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的排期表，下午應該是沒有男主角陸鳴的戲份的。
但因爲衛勳扮演的陳海和侯亮平是好兄弟，對手戲比較多，現在衛勳又進組了，周學政就直接決定調整戲份排期，讓陸鳴趕過來。
趁着這個空檔，衛勳打算先把定妝照給拍好。
王明奎的戲份結束了，他沒着急走，而是在旁邊笑着跟衛勳閒聊：“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第一次拍電視劇吧？”
老爺子今年已經57歲了，但身子骨很硬朗，說話的時候字正腔圓，顯然平常沒少吊嗓子練臺詞。
“對，之前一直在拍電影。”
衛勳笑着說道：“打算先來試試水，以後有機會了，也進來拍幾部電視劇，您老有什麼要交代我的嗎？”
“交代倒是談不上，但拍電影和拍電視劇不一樣，很多電影演員來演電視劇，都容易暴露一些問題。因爲拍電影看的是演員的演技上限，至於電視劇，看的是一個演員的演技下限。”
王明奎認真的解釋道：“電視劇就像是流水線產物，一般都是一遍過，沒那麼多時間讓你重來。所以你拍的時候，可以看看自己的適應狀態，真覺得不合適，以後就打消來這一行的想法，你跟別人不一樣，沒必要自己的金字招牌給砸了。”
這倒是推心置腹的實在話。
一個多小時的電影，拍攝週期好幾個月。
然而大幾十集的電視劇，拍攝週期同樣也就才幾個月時間，拍電視劇，可沒有多餘時間來給演員找狀態。
所以很多觀衆覺得演技非常棒的電影演員，到了電視劇裡演出來的角色尷尬到沒眼看，就是這個道理。
電影鏡頭可以拍十條，挑一條最好的，電視劇不行，它不需要你拼上限，但下限不能太低，保持正常水準跟得上進度纔是正經的。
但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很多演技很好的電影演員，都是‘騙子’，連正常水準都沒有。
他們只在大導演的鏡頭裡有演技，離開大熒幕，可能還不如一般的電視劇演員。
衛勳笑道：“我明白的。”
於是王明奎揮了揮手裡的劇本，說道：“行，那你拍吧，我下班了。”
這老爺子，倒是挺瀟灑，可惜兩人在劇裡沒有對手戲。
又過了一小會兒，陸鳴小跑着從化妝間出來，說話都有些氣喘：“不好意思衛導，化妝耽誤了點時間，讓您久等了。”
衛勳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準備把劇本拿出來和陸鳴對一下戲份。
然而導演周學政卻說道：“衛導拍完定妝已經等了你好一會兒了，這樣，咱先走一場室內戲，把你們倆的對手戲走了，後面一週時間，白天的拍攝表都會跟着衛導的時間走，陸鳴你回頭記得把時間安排好。”
陸鳴笑道：“好的周導。”
曾經陸鳴在時代影業的時候，和江渡舟爭一哥的位置，兩人爭的挺激烈的。
後來江渡舟有了衛勳這個強援，直接把陸鳴秒成渣渣。
從心底上來說，陸鳴對於衛勳有怨氣，但更多的則是敬畏。
但現在他出演了衛勳的電視劇，藉此和衛勳搭上關係，想想江渡舟在電影圈發展的一片紅火，陸鳴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
演好了這部《人民的名義》，搭上衛勳這班快車，以後未必就不能比江渡舟走的更遠。
十分鐘後，室內片場清理出來，戲份開拍。
這一幕，是侯亮平查完第一個案件，來到漢東京州市陳海家裡做客。
侯亮平和陳海是大學同學，也是多年的朋友，兩人此前因爲抓捕事件而展開合作，但因爲陳海這邊受阻，丁義珍沒抓到，跑了。
侯亮平看似是來陳海家裡吃飯，但其實是來興師問罪的。
飯桌上不僅有陳海和侯亮平，還有陳海的兩位女性同事，陸亦可和林華華。
侯亮平從櫥櫃裡翻出了陳海藏起來的螃蟹，吃了一隻，剩下一隻，他沒吃，而是說道：“兩隻螃蟹，有一隻已經下肚了，但這一隻，卻苟活在人間，陳海，你知道我爲什麼這次親自來漢東做交接嗎？”
這話，在落座的在場其餘三人都沉默了。
衛勳扮演的陳海嘆了口氣，說道：“知道，丁義珍，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他就像這隻苟活在人間的螃蟹一樣，問題是，他是從我手上逃跑的。”
雖然正在鏡頭前演戲，但是衛勳也在觀察着飯桌上這幾人的表演。
陸鳴的表現倒是還行，沒什麼值得誇讚的，但也挑不出來過錯。
但扮演林華華的那位女演員，剛剛似乎表情稍微有點僵硬，扮演陸亦可的那位，臺詞不穩，而且眼神還有些飄。
然而一場戲下來，周學政仍舊穩穩的坐在總攝影機後面，始終沒喊停。
等到戲份走完了，場記出來踩點喊‘咔’。
“不愧是演電影出身的，衛導您這從微表情到臺詞，都是頂級水準。”
周學政笑着站起來，豎起大拇指一臉誇讚：“衛導，我看您狀態不錯啊，要不咱再走兩條？”
因爲拍攝的順利，整個片場氣氛都良好，大家都很輕鬆的等衛勳說話。
衛勳沉默片刻，說道：“行，那就繼續拍吧。”
周學政在心裡鬆了口氣，招呼劇組工作人員說道：“都趕緊動起來，把片場儘快清理好。”
下午五點多，衛勳的戲份走完了。
導演周學政親自送他片場，趁着周遭沒人的時候，周學政覷着衛勳的臉色，忐忑問道：“衛導，您對我的表現，還滿意嗎？”
衛勳評價道：“拍的太糙。”
“其實我一下午都做好了被您罵的準備，您拍電影的，肯定對拍電視劇的手法看不上。但基本上，行業就是這個樣子，電視劇就相當於是個流水線產物，也就是《人民的名義》這種大製作，其餘的小成本電視局，演員喊1234的都有。”
周學政嘆了口氣，說道：“而且一部好幾十集的電視劇，也沒辦法保證所有的演員都時刻在狀態，有些表現不穩定的情節，就切遠景，或者剪鏡頭，把不能用的咔掉。拍攝週期跟得緊，也是沒得辦法。”
這是實話，衛勳心裡也有數。
而且周學政這個電視劇導演，也拍過好幾部高質量電視劇，本事很強。
只能說，和電影拍攝相比，電視劇的製作普遍都很糙。
衛勳點點頭，說道：“你不用緊張，我大概也瞭解一些電視劇的拍攝問題。不過《人義》這個劇，是個好劇，回頭我跟最高檢聯繫下，適當再多給你點時間，拍的時候盡力不用太趕，該拍好的劇情都不能含糊，我對這部電視劇也很重視。”
周學政聞言眼睛亮起來，說道：“多謝衛導。”
其實說白了，延長拍攝週期，就相當於要繼續追加投資。
錢多了，纔有資格慢工出細活。
華夏的電影市場或許還能儘快發展起來，但電視劇這塊，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但這些暫時都不是衛勳能解決的事情。
離開《人民的名義》片場以後，衛勳打算去接池棠下班，然後去找地方吃飯。
以後的幾個月，他應該都是這樣的悠閒狀態，等《人義》拍完了，還能去照顧下別墅的裝修問題。
然而衛勳剛剛把車子停在池棠公司樓下，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是電影局的電話。
“\u001d衛導您好，我是電影局人事處的，半個月後，電影局打算組織一次青年導演去好萊塢學習的官方活動，領導們擬定您來做領隊，不知道您這邊時間上能不能對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