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殿裡一陣譁然。
衍空臉色鐵青,立刻命執法堂僧侶和寺中武僧搜檢全寺內外,又對鳩摩羅什道:“本寺遭逢大變,還請法王一行到客舍休息,莫要亂走,免生不測。明日無遮大會若能照常舉行,依舊會請法王。今日怠慢,實在慚愧。法王慈悲。”
鳩摩羅什合十:“客隨主便,小僧全依大師安排。”
於是衍空吩咐知客僧送鳩摩羅什一行至客舍休息。
如此,大殿中剩餘的僧衆已然不多。
圓意聽聞住持遺體消失,心中焦急,但圓心始終不離他左右,他若是貿然離開,怕是要惹全寺上下懷疑,反而浪費寺中人力,更添亂事。
唯有等衍空安排妥當,再做離去的說明。
還沒等他開口,圓心向衍空稟報,要言不煩,說了紅巾漢子如何拜會圓意的事。
話裡話外的意思,今日寺中變故,圓意脫不了干係。
圓意欲要解釋。
衍空擺手,“圓意,衍法住持一向對你厚愛有加,我知你絕不可能害他法體,只是你此前受罰未竟,來歷頗有是非,又身有嫌疑。便暫時留在大雄寶殿,待得水落石出,自會還你清白。”
圓意知衍空素來嚴苛,卻也秉承公心。
一字一句,有理有據,他實是無可辯摘。
他此時不得不羨慕沈墨,若是沈墨在此,以他的不受條條框框束縛的性子,肯定不管不顧,走了再說。
此刻沈墨的聲音再度於心中響起。
“我去白骨地牢了,天黑後,你可脫身,自來尋我。”
圓意心中一定,沒有辯駁,“恭領長老法旨。”
…
…
時隔一年,沈墨再次回到白骨地牢。在此,他被囚禁數年,死而復生,邁入煉神。
如今卻大變模樣。
雖身處黑暗,不阻礙沈墨視物。
目光所及,整座地牢的白骨堆在一起,以奇妙的方式築成奇詭的祭壇。祭壇有如監牢,地面上刻有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正中坐着一個僧人,不是別人,正是摩訶寺圓寂的住持衍法,手裡持着一頁經文,觀其材質,像是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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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墨集中精神在祭壇上時,有屍山血海的氣息山呼海嘯而至。
沈墨眉心肉縫打開,猩紅血眼凸起,淡淡的紅光涌出,登時掃清那股屍山血海的氣息。
但祭壇流露出的邪門詭異,依舊不減半分。
沈墨心中的兇險警兆,沒有消除半分,他自不會貿然靠近充滿邪異的白骨祭壇。
只是他入摩訶寺開始,冥冥中就受到這祭壇的牽引,彷彿白骨祭壇和他有莫大幹系。
是以,才重返白骨地牢,見得此幕。
血眼開啓,消耗不小,沈墨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快要到地牢出口,眉心肉縫閉合,血眼收回。
就在這時,那祭壇裡衍法和尚的右手掌不知何時,居然擡起,對着他結出半個咒印,猩紅的卍字符文自咒印中冒出,彷彿活物一樣撲向沈墨。
沈墨似早有預料,低語:“不知死活。”
周身的空氣登時被抽空,形成氣牆。
那猩紅的卍字符文登時給氣牆擋住,深深陷進去。
在氣牆包裹下,沈墨再次睜開眉心肉縫,血眼照射下,紅光侵蝕進入符文。
神通之下,猩紅卍字符文的結構清晰無疑。
這猩紅卍字符文竟是十八道卍字符文疊加而成,每道符文的軌跡都略有不同,組合在一起,層層疊疊,有梵音滲透出來,奪人心魄。
這卍字符文的躍動,隱隱然有一絲勾魂索魄的效果。
而且其中韻味同鳩摩羅什來時的梵音,竟是一脈相承。
看來猩紅卍字符和密宗大有干係。
“莫非那人皮經文便是鳩摩羅什所求的般若經?”
沈墨既然看清猩紅卍字符文的結構,自然不懼。將其攝入手中,體內真炁洶涌而出,在明晰符文結構的情況下,庖丁解牛般將符文肢解。
符文裂開,化作碎片被沈墨吸收。
其中的妖異能量自然而然被沈墨消化掉。他在消化過程中,默默感受其中蘊藏的修行妙理,雖是妖異邪魅,卻不乏直指大道的玄妙在內,和他的阿鼻地獄道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作爲對阿鼻地獄道的補充。
阿鼻地獄道其實有許多可以完善的地方,而且潛力極大,沈墨用心修行下去,甚至可以走上肉身成聖的道路。
肉身強大,還可以反哺神魂。
何況肉身是在茫茫苦海中的寶筏,一旦受損,想要得道長生、脫離苦海就如鏡花水月般虛妄。
是以各家各派的修行法門,皆有打磨肉身的法門,只是深淺不同,入門的難易不一。
若論修行肉身的第一法門,阿鼻地獄道還稱不上第一,卻是以古今五大神功之一的金剛不壞神功爲首。
只是此法傳承隱秘,非有緣者不能習練,而且對資質的要求奇高。
沈墨更聽老頭子提起過,金剛不壞神功大成其實佛門中一門威力無窮的神通開啓修煉的基礎。
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求其次!
沈墨盯上祭壇,如同盯上一個寶藏。
多來幾個符文,說不準能幫他將阿鼻地獄道提升一個檔次。
不求超過金剛不壞神功,差不多就行。
可惜沈墨接下來幾番試探,祭壇都紋絲不動,中間不知是死是活的老和尚,更沒有再擡起手掌,打出猩紅的卍字符。
沈墨見釣魚不行,決定主動出擊。
他運起真炁,拍出一掌,祭壇好似海綿一樣,將他掌力盡數吸收,一點反震都沒有。
他又以精神駕馭空氣,凝聚風刃,同樣沒有任何效果。
沈墨不由暗想:“難不成老和尚真還活着,覺得奈何我不成,乾脆對我置之不理。”
他目光掃過祭壇,落在老和尚身上,最終落在老和尚手裡的經文上。
他隱隱覺得,不是老和尚沒死,而是他手中的人皮經大有古怪。
只是沈墨三番兩次試探,終歸沒法再讓祭壇有所反應,甚至都沒法將其破損。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沈墨看了看地牢出口。
天黑了!
“看來牟尼花的藥效快發作了。”
牟尼花是西域一種奇花,聞到花香之後,初始只覺得會心神寧定,過一段時間,隨着人體血液運行,藥效便會愈發厲害。尋常人會直接昏睡過去,即使修爲深厚之人,也會精神沉寂下來,對聲色的感知會下降不少。
故而此花對參禪入定大有幫助,不過長期受用之後,效果會減弱許多。不過要是花香入體初始時,以深厚功力將其逼出,那就不會起到什麼效果。
沈墨算準牟尼花葯效發作的時間,知道天黑後,在大殿中聞過花香的僧人,絕大部分都會扛不住藥效,昏睡過去。
而寺中的老和尚,皆有禪定的習慣,到時候必然伴隨藥力,入了極深的禪定。
那時候以圓意的本事,自然可以輕易出來,不被人發覺。
至於鳩摩羅什,大概也會趁着這段時間行動。
若人皮經是沈墨猜測的般若經的話,鳩摩羅什怕是不容易尋到這裡來。
即使尋到這裡,怕也沒法打破祭壇,取走那人皮經文。
若對方真有辦法,沈墨還可以黃雀在後。
當然,他還得看看圓意見到老和尚的肉身在此是什麼反應,纔好做後面的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