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蔽着天空,雷光在雲層中閃耀,隱隱有轟鳴之聲傳遞下來。
雨滴落下的速度似乎更急了。
明明還只是中午,天色看上去卻好像提前讓黑夜降臨。
擠壓在房間裡面的沉悶氛圍,讓人難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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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差大半的身影都被房間牆壁的陰影籠罩,看向寧次的一雙白色的瞳孔,色澤十分明亮。
雖然對於寧次的問題,他早有預料,這一天遲早會來。
但是沒想到會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讓他猝不及防,連辯解的話語都沒有提前準備好。
不,在頭腦聰明,思維清晰的兒子面前,任何帶有狡辯的解釋都是毫無意義的。
更何況,寧次親自去驗證了這件事。
因爲有些事情一旦被注意到,就很難不讓人去懷疑和猜忌。
面對沉默下來的父親,寧次的拳頭越捏越緊,儘管胸腔已經被無邊的怒火填滿,但出奇的是,他的語氣格外冷靜。
“這種事情…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
還真是暖昧無比的問題。
日差心中一嘆。
這種事情,果然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自古以來的規定,不過在經歷過十七年前那次分裂之後,宗家在對分家的限制層面,變得更加變本加厲了而已。“
日差淡淡回了一句。
“十七年前…“
寧次恍然,並未感到太多的意外。
十七年前,那是日向綾音叛逃木葉的時間。
如果是以那一年爲分界線,那很多東西的確可以說得通了。
“沒錯。與此巧合的是,那一年第三次忍界大戰爆發,木葉被迫捲入戰場,本應該全力以赴趕往前線作戰的日向一族,結果因爲日向綾音的背叛,不得不在戰爭前期龜縮在村子裡面,無法派遣人手前往前線支援。“
“是因爲對方掌握破解籠中鳥的能力嗎?“
寧次問道。
日差回憶當年的情景,似乎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是的,這種技術被一個敵視日向一族的人得到,所產生的後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但是村子在前線戰場吃緊,而日向一族的龜縮策略,引得很多人不滿。不得已之下,爲了儘快派遣族人前往戰場支援,同時安撫高層,當時的宗家只能以極端的手段來控制分家。“
那就是監控所有外出執行任務的分家忍者的家人,對他們進行二十四小時不間歇的監視。
一旦外出的分家忍者叛逃或者做出對宗家不利的舉動,就將他們的家人處決。
用家人作爲威懾,生有二心的分家雖然不滿,也只能服從宗家的所有命令。
這樣的結果,寧次稍微動一下腦子,就可以推測出來。
“當時協助宗家行動的還有直屬火影的暗部,分家一舉一動都被監控起來,防止被叛逃者們策反。而效果也是明顯的,在第三次忍界大戰期間,隸屬於木葉的分家沒有一人叛逃,雖然背地裡可能有一些小心思,但在宗家的強制政策下,也不敢在明面上妄爲。於此,宗家與分家表面上重新合爲一體,恢復了‘信任’關係。“
但這種‘信任’是以家眷的安全,威脅分家,強制與宗家建立‘信任’關係。
這樣的信任,可以說是脆弱不堪。
一旦這樣的關係被打破,那分家和宗家之間再無緩衝的餘地,必然爆發激烈的衝突。
但好的地方在於,只要沒有意外發生,那麼,宗家與分家依舊在表面上親如一家,互相信任,維持着最初的契約。
而作爲被宗家賦予了高度信任的日差,同樣也無法免俗。
他和寧次無法同時離開村子,一人外出,另一人必須停留在家族裡,像犯人一樣接受宗家的二十四小時監控。
“果然是這樣啊…“
寧次臉色黯然的閉上眼睛,呼吸沉重。
儘管早有預料,但是從父親日差這裡親自得出這樣的結論,心中還是難免涌現出屈辱和憤怒,以至於心中誕生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黑暗感情。
宗家的傢伙,到底把分家看成是什麼了?
這樣的宗家,真的值得他繼續效忠下去嗎?
寧次在憤怒之後,睜開的眼睛裡面,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已不知自己過去因何而戰。
也不知接下來要爲誰而戰。
人生感覺無論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無論是家族也好,還是村子也好,他都沒有了爲其作戰的理由。
繼續修煉變強,還有什麼意義呢?
反正這一輩子也只有這樣了。
寧次身上的意志迅速消沉,眼眸中失去了光亮,低着頭,心中盡是一些消極無所謂的想法。
雖然他可以強迫自己繼續戰鬥下去,但無論是爲家族作戰,還是爲村子而戰,他光是想象一下,就感到無比排斥。
想到分家那些長老淡然處世的態度,寧次忽然有些瞭解他們爲什麼會這般波瀾平靜的面對人生了,哪怕面對宗家的種種刁難,也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沒有絲毫不滿,有的只是淡定從容。
被矇騙的只有分家的年輕一輩。
但是年輕人總會成長,直到發現這個殘酷的事實,然後變得像是那些分家長老一樣,在家族中抱着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生活。
就連仇恨的想法,很可能都懶得表現出來,因爲毫無意義。
寧次苦笑不已。
在知道這個答案之前,他想的都是怎麼努力爲家族和村子而戰。
但是現在的自己,這樣的想法卻已從腦海中消失的一乾二淨。
“抱歉,我好像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了,父親。“
看着失魂落魄走出房間的寧次,日差想要留下他,卻只是張了張口,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最終只能默默注視他的背影,從視野中消失。
希望他能走出陰影,重新振作起來。
“宗家,唉…”
房間裡,傳來日差的嘆息聲。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根本是毫無意義的吧。
在牀上輾轉反側,寧次腦海中回想着的,還是中午時日差所說的那番話,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自己今年才十三歲,一想到未來的幾十年,都可能這樣毫無意義,如行屍走肉般生活下去,寧次心中就不由得心酸與苦悶起來。
但是自我了結也未免太過極端,至少寧次心中沒有任何輕生的想法,儘管對於未來,他已經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而一切的根源並不是那個女人—日向綾音所造成的,一切不合理的根源在於籠中鳥。日向綾音,充其量只是壓倒宗家與分家信任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日向一族內部的隱患問題,其實早已出現,並不是日向綾音帶來的。
所以,對於鬼之國的日向一族,寧次沒有絲毫憎恨。
有的只是羨慕,還有一些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在這個家族之中,還有這個村子裡面,自己已經找不到爲其作戰的理由,人生的夢想也變得毫無價值,灰飛煙滅。
只要額頭上的這個印記沒有剔除,無論再怎麼樂觀面對人生,寧次也還是會感到芥蒂,心生排斥。
人類便是這樣的生物。
哪怕是看着相同的東西,觀賞着相同的景色,唸叨着同樣的事情,但結果所產生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的。
那些人的歡樂,自己體會不到,也無法感同身受。
就如同他們不會理解失去自由之人,內心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
所以,比起苦悶和無奈,寧次對於未來更多的是一種茫然無措。
就好像來到了有着多條道路相交的岔路口,看着好像哪條路都可以走,但好像哪一條路走下去,都是不盡人意,沒有任何走下去的價值,空洞的活下去。
如果被束縛了自由,人格上還要被侮辱,就連最親近的家人都要遭受極端的不公正待遇,那麼,產生這樣的想法是必然的。
現實無比空虛。
那現在自己唯一的自由,大概便只有做夢了。
寧次不由得自嘲起來。
他也可以試着不去想這些,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但現在只要眼睛閉起來,就只能感受到內心的空虛,無論再怎麼樣,自欺欺人這種事寧次並不喜歡。
看着窗外,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天色也已經入夜,不知不覺,他已經在牀上思考了大半天時間。
自從早上吃了兩個飯糰之後,他一天都沒有任何進食,寧次感到有點飢餓,想要找點東西來填飽肚子。
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持續下去,至少活下去說不定會有希望。
儘管這種希望十分渺茫。
就在他起身,準備下牀的時候,忽然間身體一僵,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了天靈蓋,如至冰窟。
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的陰影角落中,一雙雪亮的眼眸,在黑暗直直盯着他。
“誰!?”
寧次跳到了一邊,擺出柔拳的出手架勢,警惕看向牆角陰影中的人影。
以他的實力,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房間裡多出來一個人,雖然他沉浸在思考之中是事實,但也足見這個入侵者的實力。
上忍。
而且還是實力強勁的上忍。
否則不可能無聲無息潛入到他的房間之中。
“別緊張,是我。“
人影從牆角中慢慢走了出來,是一名男性,面帶善意的微笑,絲毫沒有介意寧次的警惕。
和寧次有着相同的白眼,但年齡要比寧次大上許多,大約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黑髮披肩,容貌俊秀,
是日向一族特有的象徵。
“你是…雪間前輩?“
看到這名男性的樣貌,寧次吃了一驚,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日向雪間。
日向一族分家首屈一指的精英上忍。
雖然不是分家的長老,但地位一點也不必長老們差。
而且他深得宗家信任,替宗家做了不少欺壓分家的事情,在分家之中名聲極差。
不僅如此,還和自己的父親十分不和,兩人常常在政見上發生爭執。
可以說,他是對宗家忠心耿耿的走狗派。
話雖如此,寧次對他的瞭解,也僅僅是通過書面上的資料,但實際之中,他與對方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想不出來,這樣的人物爲什麼要來找自己。
不過聯想到對方是宗家的死忠走狗,難道說,自己對宗家的不滿被發現了?
想到這裡,寧次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開始緊張起來。
自己出事不要緊,要是連累父親就麻煩了。
“很驚訝嗎?我可是一直都想要單獨見一見你這位日向一族遠近聞名的天才呢。”
日向雪間微微笑道。
“您過獎了。“
寧次放下柔拳的架勢,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是族裡的精英上忍,該有的尊敬態度還是要有的。
“不知道雪間前輩找我有什麼事嗎?”
在沉默了片刻後,寧次說道,詢問對方的具體來意。
日向雪間臉上始終面帶微笑,那種肉眼可見的假笑,給人一種十分冰冷的意味,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儘管來找你是受人所託,不過對你這位天才感興趣,也並不是假話哦。”
“受人所託?”
寧次微微愕然。
“是啊,因爲你和我一樣。"
日向雪間臉上的笑容充滿了神秘,讓寧次捉摸不透。
“什麼意思?”
寧次不想要和他打啞謎。
“這麼多年來,能夠榮幸被綾音大人親自邀請的分家成員,只有寥寥數人,你正是其中之一。”
聽到日向雪間的話語,寧次頓時震驚的瞪大瞳孔,因爲這個消息太過於驚駭,導致寧次說話也開始顫抖起來。
“你是!?”
叛徒!這個字眼一下子從寧次腦海中浮現。
他沒有想到,這個常常藉助宗家的勢力,狐假虎威欺壓分家,甚至甘願成爲宗家走狗的分家精英上忍,竟然會是敵國安插在家族裡的間諜!
寧次手腳冰冷了下來。
連這種人都是間諜,現在的日向一族究竟被滲透到什麼程度了?
日向雪間似乎很滿意寧次臉上的震驚,笑着開口:
“接下來,我覺得我們應該會有不錯的共同話題"
黑夜籠罩下火影大樓,裡面燈火通明。
“那麼,這次考試中晉升中忍人員,就確定只有宇智波佐助一人。”
火影辦公室裡面,日斬看向站在桌子前面的卡卡西說道。
卡卡西接過了由一旁鹿久遞過來的任命書,有關於佐助晉升中忍一事,已經確定了下來。
“恭喜了,卡卡西。”
鹿久恭賀道。
“啊,謝謝。”
卡卡西撓了撓頭,也沒有太過矯情,坦然接下了這樣的恭賀。
事實上,和他預想的結果差不多。
在最後的決賽中,只有佐助和鳴人有擊敗過對手的經歷,其餘參賽者都在第一輪慘遭淘汰。
但是相比於佐助的綜合條件,鳴人的基礎條件太低,顯然不太適合升爲中忍。
至少卡卡西不敢想象鳴人成爲小隊長之後,會把隊伍帶偏到哪條溝裡去。
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疼無比。
“我家那小子完全不行呢,在預選賽就被淘汰了,看來之後要好好約束他的休閒時間才行。“
鹿久苦惱說道。
儘管兒子看上去是個沒幹勁的人,但是他也抱有極大的期望。
但是連決賽都沒擠進去,無論怎麼樣,都很難升爲中忍。
錯過這一次機會,只能等待下一次中忍考試了。
“只是晚一會兒而已,根本沒必要擔憂。“
卡卡西說道。
“那就承你吉言了。”
鹿久點了點頭,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接下來事情的重點,就該着手暗部中的安排了。“
日斬這時說道。
無論是卡卡西,還是鹿久,都神色嚴肅起來。
綱手大人那邊已經同意了嗎?”
“已經拜託自來也過去了,不管怎麼樣,她身上都流淌着初代大人的血液,是木葉衆望所歸的五代目火影。已經沒有時間讓她任性下去了。”
日斬如此堅定說道,彷彿下定了決心。
“五代火影嗎?終於到這個時候了啊。”
鹿久輕吐了一口氣,看上去身上的擔子變得更加沉重了。
“大名那邊已經同意了,剩下的只有綱手回來的問題。至於團藏那邊.這幾天動向如何?”
日斬看向卡卡西。
監視根部,也是暗部的工作之一。
尤其是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監視根部的工作更加不能馬虎。
“目前而言一切都很正常,不過我覺得這裡面沒有那麼簡單。”
卡卡西回答道。
“是啊,這也是我擔心的一點。”
日斬憂心不已。
如果團藏這時候出來搗亂攪局,反而會讓他感到安心,但是這樣一聲不響,不知道在暗中佈置什麼,
才令日斬感到焦躁不安。
這樣的團藏,肯定在暗中密謀什麼重大的陰謀。
只有將綱手儘快帶回木葉,讓一切塵埃落定,才能打消團藏心中那不該產生的想法。
即便是他這個火影,也不知道根部具體壯大到什麼程度,裡面有多少人手,暗中聯繫了多少激進派人員。
一旦這些人暴動起來,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需要我這邊調遣一部分人手嗎?”
鹿久提議道。
針對根部,他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團藏做事情基本上滴水不漏,很難找到什麼把柄。
根部更是隱藏極深,勢力龐大,就連奈良一族中,也有部分投靠團藏的聲音。雖然這些聲音很小,但也足見眼下的局勢嚴峻。
統合如此衆多武鬥派的團藏,勢力已經威脅到火影了。
“暫時不用,還不到那種地步。”
日斬也考慮過利用豬鹿蝶三族的力量,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這麼做只會打草驚蛇,讓團藏隱藏更深而已。
“卡卡西,你暫時迴歸暗部,直到確定第五代火影上任爲止。”
日斬很快做出了安排。
考慮到行動力,還是讓暗部監視根部的動向更好一點。
“那第七班"
“我會找另外的上忍暫時頂替。“
“是,我沒問題了。”
看着卡卡西退下,日斬也是背靠着座椅緩緩吐了口氣,佈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疲倦之色。
這副身體真是越來越不行了。
漆黑的密林之中,一隻青蛙在林間穿梭,快如閃電跳到了自來也的面前,呱呱叫了兩聲。
自來也蹲下身子,從青蛙張開的口中,掏出一個卷軸。
藉助月光打量着卷軸上的文字,自來也看完之後,眉頭一皺。
“還是沒有找到嗎?”
這上面是暗部傳過來情報。
這次他出來尋找綱手,還帶了兩個小組,共計八名暗部成員,他們每一人都是搜索能力極強的忍者。
但是離開木葉也有不短的時間了,可惜的是,至今都未找到綱手的下落。
無論是自己,還是暗部陰那邊,都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唯一得到的情報,便是在一個星期以前,綱手似乎在林之國的某間賭場裡面出現過,隨後便不知所蹤,不知道去了哪裡,神秘消失。
難道是去了溼骨林躲避我嗎?自來也眉頭一皺。
雖然他可以通過妙木山的關係,尋找到溼骨林的位置,但那裡是蛞蝓仙人的領地,如果綱手堅決不想見到,估計他最後連溼骨林的門都進不去。
而且,他也不認爲綱手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前往溼骨林,完全沒有這種必要。
“還真是麻煩的工作,搞得我連取材的時間都沒有了“
自來也抱怨不已。
這個時間點,明明是自己在熱乎乎的溫泉之中,取材的重要時間。
結果卻要在這種地方吹着陰森森的冷風,讓自來也一時間無所適從。
本來想要快一點結束這種工作,但眼下綱手的蹤跡實在難以把握,自來也也不知道這樣找下去,什麼時候會有個結果。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件事真有點奇怪,綱手的蹤跡消失這麼徹底,還是第一次碰到。”
自來也的神色嚴肅起來,忽然想起了什麼,摸着下巴,開始琢磨。
過去綱手雖然會刻意避開木葉的視線,但不會一點蹤跡都不留下。
而這次不同,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蛛絲馬跡可以尋找。
“希望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自來也擡頭看向頭頂那輪悽白的月亮,壓下心底的濃濃不安。