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喜身爲大內總管,擁有直接調動禁軍的權利。
在寇南霜的命令下,一隊輕裝簡行的禁軍踏着整齊的步伐,肩上擡着各種設施,用極其快速且專業的手法搭建起了幾座臨時窩棚,並給地面鋪上涼蓆與稻草製作出簡易的牀鋪,可讓病患們躺在上面休息。
宋陽也被這位酒館老闆的能量給鎮住了,他只是說找些人手來,沒想到對方直接找來了一隊士兵?看來這位南兄的家裡很可能有官家的背景啊。
不過有沒有官家的背景這些都與宋陽無關,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利用寇南霜收集來的藥草熬製出特效藥。
幾口大鐵鍋被架在了街道上。宋陽與杜陵一個熬製“小柴胡湯”,一個熬製“青蒿湯劑”。
趕來幫忙的禁軍驅散着附近的人羣,將西萬省來的難民們集中到西郊外的一片空地上,併爲他們提供清水與乾糧。除此之外就是宋陽說的,最重要的消殺步驟。
當然這個時代沒有現成的八四消毒液,宋陽只能臨時調配出一些殺蟲抗菌的藥物,讓這些士兵們潑灑到隔離區周圍。然後及時清理路面的雜物,建立集中的公共廁所,並命令所有人都不許隨地大小便。
衆人這一忙,便忙到了夜幕降臨。
在這段時間,知道皇帝以身犯險親自來到外城之後,朝裡的那幫大臣們也坐不住了,紛紛換了便裝趕來幫忙。
雖然他們很怕死,但也清楚如果這個時候不表現,那自己的仕途恐怕也就要走到頭了。
所以,以左相張延年爲首的利益集團,以右相郭奉召爲首的清流集團,雖涇渭分明,但卻在這一刻放下了派系隔閡,把心思都用到抵抗瘟疫救助百姓上。
只不過這些病患估計打死都想象不來,在旁邊跑前跑後端藥遞水打掃衛生的,一個個都是朝中的大人物,更有甚者大鳳朝的皇帝也在旁邊爲他們服務。
如果知道這些,恐怕在場百姓嚇死幾個都不是不可能的。
老神醫杜陵畢竟已經八十多歲,雖然養生有術,身體硬朗,可高強度的工作也讓他體力透支。此時,當他從地上站起來時,頓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身子有些搖晃。
宋陽眼疾手快扶住老神醫,輕聲道:“杜大哥你還是在旁邊稍作休息吧,既然湯藥已經熬製出來,就交給底下的徒子徒孫們,您老人家可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杜陵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拍拍宋陽的手苦笑道:“老了~~不服老不行...雖然總是被別人叫什麼‘老神仙老神仙’的,但老道我自己心裡清楚,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神仙,不服老不行啊~!”
老神醫嘆口氣繼續道:“這裡就暫且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不過北焱你調製出的那個青蒿藥劑似乎相當對症!我看到有幾名輕症的患者喝下一劑湯藥便明顯好轉!你那個藥方是什麼來着?老道要將它記下來,有了此方以後再遇到瘧疾之症全天下的醫者都不必在手忙腳亂嘍~!”
“這個好說,此事過後小弟就將藥方雙手奉上~!杜大哥趕快休息一下,喝些水吃些東西吧。”
宋陽剛剛將杜陵參扶到窩棚外空曠地帶坐下休息,回過頭就看到寇南霜臉頰微紅,額頭佈滿細密汗水,正蹲在一名病患身旁爲後者擦汗,還一勺一勺的喂對方喝下湯藥。
他走過去拍了拍寇南霜肩膀,輕聲道:“南兄你也一直沒停,也該休息一下了。而且你臉色不太好,讓我把把脈給你瞧瞧。”
寇南霜混不在意擺手道:“我沒事,宋兄如果還有力氣就給那些症狀較重的病人們多瞧瞧,我身體好着呢。不瞞你說,我常年習武,像宋兄這樣的來上十個八個我用一隻手就能應付!這點小小瘧疾又算得了什麼?”
宋陽無奈苦笑搖頭道:“南兄不可大意!我知你有練武的底子,但在疫病面前饒是你武功蓋世,該吃藥的也得吃藥,該休息時也得休息,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些病菌呀。”
“什麼?什麼病菌?還說呢,我真是沒想到宋兄你還會瞧病。”
宋陽呵呵一笑:“在下也只是略懂一二~至於能如此快速控制住瘟疫蔓延,都有賴杜老神醫的英明果斷以及一顆慈悲心腸。”
是啊,如果不是杜陵及時趕到阻止,說自己會承擔所有後果,那羣御醫早都已經封城,將這些病患或掩埋或焚燒了!那得造多大的罪孽?事後又有多少人會把這件事歸究到寇南霜這個皇帝的頭上?她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
“那羣庸醫...平日一個個自詡御醫誇誇其談,現在只是面對一場瘟疫便想出如此歹毒的方法應對!他們這是在救人嗎?這根本就是在殺人!”
宋陽說:“行醫之人,救人與殺人本來就只在一念之間...或許他們也有他們的苦衷吧。”
“有個屁的苦衷!”
寇南霜路心中惱怒,“嚯”的站起,但她沒想到自己眼前忽然間天旋地轉,身子提不起一點力氣,向旁一歪就倒在了宋陽身上。
宋陽伸手將她攙扶住,用手背一探,低聲驚呼:“南兄你發燒了?快點坐下讓我看看!”
寇南霜仗着自己一身霸道內力,當下就想要運功調息。
可當她體內那股氣息調動到一半之時,卻忽然感覺胸悶異常,腦袋瓜嗡嗡直響,剛聚集起的一些氣息也消散無形,身子比剛剛更痠軟了幾分,整個人已經半依半靠地掛在了宋陽身上。
宋陽無奈,因爲寇南霜的身高比他還要高上一些,此刻他只能把後者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而他則用右手摟住其腰間,將其攙扶出了窩棚。
窩棚外,那些大臣們基本都已離開,畢竟朝中還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們去做。
然而,同樣忙到腿肚子轉筋的顧凌芳,看到寇南霜被宋陽以這樣一種親密的姿態架出來,頓時就是一驚。
她想尖叫呵斥宋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周圍人多眼雜,如果暴露了陛下的身份很有可能造成一些無法控制的局面。
無奈,顧凌芳咬着牙快步跑過去,擠進宋陽和寇南霜中間說道:“宋公子,我們家老闆這是怎麼了?”
宋陽急道:“南兄應該是感染了這瘧疾疫症,現在把她放到空曠無人處,讓我給他好好看看。”
“什麼?染了疫症?!”
顧凌芳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好傢伙,她一直跟着陛下忙來忙去,結果她好着,陛下卻染病了...這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顧家滿門可能都要人頭落地!
呸呸呸!陛下福大命大,就像她自己說的,以前戰場上萬軍叢中都能來去自如,怎麼可能倒在這小小的疫症之上?更何況杜神醫不是就在附近嗎?
“我...我立刻就去請杜神醫來!”
宋陽一把拽住顧凌芳說:“杜大哥上了年紀又忙活一天,現在剛剛坐下休息,這裡有在下就好,還要麻煩凌芳姑娘幫我去取些熱水來。”
“啊?哦...哦哦哦!”
顧凌芳此刻已經沒了主意,宋陽說什麼她便只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