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5章 給嘉靖和嚴嵩一點小小的天師震撼
南臺。
嘉靖似模似樣地打坐練功，但明顯心神不定，時不時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觀察着不遠處的兒女。
小倩飄在莊敬太子面前，看着這位至今神情茫然的兄長，喃喃低語：“太子哥哥，我聽信賊人之言，害死了你，犯下大錯，只能尋找挽回之法……”
“我們都已經死了，並且肉身早已入殮腐爛，人死不能復生，只能投胎轉世，可主人說過，如今地府混亂，轉世後惡人反倒能恢復上一世的記憶，在世間橫行無忌，善人則不見得能得好報，不知投生爲了何物……”
“我如今想到的贖罪之法，只能是多積功德，等到主人撥亂反正，改變這般正邪不分，善惡顛倒的世道，再助太子哥哥轉世，讓你的下一世依舊投胎爲太子，彌補今生的遺憾，我纔算勉強贖了罪……”
嘉靖自是不知，女兒動的念頭，樸素又宏大，看着如此兄妹情深，心頭是有欣慰的，同時露出思索之色。
“人死之後，倘若能自如行動，豈不是突破了百歲的大限，一如永生？”
“神道復甦，得道成仙是最好的，若無法成功，這同樣是一條路子！”
嘉靖已經熄了讓太子復活的念頭，畢竟那太困難了，而且還有兩個已經成年的兒子，目前的身體都不錯，繼承人的問題是有着落的。
他關心的，還是自己的長生。
雖然曙光初現，神道復甦，又將有一位能耐高超的道醫擔任天師，還願意真心教他煉丹，給予紅花，但若說對長生之道十拿九穩，嘉靖還是不敢誇下海口。
而長生不死的仙人至今還未看到，死後依舊能自由行動的鬼魂，倒是真真切切地出現在面前，還是自己的兒女，嘉靖當然很感興趣。
可還不待他與女兒好好攀談一番，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遠處的萬壽宮發生劇變，一道細長的身影陡然破開殿宇，騰空而起。
“真的有惡龍！那裡是萬壽宮！居然就藏在朕久居的宮殿內？”
嘉靖驚怒交集，滿是後怕。
“龍婆！你終於現身了！”
小倩則帶着太子出現在嘉靖身邊，將父兄保護起來，清麗的眸子裡映出一頭神龍蜿蜒而上，朝着天空飛去，聲音裡充斥着恨意與期待：“你跑不掉的！”
這份期待很快得到呼應，那神龍剛剛升到百米之高，一道紫電光輝輕鬆追至。
先是閃爍環繞，圍着神龍團團旋動，緊接着化作激烈的雷霆龍捲，呼嘯長空，直接將整條龍影覆蓋下去，最終連淒厲痛苦的龍吟聲都戛然而止。
嘉靖只來得及眨巴幾下眼睛，就發現天空一清，剛剛那鬧出偌大動靜的神龍身影，居然奇異地消失不見：“這是怎麼了？”
小倩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李真人出手了！”
嘉靖大爲震撼：“擒惡龍？這麼快？”
確實很快，李彥手中提着一道被“七針制神”禁錮的身影，落回萬壽宮前，淡然點評：“若是不跑，你或許還能負隅頑抗片刻，這直接的逃竄，只會暴露出戰鬥經驗的薄弱……”
如果按照凡人的理解，神龍都不會太弱小，但在神佛消隱之前，龍族其實並不稀奇，江河湖海都有龍王，龍王也會有龍婆龍子龍女龍孫，並非個個都擅長戰鬥。
龍婆顯然就屬於不擅戰鬥的類型，或許能憑藉一些肉身本能，制服遠比她弱小的敵人，但遇上李彥這種久經戰陣的存在，一旦暴露了身形，就再也沒有反抗的可能。
她的狀態也很差，龍身時就有種瘦削虛弱之態，此時化作人形，更直接是一位枯瘦的老嫗。
那微微凹陷下去的臉頰，就像是民間貧苦人家的老婦，跟氣色紅潤，近來更是養得白白嫩嫩的龍女敖雪，形成鮮明的對比。
也難怪萬聖公主會做出安排，讓龍婆藏身於壽桃之內，膽大包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她的這位母親，必須要近距離地吸收嘉靖的真龍之氣，才能在關鍵時刻成爲助臂。
不過嘉靖絕非好伺候的主，在對壽桃產生依賴性之前，還命令內侍主動將之撤下，直到不久前才重新放回。
想來那段時間沒有龍氣吸收的日子，是十分煎熬的，同時也削弱了龍婆此時的戰鬥力，以致於三下五除二就被拿了。
李彥將對方的情況瞭然於心，開口道：“龍婆，你與你女兒萬聖公主作惡多端，如今雙雙落網，惡有惡報，可還有話說？”
龍婆虛弱歸虛弱，看過來的目光卻極爲怨毒，發出蒼老沙啞的聲音：“休要得意！你還沒贏！”
李彥道：“沒得到九葉靈芝草，就是沒有解決運河的威脅，確實沒有贏，但隨着你們的落網，單憑那件死物，還能撐多久呢？”
龍婆眼中怨毒之意更甚，充滿恨意的目光不斷望向宮廷的每一寸角落，卻不再多言，再也不肯透露半點消息。
李彥見了再度評價：“你在祭賽國，吃了世俗皇族不少苦頭，是把昔日的怨恨，發泄到如今的大明麼？”
龍婆渾身一顫，乾脆閉上眼睛，連看都不看了。
李彥也沒有再詢問，因爲匆忙的腳步聲已經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僅是以呂芳爲首的司禮監太監，陸炳也帶着十三太保第一時間趕到，看到萎靡不振的老嫗，頓時又驚又喜：“這惡賊終於被抓了，她藏在何處？”
李彥道：“謹身精舍內，陶仲文所獻的壽桃，就是此龍婆的藏身之處。”
陸炳怔了怔，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居然會在那裡面？”
呂芳此前可是天天對着那個桃子，如此可怕的敵人就近在咫尺，更是覺得頭皮發麻：“如此大的惡龍，如何藏得下？”
李彥道：“龍者，能大能小，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並不奇怪。”
呂芳穩了穩心神，欲行大禮：“此等惡賊，多虧有李真人出面生擒，主子萬歲爺沒了危險，我等感激不盡！”
眼見這位十萬宮人的老祖宗帶頭行禮，一衆內侍都要齊齊跪下，李彥擡了擡袖子，予以阻止：“既領真人之位，這便是分內之事，諸位公公不必如此，倒是此事煩請通報陛下，讓他安心。”
呂芳沒能跪的下去，趕忙道：“我馬上去南臺面聖。”
李彥又轉向陸炳：“陸都督，接下來對於萬聖公主與龍婆的審問，關係到運河的安定，是重中之重，不可耽誤。”
陸炳重重點頭：“好！”
穩定好宮中局勢，李彥提着龍婆，由司禮監與錦衣衛左右護送，一路朝宮外而去。
……
“父親，已經安排好了！”
嚴世蕃興沖沖地邁入書房，就見老父又在躺椅上閉着眼睛，快步來到身邊，等待片刻後，還是忍不住稟告道。
“唔！”
嚴嵩確實睡了過去，此時被驚醒，睜開老邁的眼睛，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老父這幾日想了許久，運河之事，不能貿然爲之。”
嚴世蕃臉色劇變：“父親，現在可不是畏手畏腳的時候啊！”
嚴嵩揮了揮手，讓房內的婢女和下人退出去，緩緩地道：“這不是畏懼，而是不能動陛下的逆鱗，陶仲文正是敗在這一點上，我們豈能重蹈覆轍？”
嚴世蕃急了：“這如何能一樣？何況陶仲文不也是瞞了這麼多年，此次敗露還是因爲其子陶世恩背叛，我們是不會犯那等錯誤的！”
嚴嵩盯着他：“你的人手安排好了？”
嚴世蕃沉聲道：“請父親放心，我派出的人選絕對可靠，別說只是動一些小手腳，便是毀堤淹田之類的大事，也會毫不遲疑地執行！”
嚴嵩緩緩搖頭：“聽了你這番話，我越發地不放心，你太過自負，獨斷專行，提拔重用的人也是那般性情，總以爲算計好的事情就不會出紕漏，更是難以讓外人察覺，可世事哪裡都如人所願？”
嚴世蕃還想說話，嚴嵩擡起手阻止，繼續幽幽地道：“在運河中做手腳，阻止李時珍立功，一定要在順其自然的情況下，而非刻意去完成，李時珍接任天師本來還不見得能威脅到我們，而授人以柄，地位難保，豈非是本末倒置？”
嚴世蕃不同意：“父親若是不滿意我的計劃，可以重新制定，這般一力否決，其實還是心生畏懼，現在李時珍尚且不是天師，我們都不敢與之作對，等到他得到了陛下的信賴與道門的擁護，我們就更沒機會扳倒他了！”
書房內議論之時，鄢懋卿走到了外面的長廊裡，聽到嚴世蕃上揚的語氣，知道這對父子又要爭一爭了，正準備止步，卻見管家匆匆而來：“老爺，這是宮中最新傳出的消息。”
嚴嵩接過信件，老眼昏花地看了片刻，眼睛猛然睜大，不發一言地遞給嚴世蕃。
嚴世蕃接過，掃了幾眼就看了個大概，再罕見地重新看了一遍，臉色劇變，終於道：“孩兒明白父親的顧慮了，此人爲新天師，確實遠非陶仲文可比，我們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