天罡淡淡一笑:“比起陛下的天子望氣術,邪君的天子望氣術更加精細一點,但威力還是遜色不少。”
沈墨容色平靜:“我又不是天子,所以我的天子望氣術自然修煉不出那種人皇威勢來。”
曹天罡微笑:“不錯,只有我們這種人,纔會明白神通絕學不是威力大就好,而是適合就好。沒有無敵的神通,只有無敵的人。
其實修煉到煉神,無論正邪,都曾是一時風雲人物,各自綻放出光彩。邪君如今的光彩確實太盛,但還不至於能讓我們這些老傢伙黯然失色。”
他頓了頓,又道,“只是與邪君同處於一個時代,也終究不是一件令人值得高興的事。走了老的,又來小的,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