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突然發生劇烈的震動,究竟是什麼原因,羅通自己也不能確定。不過他有種感覺,這種變化多半和他剛纔下定的決心有關。
遲疑,逃避,彷徨,這些都是負面情緒。而第三靈魂球本身就會汲取負面情緒讓自己壯大。作爲一個實質化的靈魂球,羅通的精神克服那些負面情緒,肯定會對靈魂球造成影響。只是這個影響有多大,是不是能夠造成剛纔那樣劇烈的震動,這個羅通也沒有把握。
對於杜曉曉的問題,羅通沒有回答,只是說:“下次別跑了,跟好我。精神如果收到損傷,對自己的靈魂都有影響。”
杜曉曉皺起了鼻子,用小手指頭點着羅通的警備官肚子,說:“那是你,別把你和我相提並論。”
羅通愣了一下,只剩下苦笑。杜曉曉能夠分割出精神進入他的靈魂空間,足以說明小女孩對精神損傷有着足夠的抵抗力,比起羅通這樣謹小慎微,天才顯然處於他的理解範疇之外。
批評完羅通,杜曉曉重新扭頭看着四周,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在哪裡?”
羅通原本想要帶着牧師前往城市四周去進行淨化,不過現在有了恐懼魔王在周圍暗中潛伏,在沒有完成廣場這裡臨時防禦點的搭建之前,他只能留在這裡。
看了周圍一眼,那些牧師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看起連井然有序。羅通找了一個角落,開始大概的向杜曉曉描述這個世界的背景。
閱讀了大量書籍,文獻的杜曉曉現在的理解能力早已突飛猛進,不需要羅通仔細斟酌怎樣的話才能讓她聽懂。聽完羅通簡明扼要的介紹後,杜曉曉點頭說:“恩,好樣的,我支持你。”
羅通又是一笑,正要說話,一名牧師走了過來,他表示,瑪頓和另外兩名警備兵的家人已經找到,而且優先帶到了這個廣場中。大主教甚至同意,專門爲這三家人各自開闢一間房屋,讓他們留宿。
羅通微微點頭,牽着杜曉曉的手,向着廣場中心走去。在那裡,幾名婦女正一臉憂愁的站在那裡,倒是一名身材粗壯的中年婦女看上去情緒不錯。她大聲的說:“我就想知道,瑪頓那個混蛋究竟幹了什麼?他勇敢嗎?他揍了混蛋了嗎?”
羅通走了過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名中年婦女的名字,謝爾麗,一個與身材有着巨大反差的名字。咳嗽了一聲,羅通說:“瑪頓非常勇敢,他是最勇敢的。面對邪惡,他沒有一點退縮,更沒有任何畏懼。”
謝爾麗扭頭看了羅通一眼,點頭說:“果然是你,圖拉姆,給我說說具體情況,我要知道,他究竟是因爲什麼而死。”
羅通看了看四周,此時廣場周圍已經有了營地雛形,倒也不怕謝爾麗把事情散播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想到這裡,羅通回答說:“瑪頓是爲了斯坦索姆而犧牲的,現在,斯坦索姆正在遭受巨大的威脅。跟我來,我在路上跟你們說這些。”
瑪頓和另外兩名警備隊員的屍體停放在禮拜堂的地下,這對於一名警備隊員來說,是莫大的榮耀。要知道,只有城主和城主妻子,以及真正高貴的騎士纔有資格在禮拜堂的地下室安息。大主教這麼做,顯然已經將瑪頓和那兩名警備隊員視作了騎士。
羅通這一次講的更加扼要,當然,也更有頭緒。在此之前,他僅僅只知道毒糧食進了斯坦索姆,而阿爾薩斯隨時可能到來舉起手中的長劍。而現在,在與瑞蒙對峙,並且將其斬殺後,羅通可以從更長的一個角度說明斯坦索姆的情況。
瑞文戴爾離開斯坦索姆前往洛丹倫王城求助,詛咒教徒瑞蒙當上了代理城主。瑞蒙從外地購進大量被感染的糧食,想要將斯坦索姆變成一座死城。在發現自己行動可能已經被識破後,瑞蒙鋌而走險,帶領着被他控制的斯坦索姆騎士團和步兵,想要毀掉阿隆薩斯禮拜堂。這個時候,瑪頓和同伴挺身而出,擋住了瑞蒙,併爲羅通最終殺死瑞蒙創造了條件。
聽完這些,謝麗爾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悲慼,她點頭滿意地說:“這纔是託薩塔人喜歡的。”
她扭頭看着羅通,說:“知道嗎,爲了拯救他人而奉獻生命,對於託薩塔人來說,是最爲崇高的。瑪頓爲了拯救這個城市,爲了拯救這個城市……”
說到這裡時,她忽然停住了說話,低頭看着前方,同時兩隻手將身邊的幾個孩子摟得緊緊的。瑪頓總共有三個孩子,兩女一男。最小的女兒還在襁褓之中,正被自己十幾歲的姐姐抱着,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哀傷。而瑪頓的長男,十六歲的菲斯皮爾,此時雙拳緊握,木然的走在母親的身邊。確切的說,是被自己的母親拖動着,向着地下墓園走去。
瑪頓他們的屍體還沒有仔細清理,此時還停留在地下墓道的兩邊。看見丈夫或是父親的屍體,那些原本悲慼的人們終於失聲痛哭起來。羅通站在墓道中呆了一會兒,終於無法堅持,扭頭走出了門外。在橡木門關閉之前,他還能聽見謝麗爾在慟哭中一聲聲的詢問。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讓羅通感到心血翻動,失去了頂樑柱,瑪頓這一家該怎麼辦?
羅通一時間沒有答案,他僅僅只是附身在圖拉姆的身上,不可能永久的呆在這裡。就算想要幫助瑪頓一家,多少也有些無能爲力。
更何況,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解決瑪頓一家的問題,而是想盡辦法儘可能的控制住斯坦索姆裡的局勢。至少在阿爾薩斯王子到來時,讓這位王子知道,斯坦索姆還能控制得住,而不是已經成爲廢城。
杜曉曉輕輕的牽着羅通的手,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聲問:“都是這樣嗎?”
羅通下意識的回答了一聲:“對,都這樣,而且會越來越多,越來越痛苦。”
杜曉曉點頭,說:“我以爲只有我是這樣,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我們都這樣。所以你一定要改變這些,是嗎?”
羅通蹲下身體,看着杜曉曉,點頭說:“對,改變未來。”
就在此時,橡木門忽然被推開,謝麗爾帶着自己的三個孩子走了出來,她看着羅通,問:“好了,告訴我,我們現在可以做什麼?”
頓了頓,她的大嗓門在通往地下墓室的甬道中響起:“瑪頓做了他該做的,我們不能給瑪頓丟臉。現在,該是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情了。”
羅通扭頭看了一眼菲斯皮爾,那名清秀的少年顯然剛纔也痛哭了一場,不過現在雖然雙眼通紅,卻已不再抽泣。臉上顯出極爲堅毅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沒有了任何畏懼。
“謝麗爾,你來幫我處理營地的事情。馬上會有很多的人不斷進入這個廣場,而且會越來越多。我需要一些人幫助牧師們處理這些雜事,維持必要的秩序,讓進入廣場的人不再驚慌。很抱歉瑪頓剛剛犧牲,我就要你做這些事情,但是你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謝麗爾點頭,揮了一下拳頭,說:“那正好,和牧師老爺一同工作,這可是好事。”
羅通扭頭看着菲斯皮爾,說:“好吧,孩子,你要做的,就是呆在這裡。這裡,我是說,這個甬道這裡。你要活下去,成爲一個真正的騎士,不讓瑪頓的犧牲白費。你懂嗎?”
菲斯皮爾看上去非常激動,想要大聲說些什麼,不過謝麗爾立刻捂住了自己孩子的嘴。她扭頭看着羅通,說:“謝謝你,圖拉姆,謝謝你。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瑪頓成爲你的朋友,是他的幸運。我會讓菲斯皮爾呆在這裡,不給你們添任何麻煩,絕不。”
羅通點頭,牽着杜曉曉的手,轉身離開甬道。在甬道口那裡,一名牧師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他看着羅通,說:“圖拉姆指揮官,我們的營地已經搭建完成,現在應該怎麼辦?”
羅通扭頭說:“謝麗爾,去到廣場那裡去。迎接每一個求援的人,然後讓牧師們幫這些人安排露宿的地方。儘可能的有序一點,不要亂,不要讓他們帶入財物,那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說完這些,羅通又看着那名牧師說:“跟我走,我們現在離開禮拜堂,從最近的街區開始,一家一戶的通知。讓他們到廣場這裡來。你準備好了嗎?”
那名牧師緊張的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準備好了。”
羅通又問:“你準備好隨時犧牲了嗎?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牧師變得不那麼緊張,聲音大了一些,說:“當然,指揮官,當然,我準備好了!”
羅通重新問了一句:“你準備好活着出去,然後變成屍體被送回這個甬道。你準備好爲了這個城市犧牲嗎?”
“是的,指揮官,我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牧師大聲吼了出來,臉上的焦急和慌亂全然不見,臉上的堅毅甚至有種狂熱浮現。
羅通點了點頭,問:“你的名字,牧師。”
“坎特,指揮官,我叫坎特。”
羅通大步向着禮拜堂外的廣場走去,一邊大聲說:“好極了,坎特,帶上你的同伴,和我一起去死吧。”
“無比榮幸,指揮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