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中，克萊恩望着腦海中的那個收貨頁面，不禁鬆了口氣。
或許是窮慣了，也或許是一時腦熱，克萊恩直接用兩積分兌換了十噸黃金。
待回過神來，他突然意識到十噸黃金有多麼沉重，如果再想當初領取紅包那張，直接出現的話，恐怕要將這盥洗室的地板砸穿。
還好，羣商城購買的東西與紅包不同，後者是直接領取，前者則還有個臨時倉庫，只有購買者按下收貨按鈕，纔會傳送到現實之中。
“還是等找個安全的地方，再把這些黃金放出來吧……”
克萊恩一邊這麼想着，一邊邁開腳步，走出了盥洗室。
不多時，他來到隊長辦公室外，敲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解決了？”
鄧恩·史密斯正在等待自己的午餐，見克萊恩走進來，便擡頭望了他一眼。
“解決了。”克萊恩揉了揉額頭，簡潔又如實地說道，“問題的根源在於德維爾爵士名下的制鉛和瓷器工廠，它們從建立到現在，出現了太多次的鉛中毒死亡事件，而每一次事件，都會讓德維爾爵士收穫一點殘留靈性變成的怨念。”
“原來如此。”
鄧恩點點頭道：“正常來說，這些不會帶來大的問題，最多讓人愛做噩夢。”
身爲黑荊棘安保公司的老員工，或者說魯恩王國廷根市黑夜教會值夜者小隊的隊長，鄧恩處理過太多類似的案件，經驗相當豐富。
克萊恩點頭道：“是的，事情的軌跡原本該這樣發展，但很不幸，德維爾爵士有一天在街道上遇見了一位鉛中毒的女工，她剛好倒在道路旁邊，也剛好看見了德維爾家的紋章。”
“同時，她還有着強烈的不甘、憂慮和渴求。”
“直到爵士給了她家人一筆300鎊的補償，這些情緒才消散。”
鄧恩拿出菸斗，嗅了一口，嘆息着說道：“這是一個社會問題，在這個時代並不少見。”
“呼……我們不必討論這些，隨着王國的發展，我相信這些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克萊恩，今晚我們找家餐廳，慶祝你成爲正式隊員？”
克萊恩想了下道：“明晚吧……”
“隊長，我今天使用了太久的靈視，又藉助‘夢境占卜’直接與那些怨念進行了溝通，現在感覺精神非常疲憊，我希望下午能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嗯，大概四五點左右，我會去一趟占卜俱樂部，觀察會員們對海納斯.凡森特突然死亡的反應。”
“沒問題。”鄧恩笑呵呵地說道，“那就明晚，就旁邊的老維爾餐廳，我讓羅珊去預定位置。”
克萊恩拿着警察軟帽站了起來，行了一禮道：“謝謝你，隊長，明天見。”
鄧恩擡了下手道：“等等，你剛纔說，德維爾爵士給了那位女工的家人一筆300鎊的補償？”
“是的。”
克萊恩點點頭，立刻便明白了隊長叫住他的意思。
“你擔心他們因爲這次財富遭遇厄難？”
鄧恩嘆了口氣道：“這樣的事情，我見過很多，你將他們的地址給我，我會讓科恩黎安排他們離開廷根市，去別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
“好的。”
克萊恩沉聲回答。
不多時，他離開了鄧恩的辦公室，進入斜對面的休息室。
換衣服的時候，克萊恩望着自己衣櫃格中的警服陷入了沉思。
鄧恩的話雖是無意，但也提醒了他，既然那位女工的家人會因爲區區三百鎊遭遇危險，那麼如今纔剛剛成爲占卜家的他，若擁有了巨量財富，豈不是也會遭遇危險。
剛冒出這種想法，克萊恩便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什麼時候三百鎊也能用區區二字來形容了？
這就是一夜暴富所產生的暴發戶心態嗎？
“仔細想想，還是將黃金留在灰霧上，每次用的時候就去取一點，平日還是不要輕易露富了。”
想到這裡，克萊恩心中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明明有着鉅額的財富，卻偏偏不敢輕易拿出來用，這還真是……既富有又貧窮啊！
克萊恩心中自嘲地搖了搖頭，而後關上衣櫃門，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之後，他乘坐公共馬車回到水仙花街，脫掉外套，摘下帽子，找出昨晚的剩菜，熱了熱，就着最後一根燕麥麪包，填飽了肚子。
吃飯的時候，克萊恩又想到了那十噸黃金，心中不禁再次哀嘆。
看到他這幅模樣，有誰會想到，這個坐在餐桌前，沾着剩菜湯吃燕麥麪包的傢伙，是個坐擁百萬金鎊的超級富豪呢？
吃完飯，克萊恩爬上二樓，掛好衣物，取出牀頭櫃裡的五枚靈石，就這麼握在手中，盤坐在牀上，閉目吸收了起來。
詭秘世界的力量體系雖然獨樹一幟，但萬千大道殊途同歸，詭秘世界中每個人最根本的靈性，其實也是多維度精神體的其中一面。
靈石中所蘊含的靈氣，除了能滋補肉身，也能用於增強精神。
克萊恩上次夢境占卜過後，嘗試着吸收了一下靈石，結果發現，這靈氣果然可以增強靈性，只是轉化率方面並不理想，有大部分靈氣都被浪費掉了。
這種情況，與聊天羣中蕭炎所說的經歷幾乎一致。
克萊恩想來，這應該是世界之間的差異所帶來的結果。
不過，蕭炎畢竟出身鬥破世界，有太多好東西可以代替靈石，但克萊恩不同，眼下初成非凡者的他僅有靈石這一個渠道，就算浪費，也只能忍痛吸收了。
就這樣，短短一個小時，原本疲憊的克萊恩就變得精神抖擻起來，如同大睡了三天三夜，還不需要任何食物補充。
他望了眼手中黯淡下去的靈石，又望了眼牀頭櫃上的懷錶，見時間尚且充裕，於是便又從其他四顆靈石中拿起一顆，再次吸收起來。
到了下午兩點三十分，克萊恩戀戀不捨地睜開眼睛，收好五顆暗淡的靈石，然後吐了口氣，開始總結和疏離上週的遭遇，免得將來出現遺漏。
就這樣，又過了二十分鐘，兩點五十分整。
模糊、無垠、灰白、空寂的霧氣之上，一座巍峨宏大的神殿高高聳立，一張古老斑駁的青銅長桌靜靜安放。
而長桌最上首的高背椅，已然坐着一位渾身籠罩濃郁灰霧的男子。
克萊恩向後靠在椅背上，怔怔地望着象徵“正義”和“倒吊人”的深紅星辰。
馬上就是每週一下午三點準時召開的塔羅會了，克萊恩原本對此相當重視，但突然出現的聊天羣打亂了他的節奏，導致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黃金——哦不聊天羣。
尤其是羣商城裡的積分，雖然克萊恩拿兩積分換了十噸黃金，但心中總覺得有點虧，得想辦法把這兩點積分補回來纔是。
想到這裡，小農思想的窮神本神克萊恩突然心中一動。
既然要召開塔羅會，不如趁這個機會，開個羣直播試試？
反正將來總是要賺積分的，在這灰霧之上直播召開塔羅會，總比在現實裡開直播，讓羣員們看到他落魄的模樣更好一些吧？
而且這灰霧來歷神秘，聊天羣更爲高渺，二者相遇，說不得就會產生什麼變化。
克萊恩打定主意，當即在會議召開的前八分鐘打開了腦海中的聊天羣。
【克萊恩：@所有人，諸位在不在？】
【克萊恩：我想開個播，要不要來看一看？】
【蕭炎：哦？？】
【蕭炎：老周終於要開盒了？】
【蕭炎：快開快開，我蕭某人一定給你捧捧場子！】
【韓立：+1】
【韓立：在下也對羣直播很感興趣，如果周兄願意嚐鮮，在下定當捧場！】
【艾倫：我還在訓練，可能沒辦法去捧場了。】
【蕭炎：無妨，直播這種東西，後臺掛着就行！】
【韓立：何爲後臺？怎麼掛着？】
【蕭炎：……】
【紫微大帝：喲喲喲，有人開播？】【紫微大帝：那本帝君說什麼也要幫幫場子！】
【紫微大帝：小克，趕緊開播，我已經等不及了！】
看到這位最神秘的管理員大佬出現，其他羣員紛紛沉默下來。
克萊恩心中也是一凜，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在這位大佬面前暴露自己。
說實話，其他人都無妨，可這位大佬，說不定真能順着網線找過來。
稍加思索，克萊恩回道：“帝君老大，您也要來看直播嗎？”
【紫微大帝：當然，就是不知道你打算直播現實，還是直播塔羅會。】
【紫微大帝：我建議是塔羅會，你要是滿足我這個願意，本帝君絕對不會吝嗇打賞！】
【蕭炎：塔羅會？】
【蕭炎：這是老周所在的組織嗎？】
看到林中天道出塔羅會的名字，克萊恩並不意外，對方揚言知曉他的全部命運，區區灰霧和塔羅會自然也不在話下。
克萊恩沉思一二，開始爲蕭炎和其他羣友解釋起了灰霧和塔羅聚會的存在。
【蕭炎：我明白了，這灰霧和塔羅會就是伱的金手指對吧！】
【克萊恩：也可以這麼理解。】
【克萊恩：總之，爲了維持逼格，我會在這個會上扮演一位神秘的‘愚者’先生。】
【克萊恩：諸位若是聽到一些裝腔作勢的臺詞，千萬別笑，我怕我承受不住，提前關了直播。】
【蕭炎：哈哈哈哈！】
【蕭炎：放心，絕對不笑！】
【克萊恩：……】
這個保證，可是一點含金量都沒有啊！
克萊恩滿臉無語，隨後他調整情緒，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直播。
剎那間，灰白的霧氣，青銅的長桌，以及長桌最上首處的被迷霧籠罩的身影頓時浮現。
衆羣員點開了【羣直播】，看到這一幕，紛紛對克萊恩的裝扮表示了驚歎。
【蕭炎：真有你的啊！】
【蕭炎：這麼裝逼，也不怕天打雷劈？】
克萊恩看到腦海中聊天框的內容，嘴角一扯，無奈道：“說好了，別拆我臺。”
【蕭炎：放心放心，咱哥倆誰跟誰，我怎麼會拆你的臺呢？】
克萊恩滿臉不信，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掃了眼鏡頭所在的方位。
果然，那裡空無一物，沒有任何可疑的力量出現，而灰霧對羣直播也沒有任何反應，說明聊天羣很可能是比這灰霧更加神秘莫測的存在。
【克萊恩：我這會議是每週一下午三點召開，現在還剩兩分鐘，先等一等吧。】
【紫微大帝：等等！】
【紫微大帝：既然還沒召開，我現在去湊個熱鬧，應該沒問題吧？】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回過神來後，紛紛臉色複雜，心生波瀾。
【蕭炎：啊？】
【克萊恩：啊？】
【韓立：啊？？】
【韓立：前輩莫非擁有跨界之能？】
【紫微大帝：嗯，確實有，不過直接找過去的話，太麻煩了，我瞅了眼，羣商城有個破界符，才賣一萬積分，我已經拿下了，現在就能過去湊湊熱鬧！】
看到這一幕，蕭炎瞪圓了眼睛，當即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韓立心中一沉，連忙點開羣商城，果然在破界符一欄看到了‘已售出’三個字。
【蕭炎：老大，你哪來這麼多積分，能不能教教小弟？】
【紫微大帝：哦，也沒什麼，就是之前篡位羣主的時候，聊天羣獎勵了我百萬積分，現在我轉交了羣主權限，但積分沒有收回，還是一百萬左右。】
【衆人：……】
看到聊天羣衆人沉默，亞牧嘆了口氣，也終於開始冒泡發消息。
【亞牧：諸位，別想太多，老大他沒什麼壞心思。】
【亞牧：他就是來找樂子的。】
衆人原本心下稍安，看到後面那句，頓時又沉默下來。
……找樂子嗎？
這好像比壞心思更加惡劣吧？
克萊恩嚥了口唾沫，心中已經隱隱開始後悔，不該開啓羣直播。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回道：“帝君老大，破界符就不必了，您要真想來的話，我可以對您用一張跨界邀請函……”
【紫微大帝：哦？那就勞煩你了！】
話音剛落，羣直播界面頓時冒出一個價值五百積分的火箭打賞。
克萊恩微微一怔，連忙在羣裡向林中天道謝：“多謝帝君打賞！”
【紫微大帝：好說好說，有本帝君在，肯定不會讓你破費的！】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吧！
至少人家大佬不在乎錢，還會有好處賜下不是嗎？
克萊恩心中安慰自己，同時打開羣商城，購買一張邀請函，發給了那位紫微大帝。
幾秒後，灰霧之上，一道身着紫袍的身影突然浮現，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周圍的場景。
克萊恩心中一凜，悄悄打量了青銅長桌對面那人一眼。
但可惜，此時的他心中太過好奇，竟是忘掉了關閉靈視。
於是，只一眼，整個源堡的灰霧突然猛烈地震顫起來，克萊恩原本平靜的靈性也如遭重擊，好似腳底下裝了火箭般迅猛地向上竄去。
察覺到這一點，克萊恩心中驚惶。
但還沒等他冒出下一個心思，他的靈性便迅速升空，突破了某種概念上的抽象‘薄膜’，來到了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
在那浩瀚星空中，無數顆星辰以違反物理規律的形式密集分佈，猶如傳說中的周天星辰大陣，共同拱衛着一顆無比龐大的紫色星辰。
克萊恩‘懸浮’在這片星空中，怔怔地望着那顆紫色的星辰。
只見星辰之上，無數紫氣匯聚，拱衛着一尊無比浩大的紫色虛影。
那紫色虛影身披龍袍，高不知幾凡，如同一顆人形星辰，端坐在同爲星辰的帝位上，那雙威嚴浩瀚的眼眸好似蘊藏着整個宇宙，緩緩向他投來了目光。
下一個剎那，整片星空在那目光的壓力下驟然崩散。
克萊恩也如同夢中下墜，猛地墜落在那張高背椅上。
“呼——呼——”
克萊恩癱在高背椅上，額冒冷汗，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聊天羣的羣員看到這一幕，皆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望着一臉心悸後怕的克萊恩，不知何時走到他面前的紫袍青年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敲了敲旁邊青銅長桌的桌面。
傳來的幾聲輕響，似乎蘊含安撫靈性的奇異力量，竟是瞬間撫平了他波濤洶涌的心緒。
待克萊恩平靜下來，那紫袍青年輕笑一聲，壓低聲音道：“看夠了沒？”
“看夠了就記住，下次別這麼莽撞，所謂真神不可直視，本座位格尚在真神之上，若非隸屬秩序，又特意收斂，你……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