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聖樹素來龐大。
柳毅所見到的乾坤聖樹,全都只是樹樁,宛若是一座大山被硬生生削平了。可在這一次之前所見到的乾坤聖樹卻都是枯樹枝,在樹樁旁邊長出的新芽,也只有寥寥幾枝,十分稀疏,全然沒有現在這般鬱鬱蔥蔥,蔚然成林的景象。
“道友認得這些楊柳樹?”
金蟾子神色驚詫,他也被這一個巨大無比的樹樁,以及樹樁之上長出的參天大樹給驚到了。
“認得!”
柳毅點點頭,指着樹樁上方圓十餘里的樹林,說道:“楊柳樹隨處可見,莫非金蟾子道友不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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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樹本真人當然見過,可這麼大一株方圓十餘里的樹樁,卻是頭一回看到。”
金蟾子神色有些失望,直朝着樹林深處不停的打量着,繼而發現林中深處有一股青色氣息,宛若蛟龍盤旋,在林中不停的浮起又落下。
“前方有異象閃現,理當是藏有重寶!”
金蟾子朝着青色氣息指了一指,當先飛了過去。
他倒是很不客氣,也不是什麼不義之財見者有份之類的話語,竟是把柳毅等人丟在樹林旁邊。
這一株乾坤聖樹周圍的大陣,已經恢復如初。
先前被劍氣斬出的缺口,早已消失不見。
若想從此處出去,還需再釋放一次劍氣。
柳毅並未朝金蟾子追去,爲今之計最重要的是要恢復實力,至於金蟾子極爲看着的異寶等物,倒是不被柳毅放在心上。
不過,若能得取在手,柳毅也不會拒絕。
法寶,自然是多多益善。
轟隆隆!
驚雷之聲,突然從樹林深處傳來。
有許許多多身影,從密林中飛了出來。
柳毅凝聚目力,朝着身影飛起之處仔細看了一看,這才發現原來在那些枝繁葉茂的楊留枝條深處,竟然有一個個鳥巢般的房屋。只是楊柳長勢太好,枝葉太密,若不仔細探查,未免看不清楚。
“海中魔怪!”
金蟾子驚呼一聲,剛剛飛出千米有餘的身形,再度爆射而回,呼喊道:“柳道友快快放出劍意,助我轟開陣法光罩,你我速速離開此地!”
海中魔怪?
柳毅定神一看,只見那些身影正急速飛馳而來,約莫有數百之多,速度比之金蟾子更快,已是從密林上方急速衝殺而來。
眨眼之間,就已經出現在了百米範圍。
柳毅當機立斷,身上劍光如柱,渾身劍意乍泄而出,金蟾子毫不遲疑施展出劍道神通,將大陣光罩撕開了一道缺口。旋即金蟾子衣袖中灑出一股罡風,載着衆人從陣中急速撤退,來到了漆黑海水當中。
海底深處,昏暗無光。
可那些海中魔怪身上,卻纏繞着一道道淡藍色的火焰,將周圍海水照亮。
海中魔怪不需要施展法術神通破開陣法,竟像是穿透氣泡一樣,從大陣當中追了出來,只在陣法光罩之上留下一道道如浪波紋。
這時候,柳毅終於看清楚了海中魔怪的外形。
他們長着一副鳥頭人身模樣,背後長着一隊翠綠色的翅膀,宛若古玉打造而成。這些海中魔怪飛出大陣中後,速度變得更快,只將羽翅扇動幾次,就已經把柳毅與金蟾子等人團團圍住。
“沒想到我金蟾子堂堂一個半步大能,今日也落到了只能靠土遁術遁地的下場,就宛若老鼠一樣逃命!”
金蟾子只覺得顏面大失,但又沒有半分勝算,只得朝着腳底沙礫中竄去。
用土遁術逃命,歷來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可惜,這一回金蟾子連這等不光彩的手段,也無法完美的施展出來。
當金蟾子將雙腿遁入海沙當中,準備施展法術帶走柳毅等人之時,海沙之內忽然生長出諸多海藻,綠油油一片宛若地毯,將金蟾子擋在了海藻之上。
土遁術,竟然失效了!
“本真人英明一世,在種島天界難逢敵手,今日莫非要死在此處?”
金蟾子臉色發白,喟然長嘆,說道:“柳道友本與此事無關,今日卻被本真人請來了此處,與本真人一起遭受這場劫難,唉……”
“我既然欠了你一份因果,理當償還。就連凡俗世人都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何況我等修行之士?”
柳毅淡然搖了搖頭,他絕非是沒有見過大場面,沒有歷經過生死大難的初出茅廬之輩,此刻被海中魔怪圍住,心中雖緊張異常,卻也越發的平靜。
“本真人早該知道!早該知道海底這一座大陣,理當和海中魔怪有關聯!”
金蟾子神色有些頹喪,嘆息道:“當初本真人爲了得到從天而降的三件異寶,來到了這片海域,遇到了海中魔怪,這才得知此處有一座上古大陣。海中魔怪也懂修行,實力不凡,他們就隱匿在這片海域,又怎會不知道海中藏着一座上古大陣?”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柳毅搖了搖頭,身上劍意正濃,說道:“這些海中魔怪將你我圍住,卻圍而不攻,也不知他們到底是何用意。莫非是像貓戲老鼠一樣,在吃掉老鼠之前,要把老鼠先戲耍一番,才慢慢的品味?”
“本真人又不是海中魔怪,本真人又怎懂得他們的心思?”
金蟾子跺了跺腳。
一隻金燦燦的蟾蜍腿腳,顯現出千米金光,踩在了海藻之上,卻只把他腳下綠毯一般的海藻踏得咔嚓嚓作響,就連半片海藻都不曾踩斷。
金蟾子本是三足金蟾修煉而成的妖修,獨坐乾坤,含沙射日,肉身比尋常半步大能強橫太多,他全力跺一跺腳,哪怕是大山都要搖一搖,可腳下海藻匯聚成的綠毯卻絲毫不損。
唯有一層層青光,浮現在海藻綠毯之上。
青光當中,隱含着一個個上古符籙銘文,可這些銘文卻寫得潦草無比,字跡又重重疊疊,竟是分不清到底寫着什麼。
一幢光芒,從遠處水中放射而來。
柳毅認得這個方位,知曉那是大陣所在之處。
光芒避退了海水,在海中魔怪形成的包圍圈當中分散開來,留出了一片方圓數千米,乾燥清爽的場地。
俄頃,有一座亭子,從光芒來源之處飛馳而來。
轟隆!
亭子轟然落在柳毅前方十米之外。
又有桌椅茶几,從遠處飛來,落在亭子當中。
空中圍着的諸多魔怪收攏雙翅,落到海藻形成的地毯之上,竟是將柳毅與金蟾子等人視而不見,只把一顆顆種子撒在海藻綠毯之上。
眨眼之間,海藻綠毯就灰飛煙滅,化作塵埃,在海沙之上鋪成細細的一層菸灰。
種子得了草木菸灰滋養,就這麼生根發芽,在柳毅面前生長出了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又有諸多顯化,在百草當中開房。
牡丹、水仙、幽藍、雛菊……
各種各樣,爭奇鬥豔。
新鮮淡雅的花香味道,立即浮現在口鼻之間。
金蟾子不知這些海中魔怪到底意欲何爲,心中十分警惕,竟是閉上了呼吸,柳毅百毒不侵,卻在趁此機會深深的吸了幾口香氣,心曠神怡。
“閉住呼吸!”
金蟾子皺着眉頭,提醒柳毅。
“何必閉住呼吸?”
柳毅搖了搖頭,彎腰摘下了一朵身前正在怒放的牡丹,說道:“周圍高手有數百之多,其中實力不弱於你的就有十餘位。他們若想謀害你我,難道還需藉助毒素?”
“唉……可嘆本真人修行數萬年,自問見多識廣,智計高深,可是事到臨頭,卻終究比不得柳道友這麼清醒。就連你這尚未步入修行之門的弟子,也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這一點他就超過了本真人太多!”
金蟾子看了看若無其事的吳蛋,低頭一嘆,也學着柳毅摘了一朵鮮花,臉上竟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人之將死,能遇到柳道友這樣的人,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金蟾子道友何必自慚形穢?”
柳毅搖了搖頭,說道:“或許周圍這些修士,並不僅僅只是海中的魔怪而已。魔怪二字,顧名思義就是魔頭怪物,你看他們將百花種植完畢之後,就退到了一旁束手等候,行事極有章法,進退有據,又怎算得上是怪物?”
“道友所言有理,他們的確算不得是怪物。只是許多年來,大家都是以海中魔怪來稱呼他們,本真人也只算是拾人牙慧而已。”
金蟾子神色漸漸平靜下來,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該好好享受。
“我族若只算是魔怪,那你們種島天界中的修士就全是螻蟻?”
突然一道聲音,從遠處大陣方向傳來,有八個魔怪擡着一座八擡大轎,踏着一束光芒停在了亭子之外。
亭子高達數十米,極爲恢弘大氣。可亭子卻是用石頭雕刻打造而成,手藝十分粗糙,只透着一股子古樸的豪邁氣息。
唰!
轎子窗簾掀開,從轎裡走出一個身高二米有餘,背生雙翅,鳥頭人身,頭戴金冠的生靈。他緩步走至亭子裡,面對着柳毅坐了下來。他只將手指點了一點,石桌上的茶水已經沸騰,旋即就有海中魔怪端上活路,送來一些楊柳嫩葉做茶葉。
“貴客到來,有失遠迎!在下姓句名高,算是這一方海域的主人。”
這名作句高的魔怪,竟是把半步大能金蟾子當做了空氣,對他視而不見,反倒是端起茶杯朝柳毅禮數週全遙遙一敬,說道:“貴客一身劍意精純至極,隱含一絲殺孽凶煞之氣,莫非是有阿鼻元屠二劍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