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吐蕃暗衛之名一出,最先勃然變色的,是公主夫婦。
尤其是慕容諾曷鉢,前所未有的大怒,衝到小王子麪前,一個巴掌就狠狠抽了上去:“畜生!那**賊整日在臣子中挑撥離間,陰謀作亂,才讓我痛失汗王,丟了國土,你居然聽從他們的話?”
弘化公主抿起嘴,同樣走了過去,一字一句地道:“孽子,你如今已是大唐子民,你敢叛國?”
李義琰一直保持沉默,此時臉色沉下:“是那個暗衛嗎?”
邊上的楊再思道:“應該沒錯了,就是祿東贊效仿我內衛,回國後所設立的諜報部門。”
在出使之前,楊再思調查了許多祿東讚的資料,很清楚那位曾經的吐蕃大論,一手締造了輝煌的噶爾家族,雖然已經去世,影響力還深深留存。
此時他面容肅然:“根據內衛目前整合的情況,這個暗衛激發了吐谷渾國內矛盾,使得吐蕃用最短的時間,吞下了吐谷渾,如今又入我大唐,興風作浪!”
李義琰頷首:“那此案牽扯出暗衛,就在情理之中,此子乃吐谷渾王族,大有利用之處。”
楊再思道:“不僅如此,慕容五燕早成歷史,在鮮卑族裔裡,慕容吐谷渾還是有威望的,此事性質嚴重了!”
確實嚴重,慕容諾曷鉢暴怒,連續幾個巴掌,把小王子扇得臉頰高高腫起,滿嘴都是鮮血,嗚咽痛哭。
慕容諾曷鉢手發泄之後,眼眶發紅:“孽子!孽子!我們都要被你連累啊!”
弘化公主則悲聲道:“我夫婦教子無方,竟被蕃賊所用,還有何面目入京見聖人,我自請下獄!”
她要拜下,被韋承慶扶住,牢獄內拉拉扯扯,亂成一團。
李義琰見了,目光凌厲,立刻一頓旌節:“肅靜!!”
空氣爲之一靜。
李義琰冷冷道:“公主,請你歸位,不要阻擾我等辦案!”
弘化公主容顏一黯,頭髮似乎都花白了幾分,起身回到位上,慕容諾曷鉢也失魂落魄的跟了過來。
李義琰對李彥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詢問。
李彥一直默默觀察,此時來到小王子身前,繼續審問:“你說不敢確定那個人身份,那總該有依據,你憑什麼懷疑對方是吐蕃暗衛的人?”
小王子抽泣的道::“他說當年滅了我的國家……那些作亂的部落頭領,彼此間的關係……他幾句話就說得清清楚楚……我才覺得他是暗衛……”
李彥微微點頭:“那他承諾了你什麼?”
小王子哀聲道:“他問我單名一個復字,是不是很想復國……我當然想……我想當真正的王子……父王母后也想復國……整日都想……嗚嗚嗚!”
此言一出,公主夫婦低下頭去,身體輕輕發顫。
李彥問:“那個人是何模樣?”
“我真的沒見過那人長相!”
小王子輕輕搖頭,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他從未出現在我面前,說話還慢,聲音沙啞,顯然是裝的。”
李彥眉頭揚起:“這樣藏頭露尾的人,你爲何信他?你第一次見他時,在什麼地方?”
小王子道:“是在府上練武之時,他突然出聲,指點我刀法,得他所授,我能輕鬆擊敗王府衛士,我以爲遇到了隱世名師……”
對於小孩子,這確實是最適合的接近方式,李彥問:“從何時開始的?”
小王子答:“約一月之前,他每隔三四日來教我一次。”
李彥招來王孝傑:“去查王府上的衛士,確定小王子練功時有沒有突然進步的情況,如果有,問明白是從哪一日開始的?”
王孝傑領命去了,李彥又看向小王子:“你之前說,把佛經包裹還回去的行爲,是物歸原主,這話是疑似暗衛之人所言?”
小王子道:“不錯,他說這包裹內之物,正是取自法門寺,教了我開啓臺座暗格的方法,讓我在祭拜佛骨舍利的時候,把包裹放進去。”
李彥目光凝重起來:“你仔細回憶,關於這個包裹還有什麼細節?”
小王子仔細想了想道:“他起初想傳我那門唯識勁,還把佛經講解給我聽,問我有沒有感悟……”
李彥奇道:“爲什麼傳給你?你們不是認識了不足一月嗎?”
小王子道:“他說我很有習武天賦,唯識勁所需天賦極高,當世沒有幾人能成,單靠長安那羣閉門造車的和尚,玄奘大師的驚世所學就要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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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上前捏了捏他的筋骨,感應到一股不弱的勁力在體內流動,微微點頭:“你的天賦確實不差。”
此子剛纔被打成那樣,短短時間內,不僅說話變得靈活,臉頰的浮腫也略有消退,這都是體內勁力的自愈效果。
李元芳從三歲開始練功,在這個年紀時,武功也只是初成,這小王子能有如此造詣,體質屬性差不多有十二三點了,是千里挑一的天才。
小王子喪氣道:“但我根本學不會那唯識勁,他說我雖是亡國之人,卻從小錦衣玉食,吃苦太少,不及吐蕃苦寒之地成長起來的良才,放棄之後,才讓我把包裹送入寺內,當是物歸原主……”
李彥微微點頭,唯識勁確實需要艱苦卓絕的練功環境,那人真是有傳功之意。
小王子接着道:“我當時急了,說我也看不上和尚的武功,我要那種能帶兵打仗,衝鋒陷陣,奪回故土的本事,他就教了我幾式刀法。”
李彥明白了:“你新學了刀法,又痛恨學不會佛門勁力,看到那舍利座,想到寺內所傳的佛祖庇護,就起了惡念,一刀砍下?”
小王子淚水重新蓄滿眼眶:“我不該砍那一刀……我不該砍那一刀……我好後悔啊!”
這次不是被打哭的,是真的後悔,相當的後悔。
學不會唯識勁,惱羞成怒,學了新刀法,得意洋洋,再加上素質低,順手破壞景點,最後成功入獄……
慕容諾曷鉢聽了兒子的交代,恨不得用鞭子把他活生生抽死,讓你手賤!讓你手賤!
弘化公主則嘆了口氣,只覺得以前太過溺愛,導致今日自作自受。
涉及到吐蕃暗衛,還關係京城要案,這件事性質嚴重了。
李彥看了看審問錄事,讓小王子按下手印後,對公主夫婦道:“你們好好照顧他,這段時間有什麼好吃的,有什麼遺憾的,都儘量滿足……”
小王子不哭了,嚇傻了。
慕容諾曷鉢也一懵:“我兒……我兒……罪不至死吧?”
李彥看向弘化公主:“公主請借一步說話。”
弘化公主跟着他來到邊上,面上有幾分請求。
剛想服軟爲兒子儘量爭取寬大處理,李彥低聲說了一句話,她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李彥道:“爲今之計,公主需速速入宮面聖,求一份詔書!”
定了定神,她深吸一口氣:“明白了,我立刻進京入宮,求見聖人!”
李彥道:“速去速回,儘快與使節團會和。”
弘化公主正色行禮:“多謝李副使,此事若真,實乃保我全家性命!”
被妻子交代了幾句,目送她匆匆離去,家裡的頂樑柱沒了,慕容諾曷鉢直接偃旗息鼓。
李彥同樣往外走去,不忘丟下一句話:“青海國主,別忘給令郎君吃點好的……”
慕容諾曷鉢乖乖應了一聲,小王子聞言咯的一下,直接抽了過去。
衆人剛剛離開牢獄,就見韋貞玄迎面而來,眉宇間帶着喜色。
韋承慶一見,就知道祥瑞的事情定了,頓時放下心來。
韋貞玄步履輕快地來到面前,拱手道:“此次多謝李副使,多謝諸位使節!”
李彥不想多沾祥瑞之事,只是微微點頭,又對韋承慶低聲說了一句話。
韋承慶臉色鄭重起來:“老夫立刻書信一封!”
送走韋氏叔侄,只剩下使節團三人。
有沈巨源在整肅隊伍,李義琰和楊再思也不急着會和,討論起剛剛的事情來。
李義琰擔憂:“岐州距離京城,快馬只需半日,吐蕃暗衛竟已摸到此處,長安之內恐也不得安寧!”
楊再思則有些忿忿:“尤其想到玄奘大師的秘傳,竟被吐蕃賊人所用,實在痛心啊!”
李彥道:“唯識勁是玄奘大師自創,但唯識宗的理論,是出自天竺的大乘瑜伽行派唯識系,吐蕃在佛法武學上,更偏向於天竺,那個人學了玄奘大師的唯識勁去,若能發揚光大,也是玄奘大師所願,只是此人將唯識勁用來暗殺害人,就大大辜負了此法所傳的初衷!”
李義琰則問道:“元芳,你剛剛跟公主說了何事,她匆匆離去,要入京面聖?”
李彥神情凝重:“叔公,這件事關係重大,猜測之言,暫不作數,等公主回來了,我再告訴你們……”
李義琰斬釘截鐵的道:“不許隱瞞,無論何事,一起擔責!”
李彥沉默少許,開口道:“我問公主,她能不能保證,遠在涼州的另外三個兒子,沒有被吐蕃暗衛狡言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