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上一世對阿爾薩斯的舉動並不是非常瞭解,他只是玩遊戲,沒想過把自己帶入到遊戲裡去考慮別人怎樣。到了靈魂球世界後,昨晚的思考,才讓他真正的想過了阿爾薩斯的決定,以及這種決定的後果。
白銀之手騎士團來到斯坦索姆,沒有任何迎接。
這應該是阿爾薩斯當時面對的情況,如果市政運轉正常,那麼無論有沒有瘟疫爆發,在斯坦索姆都會有人進行迎接,並且說明具體的情況。
但是,阿爾薩斯肯定沒有被任何人接待,他對斯坦索姆內部的情況一無所知。而且沒有證據證明他當時看見有人正在往城外逃跑,否則他也可以通過這些逃跑的人掌握一部分斯坦索姆的情況。瘟疫爆發的城市,居然沒有任何人往外逃竄,這種反常的情況足以讓任何統帥警惕。阿爾薩斯需要考慮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斯坦索姆,他要考慮整個王國,包括白銀之手騎士團。如果把斯坦索姆看成一個戰場,那麼阿爾薩斯此時對斯坦索姆一無所知,僅僅知道,瘟疫已經在這個城市裡蔓延。
如果羅通是阿爾薩斯,他會做什麼決定?
排出小分隊進入斯坦索姆偵查?
羅通排除了這個選項,一個小分隊進入斯坦索姆,不僅無濟於事,而且很可能很快就會失去聯絡。一旦一個小分隊被詛咒教徒們困住,阿爾薩斯該做如何選擇?添油一樣的把手下往陷阱裡投入?還是立刻攻入城內,解救出自己的騎士?
羅通認爲自己不會選擇一個小分隊進入斯坦索姆,他的面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就是全力以赴的衝入斯坦索姆,然後救治出盡可能多的人員。而這需要冒着極大的危險,瘟疫蔓延僅僅只是一個方面。確切的說,如果沒有一個完整的拯救計劃,沒有合理的疏散渠道,沒有足夠的人員警衛,沒有完整的後續跟進,這樣的拯救只會把自己埋葬進去。
要麼,就是阿爾薩斯的那個選擇,將整個城市付之一炬,避免這個城市成爲自己身後的毒刺。白銀之手騎士團如果繞過斯坦索姆,那麼誰來解決斯坦索姆的問題?誰能保證瘟疫不會進一步蔓延?
這種選擇非常痛苦,遠比外人想象的更加痛苦。
阿爾薩斯做出這個決定,顯然自己也承受了極大的壓力,甚至可能內心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這個時候,烏瑟爾考慮更多的是騎士的榮耀,而不是戰爭的實際行事。烏瑟爾希望救治平民,卻沒有想過,白銀之手騎士團始終是一個以戰鬥爲主的騎士團,而不是一個善於進行災難處理,善後工作的團隊。
不客氣的說,烏瑟爾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位王子的騎士老師因爲阿爾薩斯的決定與自己的弟子當場決裂,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自己最信賴的人和自己決裂,甚至沒有心思跟自己仔細分析情況。那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打擊?
羅通始終認爲,烏瑟爾處理這樣的矛盾實在過於簡單粗暴,他完全可以和阿爾薩斯更多的交談,而不是立刻轉身離開。就算是雙方誰也無法說服對方,至少可以讓彼此瞭解對方的處境。
至於吉安娜,羅通考慮的最少。一名女法師,王子的戀人,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從理論上都無法控制。當然,如果她能夠留在王子的身邊,事情也許會變得不那麼劇烈。
現在,羅通所考慮的,就是自己究竟如何改變這個未來。
阿爾薩斯已經知道了斯坦索姆內部的情況,這和原來的進程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瑞蒙已經死亡,詛咒教徒雖然蠢蠢欲動,在失去頭領的情況下,已經無法構成嚴重的威脅。這是第二點不同,換句話說,現在的斯坦索姆雖然同樣失去了大主教,但是基本的力量還得到了保留。問題就在於,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下一步,會發生悲劇。
就如同羅通預料的那樣,貴族們比平民更早知道了主教與恐懼魔王的戰鬥,更全面的瞭解到瑞蒙的叛亂。但是他們沒有考慮這個城市的人民,而是首先考慮自己的性命和財富。
羅通的擔憂沒錯,貴族們開始向着城外逃去,隨後被詛咒教徒半路截殺。一些逃走的斯坦索姆騎士是詛咒教徒,他們還裹脅了一部分斯坦索姆的警備士兵,這些士兵參與了瑞蒙的叛亂,在地震時逃走,但已經處於“無路可退”的地步。他們的數量無法對每一個無辜的平民下手,卻能對那些少數貴族發動攻擊。他們瘋狂的劫掠着這些帶着全部家財的混亂貴族,一次次的劫殺,也讓平民們驚慌失措。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殭屍走上街頭,更是讓整個城市陷入巨大的恐懼中,人們在這種恐懼中失去了力量,忘記了抵抗。有些人逃離了斯坦索姆,但是同樣有相當多的人無法離開。他們只能向着禮拜堂的方向走來,在那裡,有着聖光的照耀,那將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在路上,又有一部分人死亡。但是,這種死亡已經不再讓人們變得更加慌亂。他們已經知道,牧師們已經在禮拜堂做好了準備,正在等待他們的到來,王子的騎士也在那裡。
這個消息更是讓他們心中的希望變成了照耀前方的光芒,王子的存在更是讓這些人的希望變得不再虛無縹緲,也不再脆弱,這種希望支撐着人們源源不斷的向着廣場方向走來。
問題是,人數實在太多了,多到讓羅通感到無法承受。
“斯坦索姆總共多少人?”
羅通問身邊的牧師,兩個人都沒有答案。一萬,或者是兩萬?也可能比這個數字多幾倍。誰也無法確定。洛丹倫是個大城市,羅通早已知道,大到什麼地步,他卻沒有真實的準備。
禮拜堂前面的廣場最多隻能容納兩千人不到,那已經非常擁擠。而現在前往廣場的人遠遠不止兩千人。到時候也許會有上萬人到達廣場,那將帶來更大的隱患。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就會讓這些原本已經成爲驚弓之鳥的市民們徹底爆發。
“讓他們進來,”羅通揉着眉毛,說:“甄別沒有問題,那就放進來。”
這超出了他的想象,最初,他只是想要避免阿爾薩斯對斯坦索姆的屠城。但是很快,這種想法變成了對平民的拯救。這兩者在本質上雖然沒有不同,但是現在的這種變化讓羅通也無法控制。人數越多,他就越是擔心。一旦真的出現問題,那他這種集中反而是在殘害平民。
“如果我一開始什麼都不做,立刻去見王子,會不會更好?”
羅通喃喃自語,杜曉曉有些擔心的揉着他的太陽穴,連她都能感覺到,太陽穴那裡不由自主的嘣嘣直跳。
一開始見不到王子,就算是見到王子,也無法改變阿爾薩斯的決定。
羅通很快得出了答案,就像是莉莉婭帶回的口信,阿爾薩斯如何才能相信羅通?
而且他一旦離開,瑞蒙會按照原來的計劃對禮拜堂發動突襲,在那種時候,再想拯救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至少我們現在都還活着,那是最重要的。如果我們以後依舊能夠活下去,你做的就是成功。”
一名牧師在羅通身邊如此說着,這名牧師看起來也很疲憊,太多的聖光甄別,讓這些牧師們都有些撐不住了。原本羅通還希望三班倒,現在看起來根本不夠。
外面的人還在聚集,他們哭泣着,等待着。天漸漸要黑了。
今夜已經沒有誘餌可以讓瑪爾甘尼斯動心,它會對這個廣場發動攻擊,用各種方法。羅通希望瑪爾甘尼斯今夜不會到來,而是像進程中那樣,等到阿爾薩斯到達斯坦索姆,瑪爾甘尼斯纔會跟着到來。但是,這種希望很可能落空,他必須做最壞的考慮。
“我們已經集齊了一百五十名戰士。”
一名牧師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對羅通說:“如您吩咐的那樣,我們從平民中挑選出這些戰士,進行了更爲嚴格的聖光甄別,確保他們絕對不是詛咒教徒。”
羅通微微點頭,他扭頭看着杜曉曉,說:“跟在我後面,隨時隨地。如果你累了,一定記得告訴我。懂了嗎?這裡不是遊戲,不要讓我連你一起擔心。”
杜曉曉神情緊張的點了點頭,精神的損失她可以承受,但是如果這個身體死亡,附身在這個身體上的那部分精神攜帶的記憶也會因此消失。而她失去的太多,這段記憶怎麼都不願意就此失去。
活動了一下身體,羅通接過牧師遞過來的長劍,那是一把騎士團留下的利刃,同時還有全套的皮甲,那也是騎士們日常的裝備。
“我來保護你們。”
羅通看着身邊的牧師,說:“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牧師微微點頭,疲倦的臉上也因爲羅通的話而變得輕鬆了一些。
天終於要黑了。
“繼續放人進來,做好甄別。”
羅通扭頭吩咐着牧師,隨後大聲說:“讓那些戰士們帶上武器,跟我走。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不停的戰鬥,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